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以为,楚封崖即便是被迫接了当面对质的要求,也一定会拖拉到很久之后了。
谁也想不到,这案子,竟然这么快就提上了日程。
白灵儿在家中被下了毒,且,杨家已经查到了蛛丝马迹,一切迹象都在证明——有人想要杀人灭口。
这个有人是谁,从杨闻珽上朝哭的那一趟,实在是不言而明。
即便是不想,不愿意,竹悠也不得不再一次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白灵儿已经将所有可以做的事情都做了,其他的,就只等她来接招了。她不能不来,不光是因为她自己已经被人架在了火上烤,更是因为,九王府与老臣一派的势力纠纷,也到了白热化的地步。
这一趟,可以说是白灵儿和南宫竹悠正正经经对上的一战,也可以说,是九王府跟白灵儿背后势力对上的首战。
即便楚封崖瞒得紧,竹悠也明白,这一趟当庭对峙的重要性。
“这天下就再没有比她心肠更毒的毒药了,还有什么毒药能够毒到她的?又在作死罢了,你何必与她计较?”楚封崖的眉头皱得紧紧的,看着正在低头写着什么东西的竹悠,眸子里跳跃着火苗。
他忍了忍,终于没忍住,大步上前,一伸手将她手里的笔夺了扔了,又弯腰将她抱了起来,大踏步地就将她送到了床上。
“休息!什么都别想!什么都别说!她一副贱骨头想折腾,尽管她折腾好了,你再给我休息几日,其他的事情都靠后再说!”
这一番话,算得上是霸道至极了。
竹悠没奈何地看着半跪在榻上的男人,伸手轻轻摸了摸他起了些胡茬的下巴:“封崖,别闹。”
楚封崖眨了眨眼睛,心里极想绷着脸,神色却已经不受控制地软和了下来。
竹悠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她中毒是真的,皇帝不是亲自派人去看了么?她下了这么大的本钱,我们自然是要接着的。更何况,你三天前已经找人刺杀了她一番,也让人家‘伤上加伤’,又多让我休养了三日了。差不多就行了,你再去,就该是我们和杨家的暗卫对战了。”
楚封崖抓住了她的手,脸颊蹭了蹭她的掌心,剑眉紧皱:“褚大夫让你好好休息,你身子金贵,她烂命一条,怎么能跟你比。”
所以还是再去杨家放把火好了,让他们在来个“搬家三天”也不是不行。
竹悠几乎是一眼就看清了他内心的想法,想到这几天府里兴致勃勃的暗卫们,她就忍不住头疼,再这么下去,这九王府,改成了孙猴子的水帘洞了。
“她无非是要毁了我的名声罢了。”竹悠轻笑一声,笑容中带着冷削:“你且看着,我是怎么让死人开口说话的。”
楚封崖怔了怔,他不让竹悠去,一方面是为她的身子考虑,另一方面,却也是不知道该怎么找到有利于竹悠的证据了。
毕竟,那些可以作为证据的尸体,已经被烧成了焦炭。
“这样的事情,我不是没有碰到过。”竹悠看了楚封崖一眼,看着他神色微微一紧的样子,嘴角边露出了一丝狐狸一般的得逞笑意。
楚封崖有些迟疑地看了她一眼,不晓得自己刚刚是不是的确碰触到某种真相了。
这丫头,算是间接承认了什么吗?
可是等他再想确定什么的时候,竹悠却已经转过了话题:“把我刚刚写的东西,给那位‘陈大人’送去吧,想必,能帮上我们大忙。”
楚封崖善解人意地没有追问下去,只是紧了紧抱着竹悠的手,深深地瞧了她一眼:“当真可以?”
“自然。”竹悠抿唇一笑,拇指轻轻地摩挲了一下食指。
楚封崖瞧着她这幅明显就要做坏事得样子,心中顿时了然了几分。她是真的有把握了。
却听竹悠忽然又加了一句:“就算是中途出了问题,不还有你么?旁的女子怕名声坏了没人娶,难道我还怕这个?更何况,就算我真杀了人,我是你的人,你自该护着。”
这一句“我是你的人”,实在是让人忍不住心生愉悦。
楚封崖一张俊脸上浮现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心中最后一点儿不甘愿,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没错,就是这样。好,明日你只管去,谁要是敢在你面前嚣张,我大嘴巴子抽死她!”
这么一来,明日的当庭对质,算是定下来了。
院子里,戚染冷脸看了紫羽等人一眼,面无表情地扭身就走:“说了南宫决定的事情,楚封崖劝也没用,非要等,吃饱了撑的!”
院子里,一众吃饱了撑的的暗卫们无语问苍天,瞧着紧紧关闭的房门,一个个百抓挠心——王爷!说好的偷袭杨家让王妃再休息几天呢?!你的底线呢!被你吃掉了吗?!
且不提这一天,杨家如何如何,被莫名送了一份奇诡信件的陈清陈大人如何如何,单说第二天,很快便到了,而牵动人心的帝都大案,也终于在所有人的年前,拉开了帷幕。
今日这场当庭对质,被安排在了刑部大堂。
主持这一场大案的官员,是刑部大员陈清,而旁听的,则一个比一个地位尊贵。上到皇帝太后,下到一品大员,竟是将空荡荡的大厅,坐地满满当当的。
即便是陈大人年轻有为,刚直不阿,在这种情况下,也当真颇有些亚历山大。
他看了看下面越发凝沉的气氛,终于开口问道:“什么时辰了?”
下面衙役谨慎答道:“回大人,辰时将尽了(上午九点)。”
衙役的这话一出,众人的脸色顿时都难看了几分,就连总喜欢面带笑容的皇帝,脸色也跟着黑了几分。
他们,竟然在这里等九王府的人,等了将近半个时辰了!
这是什么鬼?!
“圣旨钦定的案子,九王爷竟也敢懈怠成这种样子,九王府,真是让人长见识!哼!”杨闻珽冷哼一声,脸色难看至极。
由不得他多这个嘴,他实在是不想再看见杨家又有谁出事了。
白灵儿就算是不被他待见了,那也是杨家人,九王府这么又是下毒又是刺杀的,实在是让他忍无可忍了。
“皇上都还没有发话,用得着你这个老匹夫乱嚼舌根子?哼,当家之主都是这么一个熊样,怪不得家里的女人一个个都长成了刁妇,毒妇!”赵德芳冷笑一声,鄙夷的眼神让杨闻珽瞬间炸毛。
“你这是什么意思?!”杨闻珽啪地一拍桌子,腾地站了起来。
赵德芳、赵德义同时冷笑一声,也是刷拉一下站了起来。
一时间,两方的人都齐刷刷地蹿了起来,别看这边武官一个个雄壮,但是那边文官们也没有一个露怯的,皆是吹胡子瞪眼,只等一言不合便要冲上去咬人了。
“呵,这是要做什么呢?诸位要是想打架,本王与王妃不如过会儿再来吧,别打扰了各位。”一个懒散的声音传来,将屋子里紧绷的气氛瞬间打散。
众人齐刷刷的转头,只见九王爷楚封崖,正一脸认真小心地盯着自家王妃,大手抓着人家白嫩嫩的小手,一副“摔倒别怕有我”的忠恳样子。
这场景,可真是亮瞎狗眼了。
什么时候九王爷这个吃人的饿狼,竟然也变成大型犬了?
杨闻珽几乎咬碎了牙,看着楚封崖小心翼翼的样子,满心里就只剩下了一句话——你作!你丫的再给老子作!等一会儿老子就抽得你……
这想法不过刚起,就见那满脸柔和的男人忽然抬起了头,然后扭头看了他们一眼,那眼神叫一个冷,一双黑中泛红的瞳孔,说不出的妖孽和嗜杀,让人忍不住就瑟缩了起来。
楚封崖冰冷的目光在众人面上扫了一遍,才缓缓地开了口:“今日只管有事说事,那些不该说,不能说的,麻烦各位说之前,最好先过过脑子,诸位既然跟本王讲律法,最后要是让本王瞧见了哪个不遵守律法的,可别怪本王刀下无情!”
他亲手扶着竹悠走到了最侧最上首的位置那里,也不吭声,只是直愣愣地盯着那个一品官员瞧着。
那官员先是浑身一僵,竟是没看懂他的意思,直到楚封崖的眉头皱了起来,踹人的脚都抬到了一半了,那人才恍然大悟地站了起来,踉跄着冲到了一边去了:“呵呵,下官愚钝!王爷请坐!”
真是可怜儿见的,扑过去的时候,正好就摔在了对面杨闻珽的怀里,被杨文雅一巴掌胡到了地上去了。
楚封崖嫌弃地看了那凳子一眼,扶着竹悠的手,硬是没有想让竹悠坐下。
跟着后面的戚染嫌弃地看了这男人一眼,刷刷迈步,只见一个漂亮精致得坐垫,被她放在了椅子上。
楚封崖只当没有看到戚染那鄙视的眼神,勉强忍着让竹悠坐了下来,至于他自己,尽管旁边的人让了位置,他竟死活也坐不下去了。
且,那样坐了,与竹悠还隔着一张桌子呢。
他索性就走到了竹悠的身边,竟跟着护卫似的,以一种保护地姿态,泰然自若地站在了她的身旁。
众人都忍不住瞪眼,一个个神色百变地看着楚封崖和南宫竹悠,心思,不知道已经转到了哪里去了。
白灵儿就是在这样的情景中,被传了进来。
彼时,她屈辱地跪在了冰冷的底板上,而南宫竹悠,却面色淡然地坐在左首尊贵的位置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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