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晚上的,周会回到家里,看到客厅里漆黑一片,顿时心情就不好了。
这个家无论多晚都会开着一盏小灯给他照明,现在这样乌漆抹黑的,好像是完全把他给排斥了。
他心里狠狠骂周太太,最近她有了那个孩子什么都不管了,她以为这样就可以跟他尊贵的小儿子打擂台吗?做梦!
气呼呼的走进来,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他一脚踹开。
可是,那东西忽然抱住了他的腿,冷冷的软软的,像是女人的手臂。
周会摸过太多女人的手,自然对这非常熟悉,他心里有几分膈应,心说那死老婆子又在搞什么鬼,以为关灯看不见她满脸的褶子就会有兴趣了吗?
“放手,周太太,大晚上你不睡觉想要扮聂小倩吗?”
那只手反而抱的更紧了,喊他“爸爸。”
爸爸?周会皱起眉头,他有这样的爱好,喜欢女人在那个时候这么喊,蓝莹莹不就是吗?
难道这是蓝莹莹?他送给老大了,还怀了孩子,不过老大大概不知道孩子是他给种下的。
“莹莹,是你吗?”
那女人并不回答,她的手黏糊糊的,似乎还有腥气。
周会越来越觉得不对,他低头想要扯开对方,却发现对方的手像是有吸盘一样紧紧吸附着他。
“你到底是谁?”恐惧压在心头,他头皮都麻了。
不知怎么窗外射入一点灯光,在蓝幽幽的光线下他一下就看清了那张脸,是林晓白。
林晓白的眼睛在流血,脸色是一种奇异的青白颜色,跟鬼一样。
不对,她早死了,不就是鬼吗?
他记得很清楚,自己推了她一把,结果她的头撞到了客厅里一个铁雕塑的大摆件上,她白眼珠一翻,就软软的倒下了。
他想要给她打120的,可是又怕丑事曝光,毕竟自己儿子跟女儿乱伦还怀了孩子,这够他在京都一辈子抬不起头来的。
他把她的伤口处理好,人给拉到了浴缸里,做出她割腕的假象,其实手腕上没流出多少的血,全是后脑的。
他把客厅里的血都擦干净,把染血的垃圾都给带走了,到底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到处是漏洞。
事后他多害怕,这个只要法医一查就知道真像了。
可是他没想到自己那么幸运,周景泗太伤心和生气,把一切的后事都扔了不管。而他则用周景泗的婚礼为借口,草草把人火化了,没有了尸体,什么证据都没了。
可是现在她出现在自家客厅里,还浑身是血抱着自己的大腿,周会吓得肝都裂了。
“松开,别碰我。我只轻轻推了你一下,是你自己撞上去的,你别来找我。”
啪,灯忽然亮了,周会只觉得眼睛被刺得很痛,闭上了好一会儿才敢睁开。
他其实是怕,怕看到林晓白那张怨气满满的脸,她记得死前她就是那样,冲着他大吼,“什么狗屁爸爸,你生我不养我,现在又来告诉我爱的男人是我的哥哥,你怎么不去死!”
可是眼前没有林晓白的那张鬼脸,只有儿子双眼阴沉的看着他,那里面的恨可不比鬼的少。
怎么了?刚才是他的幻觉吗?
他看到了周景泗脚下,顿时吓得跳起来,女鬼原来趴在他脚下,身上红通通的一片。
他指着儿子的鼻子大叫,“你到底是谁?滚出去,滚。”
周景泗皱起眉头,他把脚下的鬼踢了一下,露出一张脸来。
原来,那是个照着林晓白做出来的CQWW。
周景泗并不说话,只是这样看着周会,那眼神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沉痛,更或者有更复杂的情绪。
周会到底是商场上摸爬滚打多年过来的老油条,他从惊魂未定到反应过来也不过是几十秒的事儿。这是儿子在诈他,他上当了!
狠狠一耳光甩过去,他咬牙怒骂,“逆子。”
周景泗没躲,生生的受了他这一巴掌。
被打了,也不像少年时候的张牙舞爪,反而一张脸冷漠的没有一点多余的表情。
他的这个样子,周会有点怕。
儿子不是小小软软的一团由他欺负了,现在的周景泗比他高大强壮更比他有力气,最重要的是他手里有钱有权,他还要看儿子的脸色。
他瑟缩了一下,刚才打他那一巴掌的勇气荡然无存,说实话,他还是怕周景泗会反过来揍他。
他这个儿子无法无天,纵然他是他的老子,他也不一定能手下留情。
可是周景泗就是那么鄙夷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这样压抑的沉默让周会能发疯,他故意提高声音嚷起来,“周景泗,你现在越来越不像话了,我要召开董事会把你的总裁位置给撤销,我还要跟你断绝……”
“你什么都不用做,我自己会辞职,到时候周家公司里的一切以后都跟我无关,周家也跟我无关。”
“你说什么?景泗,你疯了吗?”尖锐的声音来自于周太太,她听到声音跑出来,就听到了这句话。
周景泗甩开了她,“妈,你要是还有半分骨气就跟他离婚,否则以后我也和你没关系。”
说完这些,他一瘸一拐的上了楼,把保姆和奶妈都给喊起来。
抱着婴儿,他连夜离开了这个家。
在他背后,是周太太撕心裂肺的哭声,以及她和周会扭打的声音。
不过这些跟周景泗都没关系了,他抱着婴儿上了飞机,赶往海城。
想到顾暖见到孩子时候的样子,他还有些激动。
他一个大男人带着一个婴儿,没有带保姆,空姐过来关怀无数次,问想要什么帮助。
没什么需要的,周景泗在几天里已经学的很合格,他知道怎么给孩子换尿不湿也知道奶粉的水温是多少度。更让人欣慰的是小家伙太好带了,哪怕不吃母乳也不闹,奶粉喝的可欢了。
周景泗看着他柔嫩的小脸儿笑起来傻呼呼的样子,眼窝就发热,他把这个孩子看的跟命一样,可马上他就要把命舍出去,给顾暖续命。
飞机落地,他一手抱孩子一手拎行李,缓缓的走出来。
飞机一落地的时候电话就狠命的响,他没去管,一直等上了出租车才拿出手机给回回去。
是吴竞,他劈头盖脸的问:“四哥,你是不是失心疯了?这几天为什么不见我也不接我电话?”
周景泗淡淡的听他数落完才说:“吴竞,有些事儿我看不透,你让我静静。”
吴竞觉得他的话没头没脑的,他看了看对面的大军,然后大声的吼,“你是受什么刺激了吗?我听说你这次在海城出了车祸,我和大军都很担心你。本来想要去看看你,你又不见我们,有你这样做兄弟的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大军眉头紧锁心事重重,样子十分紧张。
周景泗听到大军这个名字,不由得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森冷的笑容,不过他还是温和的说:“吴竞,等下次回去请你们喝酒,我先挂了。”
挂断电话,周景泗问司机,“师傅,你们这里的房子什么价格?”
海城的确是个适合居住的好地方,没有京都的雾霾也没有京都让人窒息的空气。这里一年四季空气都润润的,姑娘的皮肤特别好。
但是他不知道顾暖会不会留下来,如果她定居,他就给她买房子。
到了医院他扑了个空,原来顾暖已经出院了。
他又带着孩子去她以前租住的房子,那个地方他去过一次,但是不知道她有没有搬家。
按门铃的时候,他心情带着几分忐忑。
孩子跟着他转的时间久了有些困乏,可是睡的很不舒服。
顾暖来开门,当看到他的时候脸色很臭。
周景泗第一时间把孩子递上去,“暖暖,我给你来送宝宝了。”
也是奇怪,那孩子仿佛嗅到了妈妈的味道,刚才还惺忪的小眼睛忽然睁开,一眨不眨的看着顾暖。
顾暖的心都要融化了,她哪里还顾得上周景泗,伸手就把孩子给抱过来。
周景泗立刻扶了她一把,顾暖才刚康复,身体很虚弱,抱着个孩子都吃力。
进屋后,他把箱子放下,对顾暖说:“你让他躺下,该换尿布了。”
这里婴儿的用品什么都有,都是顾暖在临产前备下的,周景泗带的那一箱子什么都没用上。
顾暖熟练的给孩子换尿布冲奶粉,整个过程她做的有条不紊,他好像成了多余的。
孩子喝到了奶粉,立刻高兴起来,小小的嫩手从衣服里伸出来张开,似乎想要去抱奶瓶。
顾暖去捏他的小手,发现他指甲长长了,怕抓到自己,就想要给他修剪一下。
因为抱着孩子走不开,她这才想起还有个周景泗。
“你怎么还在这里?”她的语气冷漠疏离,十分的不友好。
那种感觉就好像他是个快递员,送来了包裹就该马上走,而他却死皮赖脸的赖在了人家家里。
周景泗以前是何等的倨傲,此时却无措的像个孩子。
他搓了搓手,有些无辜的说:“我……可不可以去一下洗手间?”
周景泗生了一副好皮囊,他眼窝深邃鼻梁高挺,这样专注凝视着对方的时候,总有一种被他收在眼底放在心上的感觉。
顾暖有那么一瞬的失神,不过她很快就冷漠的低下头,“在那边。”
就套一的小房子,想要找个洗手间太容易。
屋子小,里面有个响动顾暖也听的清楚,老长时间尴尬的水声,他这一泡尿憋得估计够久。
周景泗洗手后出来,他看着房子跟顾暖说:“换个大点的房子吧,以后你跟宝宝不够住。”
顾暖皱皱眉,她不喜欢一个陌生人对她的生活品头论足。
周景泗倒是没那样的自觉,继续说:“你的身体还不好,不能继续照顾孩子,我去找个可靠的保姆过来,这样房子就不够住了。”
他这话说的很有道理,顾暖竟然无可反驳。
本来她一个人没工作要照顾孩子没问题,可是现在她的身体真的不允许。
谈完房子的问题,周景泗再次沉默下来,他低头去看孩子。
宝宝不知什么时候醒了,瞪着小黑眼睛也没哭,似乎在自己跟自己玩,还不时的咧咧嘴。
周景泗一个箭步走过去,顾暖却警惕的挡住了孩子,“你要干什么?”
他有些无奈,“暖暖,我把孩子给你送回来就不会带走了,你好好照顾他。对了,你给宝宝起个名字吧。”
顾暖抬头看了他一眼,说不上是什么感觉,过了一会儿她淡淡的说:“小名叫毛豆,大名还没想好。”
顾暖记得在怀孕的时候想了很多名字,可是最后都没定下来。
“毛豆?挺可爱的,为什么要叫这个?”
她淡淡的说:“因为我有段时间特别想吃毛豆。”
周景泗垂下眼帘,她怀孕的照片从他知道的那天起每个月都有拍下,可是却不知道她喜欢吃毛豆。
“孩子要落户口,你想让他落到京都还是海城?”
顾暖又抬头看了他一眼,“谢谢你,这些不用你,有颜西洲会帮我。”
周景泗有些急,“可我是孩子的爸爸,那个你别生气,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说这些是我应该做的。”
“没事你可以回去了,请帮我把门关好。”顾暖不想再跟他谈下去,下了逐客令。
周景泗磨叽了一会儿,却也没有再留下的理由,他转身出去,帮她关好了门。
在人离开的那一刻,顾暖冷漠的面具终于崩塌了,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倒在孩子身边。
周景泗出了门儿后就不好了,他头一阵阵的眩晕,还恶心。
在花坛的边上坐下,他把身体蜷缩起来,想等缓缓再走。
俩个买菜的大妈从他身边经过,正说着闲话。
“看到没有,4号楼那女的回来了。”
“就是被打差点流产那个小三儿?”
“不是说不是小三吗?她离婚了。”
“离婚还挺着大肚子?真是造孽呀。”
“就是,看着长得挺俊,还不知道是个什么货色。”
周景泗蹙眉,他几乎要忍不住跳起来。
“大妈。”他喊。
俩个大妈一看是个帅哥,顿时眼睛都亮了,和蔼的看着他。
“小伙子,什么事?”
“我外婆活到97了,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俩个老女人都不解的看着他,心说这人不是有病吧?
摇摇头回答:“不知道。”
周景泗冷笑,“因为她从来都不吃饱,怕撑着。”
说完,他站起来补充了一句,“我是4号楼那女人的老公,她不是小三。”
等他走后,大妈才明白过来,他感情是说她们吃饱了撑的呀。
因为这件事,周景泗离开后就马不停蹄的操作,买房子找保姆,三天时间他给安排的好好的。
再次登门,顾暖不给他开门。
周景泗强硬起来,“顾暖,如果你想要儿子就听我的,搬家。”
他身后跟着搬家公司的人,还有保姆。
周景泗在来之前特别拜托了颜西洲,让他劝劝顾暖。
看看,他现在都不得不求助情敌,混的有多惨。
可能是颜西洲的话起了作用,顾暖没有再坚持,带着孩子搬了家。
周景泗给买的房子是三居室的,刚好主卧婴儿房保姆房。这里靠着幼儿园小学中学,超市也不远,生活很便利。
让人收拾好后他就走了,真的没多留一分钟。
不过晚上的时候,他拎着好多奶粉又登门了。
顾暖不想见他,可是他总拿着孩子当借口,又让她无法拒绝。
但是不拒绝不代表她会热情的接待他,看着他放在茶几上的一箱子奶粉,顾暖淡淡的说:“奶粉我自己可以买,你走吧。”
他搓搓手,陪着小心说:“毛豆喝习惯了这个牌子的奶粉,这个跟母乳的味道最相似。国内不太好买,我先送这些来,够俩个月的了,后面再给你送。”
“我们可以自己买,周先生,太晚了,您回去吧。”
她说的一点火气都没有,那么平淡更平常,可这偏偏是周景泗最怕的。
以前她再怎么恨她都是因为心里有了爱的底子,现在却连恨都没有了,他在她心里什么都不是。
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偏偏还不想走。
顾暖挑眉,“还有什么事?”
“那个,我能不能看看孩子?我有好几天没看到他了?”
他说的特别委屈,眼看着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将就1米9的大个子就这么委屈巴巴的,顾暖觉得自己有点像个苛刻的后妈,正在亏待自己的继子。
她把手里的小衣服放在一边,淡淡的对他说:“周先生,我想让你明白一点,宝宝你送回来就和他再也没有关系了。我住进你选得房子和你找的保姆,我会付钱给你,这可能也是给你当爸爸表示心意的最后机会,希望你以后不在来打扰我们。”
她这么平淡的说出来,其实现在倨傲和高高在上的人成了她,俩个人等于对调了位置。
现在周景泗居于下风,才知道顾暖当时有多难受。
想到这个,他的心脏有隐隐疼痛,不由得拽了拽衣襟。
顾暖淡然的看着他,“周先生,我的话您听明白了吗?”
周景泗点点头,“暖暖,那今天可不可以让我看毛豆一眼?”
顾暖皱了皱眉头,站起来指着婴儿房,“孩子在睡觉,你轻一点儿。”
周景泗感激的笑笑,可刚走到门口又退回来,“我先去洗手间洗个手,要不没法抱孩子。”
顾暖没管他,把孩子洗好的衣服一件件给收拾起来。
周景泗轻手轻脚走进了房间,看到宝宝睡在婴儿床上,他四肢伸展,小手举着放在头部,小腿儿弯曲像小青蛙的样子,可爱极了。
才两三天没见,好像又变了一个样儿,更可爱了。
周景泗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才忍着没去亲,怕胡子扎到他柔嫩的小皮肤。
这样看着宝宝,他的心很快就平静下来,那些悬亘在心头的恶臭仿佛都不在了,只开满了鲜花。
顾暖看了看时间,人已经进去了半个小时,在里面搞什么?
她对保姆说:“李阿姨,麻烦你进去看看,顺便提醒一下周先生,他该离开了。”
李阿姨很快出来,“顾小姐,周先生他睡着了。”
“睡了?”顾暖心头的火蹭蹭烧起来,真是够不要脸的,得寸进尺呀。
她走进去,看到床头桌上有半杯凉开水,想都没想就泼在了他头上。
周景泗在睡梦里以为是儿子尿了,他心说儿子的这泡尿真有水准,直接嗞到了他脑瓜儿上。
伸手抹了一把,他睁开了眼睛。
顾暖手里拿着茶杯,用一种十分厌恶的眼光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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