李盛云这会儿已经有点看出来不对劲了,他皱着眉。
段衍已经顾不得李大人会不会看出来他们的关系,因为他本来也就不是很在乎。
他自己抹了把泪水,有些着急地问楚一方:“那你后来看过大夫吗?大夫怎么说?”
楚一方点头,刚想拿笔写,段衍已经等不及了,转头看向楚母:“楚姨。”
楚姨抿了下唇道:“当时就找过不少名医,后来也一直没放弃,但是……直至这两年,我们才逐渐歇了这份心。”
段衍急了:“怎么能歇呢!”
他的声音有些大,一时间楚母有些被惊住,段衍一直都是好性子,从没发过脾气,这一下子着实有些吓人。
楚一方拍了拍他的背,段衍才反应过来。
他拉着楚一方回到位置上坐下,垂着眼道:“楚姨,抱歉。我不是想吼你,我只是,我只是一时有些心烦气躁……”
楚母摇摇头,示意没什么。
段衍拉着楚一方的手,望着他,片刻才道:“我们再试试吧,再找大夫,说不准会有办法呢?”
这话虽然是疑问句,但是语气却透着鼓不容反驳的意味。
这样的段衍莫名地让楚一方更加心动。
李盛云看着两人的互动,开口道:“你们……”他喉咙一紧,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改口,“对,还是得继续找大夫。”
然后端起茶碗,浅啜了一口。
放下茶碗,他将目光投向楚母,话锋一转:“你跟那混 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虽然有所耳闻,但是其中细节却是不知。当年我们相见时,你们不还是好好的吗?”
楚母豁达一笑,将多年的往事慢慢讲来。
其实这就是一个凤凰男的故事。
那年楚母还是季家大小姐,名唤季溪悦。
李盛云也还是个在季父门下念书的学生。
楚父名唤楚镰,原本家境贫寒,凭借着宗亲的资助一路考上举人。
那天是庙会,大街小巷人群涌动,摩肩接踵。
季溪悦跟着李盛云穿街走巷,好不开心,没注意自己的钱袋子掉了,被楚镰捡到送回手中。
至此两人的孽缘开始了。
经过几次相处,季父认定楚镰心术不正,并不同意自己的女儿与之交往甚。李盛云也时常劝告季溪悦,可她铁了心,与楚镰私奔。
两人也有过如胶似漆的日子。
一年后,楚镰成为进士,入朝为官。
日子逐渐好过起来,季溪悦这时也有了孩子,更是双喜临门。
那时的楚一方还不叫楚一方,而是楚煜。
在楚煜四岁时,季溪悦带着他回过季家,她想父亲能看在外孙的份上原谅自己。没想到,季父直接将他们拒之门外。
并让管家出来传话:“老爷命我传话,既然你选择了走这条路,我们父女缘分已尽,望自珍重。”
季溪悦抱着楚煜,脸色瞬间苍白,愣愣地在门口呆立。
管家心生不忍,安慰道:“小姐,您别太伤心。老爷只是一时没想通,终有一日他会原谅您的。”
季溪悦眼角含泪,有谁比她更了解父亲呢?他一生最看重脸面,眼里最容不得沙子。
他对自己的学生要求就苛刻,更不用说对自己唯一的女儿。
季溪悦咬着唇,硬生生忍住泪水,然后道:“忠伯,请你照顾好父亲。我 日后再来。”
管家连连点头:“小姐,我一定会的。”
她放下楚煜,跪下朝着父亲书房的方向连叩三首。
楚煜虽然不清楚这是什么意思,但是看着母亲的动作,有样学样,跪下磕头。
季溪悦站起身,对管家微微颔首,道:“忠伯,我走了。”
管家目送自家小姐携着楚煜远去。
“母亲,外公为什么不肯见我们?”楚煜仰着小小的脑袋问。
季溪悦看着自己的孩子天真的脸,鼻子酸涩:“外公……”
她刚想解释,身后传来了李盛云的声音。
“悦儿!”
她回身,看到李盛云正向自己跑来。
李盛云跑到了跟前,一时两人都没说话。率先打破沉寂的还是李盛云。
“悦儿,你真……就这么一走了之吗?”
季溪悦看着这个不是自己哥哥确胜似自己哥哥的男人道:“哥哥,你一向是懂我的。”
“可他确非良人!”李盛云急了。
“哥哥,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季溪悦想起自己的相公,眉眼中透着一丝幸福。
“你真是瞎了眼!”一向温和的李盛云气急败坏,半响,冷静下来道,“伯父只是气你一去五年,杳无音信。你也知道,他有多在乎你。为了你,这么多年,伯母去世后就无续弦。”
季溪悦揉了揉楚煜的脑袋,道:“父亲待我的好,我自然知道。这次是我伤了他的心。”
李盛云顺着季溪悦的动作往下看,这才发现她身边还跟着个俊秀的孩子。
“这是你的孩子?眉眼确实跟你有个七成像。”李盛云虽然看不上楚镰,但是因为是自己最疼惜的妹妹的孩子,心中更多的是喜欢。
“嗯,他单字一个煜。煜儿,喊舅舅。”季溪悦道。
楚煜乖乖喊人,声音清脆响亮。
“好,好孩子。”李盛云从腰带上解下一块玉佩递给楚煜,“拿着,这是舅舅的见面礼。”
楚煜抬头看向自己的母亲,等母亲同意了才收下。
“我们站在路边叙话也不甚方便,找个地方好好聊聊,让我知道你这几年的过的怎么样。”李盛云抱起楚煜就向一个酒楼走去。
季溪悦跟李盛云讲了不少她与楚镰发生的事,话语间都是甜蜜。
李盛云在听到楚镰已经入朝为官,对自己的妹妹也是疼惜,总算是放下点心来。
“我自知劝不了你,见你现在过的好,总有一天,伯父也会理解的。”李盛云叹了一口气,现在也只能接受这个现实。
两人叙了许久的话,李盛云将季溪悦与楚煜送上了马车。
另一边,季溪悦回到了楚家,日子却越来越难过了。
在自己的官越做越大,身份地位提高后,楚镰开始回想起自己受季父刁难的日子,对季溪悦越来越冷淡。
自己的丈夫外面有了人,季溪悦心里已有感觉。直至楚镰带着怀了孩子的女人回府,季溪悦这才痛下决心,与之一刀两断。
只不过在离府之前,这女人心生歹意,竟在楚煜的点心里下毒,让楚煜从此失去了声音。
楚镰虽然震怒,但是这女人身怀六甲,高高拿起,却轻轻放下。
季溪悦想告官,却被楚镰拦下,并在官府里疏通了关系,季溪悦报官无门。
季溪悦彻底看清了相伴十载有余的男人,留下和离书,拿走自己这么多年来做生意赚来的银子,带上楚煜离开了。
这时的楚煜已经七八岁,季溪悦给他换名,希望他哪怕失声了,也能自有一方天地,于是改名——楚一方。
季溪悦带着楚一方去过很多地方。
她胆大心细,蕙质兰心,带着楚一方又做起了生意。
银子越来越多,钱对他们来说就是个数字罢了,季溪悦开始有些厌倦了商场上打交道的生活。适逢他们碰到了楚一方的乳娘,一起住了段时间。乳娘因病去世,带着她的遗愿,二人将她的骨灰带回了段家村。
季溪悦见段家村,邻里和睦,决定在此定居,一直到了今天。
故事讲完,已近黄昏。
一股冷风吹过,段衍遍身寒意。
他咬牙切齿地道:“贱 人配狗,天长地久。两人 渣互相祸害吧。”
楚母忍俊不禁,笑道:“真有你的。”
石桌边的另外两人也笑了。
慢慢的,楚母的笑容收敛了。
“哥哥,父亲……他还好吗?”楚母垂下了眼,放下了杯子,轻声问道。
杯中的水,泛着浅浅的涟漪。
如果过的好,她反而有底气去寻求父亲的原谅,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但是后来过不好了,她反而……
这么多年,她不是没想过回去看看,但是日子越久,越是情怯。
李盛云望着伤神的楚母,安慰道:“伯父身体一直很健朗,近些年还喜欢上了养鸟。”
楚母眼神一直停留在茶碗上,道:“我愧对父亲。”
李盛云拍了拍她的肩膀:“找时间回去吧,伯父一直留着你的房间。”
楚母眼里似是闪着泪花,颔首应好。
李盛云松了一口气,愿意回去总是好的。
目光又转到了楚一方和段衍身上,这两人还明目张胆地眉目传情。
他一开始就对段衍很欣赏,也能看出两个小辈情根深种。
他默默地安慰自己,儿孙自有儿孙福,儿孙自有儿孙福……
“哥哥,这么多年过去,你肯定成亲了吧?”楚母打起精神,换了个话题。
“是,你嫂子是当年那个臭丫头,现在倒是稳重了许多。”李盛云提起自己的妻子,便笑意盈盈,“我们还有个儿子,比一方小个五六岁。”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侄儿他名唤什么?”楚母很是高兴,她想起那时候自己和李大哥一起玩耍时,岳灵就喜欢将他们两人隔开,自己站中间,现在想来都是有原因的。
“李思程,字子安。性子不像我,也不像他娘,反而有些像季伯父。可能是小时候跟伯父呆在一起的时间长吧。”李盛云提起这事就感到有些好笑,“他考上举人后就不肯再念书,现在在伯父的书院当个教书先生呢。”
楚母一听,也不禁笑了:“若是像父亲,那不是年纪轻轻就板着一张脸了?”
李盛云一拍手,说道:“可不是嘛!”
两人又叙了会儿话,李盛云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段衍身上:“上次我们沟通的时间短,这次来,除了与他们相认外,还有个目的,就是你。”
“我?”段衍指了下自己,有些疑惑地发问。
李盛云点点头,肯定地道:“对,就是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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