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苼眼眶灼热,他的脸变得有一些朦胧,“我选择了你还不够吗?有时候,手中的沙握得太满,反而会悄然流逝……狐狸,你握我握得太紧了。当初只要你肯退松一步,就会看到我安然的躺在你手心里,哪里也不会去,一直还在你身边。是你亲手,把我推了出去……”
握在桌沿的手,紧紧的往下掐着。
“那这又是什么?”
他忽然握紧她的左手,如刀子般的眼神投放在她无名指的戒指上。
“你曾对我说过,在无名指套上指环,是夫妻恩爱白首,不离不弃的意思。你可是忘记了当年在国子监,你亲手编织过两只草戒,顽笑的为我戴上过?为什么被迫嫁给他,却可以和他戴上同样的指环!”
连苼只觉眼角一丝温热,一颗泪滑落而下,“当初的木蝶和玉锁,如今的玉戒和草戒……都是一样的道理。木蝶和玉戒,是慕容雪成的选择。玉锁和草戒,才是我的选择。”
这几句话,如石掷起一圈又一圈波澜。
萧绝的眼眶瞬间灼热,俯身欲吻她的双唇。
连苼抬手挡下:“狐狸。此时今日……玉锁断了,草戒已无。”
萧绝浑身一震,眼中燃起的星火,又再次湮灭。
他缓缓退开身,背转拂袖道:“要我停止残忍的唯一条件,回到我身边。否则,我的每一步残忍,都是因为你错误的抉择。苼儿,你我的较量,才刚开始。”
怀仁十六年二月初八日。
檀邑多地爆发‘鼠疫’,檀邑通往外界的关戍皆数关闭,进出不准。
通往帝京城的关戍同样如此。
因慕容天保只封了亲王,并未授予官职和封地。所以他的新王府府邸就择在帝京城。锦王府邸中处处都在翻新装修,只为锦王的大婚做准备,虽然女方还未选定是谁,但熹妃已经着手忙办,预算着这两三月里就要替慕容天保把婚事办好。今日,熹妃又出宫前来新王府监督一切事宜,云雀觉宫中无聊,必是要把握每一次出宫的机会,遂每回都跟着她母妃一道前来。
自从那日莺歌和云雀大吵一架,莺歌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帝京。从莺歌离开之后,天保每日都觉得食不下咽,生活仿佛缺失了意义,天空变得不再明媚,花草不再鲜艳,脑海中竟时时刻刻忘不掉莺歌哭泣的容颜。
“天保,母妃在跟你说话,你到底在想什么?”
熹妃端坐在花厅上,一旁的宫女正将一幅幅美人图一一展开。
“这些女子,都是花容月貌的富家千金,是我为你千挑万选出来,毕竟是你娶妃,所以还是得让你自个瞧瞧。看看到底中意哪个。只是选的人倘或母妃不中意,那你还是得听我的。”
天保不赖烦道:“我没兴趣!您爱选谁就谁!”
一旁无聊的云雀走过来觑了几眼,“让我来选,给皇兄你挑个丑八怪,哼!”
“死丫头,怪不得没人爱!”天保火气冲冲的瞪了云雀一眼。
云雀双手叉腰就怒道:“你敢骂我没人爱!你不是我皇兄!你还不是个讨人厌的家伙!”
“穷人家的女儿,也没你这般撒泼!”
“啊啊啊!我讨厌你!你不是我皇兄!”
云雀的尖叫着实让熹妃有些难以消受。
“好了,你们兄妹两个人,就不能让母妃安静一次。每回见面必吵。”
天保觉得无趣又烦闷,甩开袖子就要外出。
“你站着,人还没选,你就要到哪去?”
“我有选择权力吗?哪怕孩儿是个王爷,也不过是空有其表罢了。母妃又何必假惺惺的来问我。”
“你放肆!这是和母妃说话的态度么!”
天保紧握双拳,望着新艳的王府,却没有半点的开心。
“王爷!”厅外有侍卫前来禀报:“有位苏柔姑娘前来拜会王爷!”
“快把人请进来!”天保立马说道,很快便有婢女迎着苏柔来到花厅。“民女苏柔给王爷请安……”苏柔没忘记礼节,请安完毕不等天保开口,苏柔就满面着急的要说什么,却一眼瞥见熹妃和云雀公主。苏柔一怔,话卡在喉中。“熹……熹妃娘娘……”
“苏姑娘,怎么突然有时间上王府来拜访王爷?”
熹妃淡淡的问道。
“是啊,苏柔,你怎么突然来了?见你脸色不安,是不是有什么事?”
天保想问是否是有关莺歌的事情,但又碍着面子没问出声。
苏柔看着熹妃犹疑了片刻,但到底还是鼓起勇气跪下来,天保见她如此,不禁唬了大跳,“苏柔,你这是怎么?”苏柔急切的说道:“苏柔非万不得已,实在不该来打扰王爷。可见莺歌素日里与王爷您是最要好的。所以考虑再三,才来求见王爷!”
一听果然是莺歌的事情,天保心中擂鼓大敲,脸色也霎时间变了,“你快说,莺歌她怎么了?”
苏柔见熹妃脸色也变得几分冷,却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出来:“莺歌出事了!”遂将事情原委道了出来。“伯父九死一生从檀邑出来,如今断了一条腿,好不容易见到了我,我这才知道莺歌陷入了危险之中。”
天保一拳捶打在门框上:“都怨我不该气她走!”
将苏柔扶起后,天保道:“我会救她!”
苏柔一怔,微笑道:“想不到当上王爷后,你变得稳重了。”
天保苦笑道:“我只是在那丫头面前就暴躁不安,脑子虽然没其他皇子灵光,但也不是个傻子。事情临头的时候,再乱分寸,只能至莺歌于更危险之地。你放心,她的事,我必不会不管。”
苏柔含笑道:“谢王爷。”
“你要上哪去?天保,你如今身为王爷擅离帝京,可不是闹着玩的。”熹妃冷声道:“你想去救那女子,母妃断不能答应。”
“来人!速速备马!”天保全然不理会熹妃的警告:“除非天王老子来把我带走了,否则天塌下来我也必定要去救莺歌!”
熹妃气极,可天保却甩开袍子大步流星的离开花厅,准备前往檀邑救莺歌的事宜。
没有人发现,云雀在此时偷偷溜出了王府。
就在此前几日,当连苼得知感染‘鼠疫’的村镇中,有王琪的故乡清源村时,便当即派人前往檀邑帮助王琪的老母亲,并告诉在外任职的王琪。只是几日后派去的人回宫复命,说是檀邑关戍已经全部关闭,进出不得。连苼再派出第二批人前往檀邑。
雪成走进来时,连苼正伏在案头小憩。他解下披风,轻轻的搭在她的肩头。
案头上堆着杂乱的公文,为了军营和西北的事情,她已经忙得焦头烂额,还得顾及到其他人频发的事情。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她这个太子妃,似乎比他这个太子还要忙碌。
“几更天了?”连苼还是醒了过来,抬头看见雪成站在跟前。
“戌时二刻。”
“才戌时二刻?”她以为自己睡了很久。
“累了就让静如煮一壶提神茶。”雪成淡淡道。
“殿下。”御书房外子阳唤道。
“进来。”他二人同时道。
子阳进来请了安,道:“才刚从四禧宫传来消息,听闻锦王得知莺歌姑娘出了事,已经偕同苏柔姑娘前往檀邑。还有,前日云雀公主随同熹妃到锦王府,云雀公主趁机溜出王府玩耍。暂不敢惊动了皇上,已派了皇家卫队于帝京城中搜查,但目前尚未得到任何消息。”
“我只顾着王琪的母亲,倒把莺歌给忘了。她早前回家,只怕也是卷入这次疫乱的事件中。”
连苼起身凝肃的道。
“既然天保已经前往檀邑,我们先静观其变。”
连苼想了想,书信一封,“子阳,把信交给晓山,他知道怎么做。”
子阳点头应了声是,拿着信去了。
雪成瞥了一眼她信上的内容,道:“你想让你的凰门会帮众,寻找云雀的下落?”
“如果云雀真的流落帝京,此时此刻只怕已经置身危险之中。她根本毫无半点生活经验,出门必然遭逢祸害。官兵找人大张旗鼓,倒不如天鳅他们暗中查访来得要快。”
“她那样待你,你不讨厌她?”雪成淡淡说道。
连苼像是听到好笑的话,道:“难道我要跟一个小孩子置气?云雀只是个被宠坏的丫头罢了。”
雪成淡淡笑道:“这天下所有人的事你都***心,除了一个人……”
连苼道:“嗯?除了谁?”
雪成握着她的手,拉着她往外走,“你自己。”
“你扯我上哪,我还有公事要处理。”
“宫中杏花开得极好,你我到杏花林中练练剑放松下自己。”
“不练!”连苼甩开他的手,颓废的转身就要进屋。
“今日由不得你,今夜我兴致很高。”雪成宽逸的袖中抛出那两柄雪玉剑,连苼顺手接在手中,雪成的招式已经逼过来,连苼不得已只能出招防御。几招下来,连苼便被勾起了兴致,而她已被雪成迫着往杏花林的方向飞来。说是杏花林,不过是两三株杏花树罢了。这宫中各色各样的花树都有栽种,东宫兰花最多,所以其他的树木则相对较少。兰园附近的一片小桃树林怕也快要开了。
眼前这几株杏树却已长成蓬勃茂盛的高大树木,枝条散开,几株树也构成了一片小杏林。二月杏花盛绽,淡粉色的杏花缀满枝头,将厚厚的枝条压弯,远远的在夜色的灯火中看着,好像烟雾笼罩一般。偶有一些花瓣,簌簌的,闲散的掉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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