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咚!
咚!
早朝的钟声骤然响起,让正坐在暖房里等着上朝的大人们都愣了愣,急急忙忙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赶着去了大殿上,几个干着点儿进宫的,差点儿没在御道上摔出个狗啃泥来。
可是即便是因为皇帝骤然改变了时间,也没有人敢说什么,实在是因为,上面那位的脸色太难看了。
众人再往左侧一看,好家伙,多日不上朝的九王爷也来了,只是这脸色竟然比皇帝还差呢。
众人仔细这么一看,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不对,也有几个压抑不住地露出了兴奋的神色来。
那什么,早朝的地方,竟然加上了帷帐啊,这帐子后面的不用说是女眷喽,众人再一看左侧最靠近御阶那里的楚封崖,更是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
“啧,那不是王太医么?他怎么来了?啊呀,竟然还有李太医……”
几位大臣心中嘀咕,却也不敢怠慢,飞快地站好了队,这才跟身边的人小心地交流了一番。
“砰!”
高台上,猛然传来一声巨响。
众人都是一个激灵,齐刷刷的就跪了下去,齐声道:“臣等有罪,望皇上息怒。”
话是这么说,一个个又恭敬的什么似的,至于他们心中真正想的是什么,恐怕就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了。
“既然觉得有罪,就该脱了官帽滚蛋,吆喝个屁!”这一声冷笑来自于唯一站着的九王爷楚封崖,众人不用抬头也能猜到他脸上的表情,肯定是又凶残又残暴。
一众人噤若寒蝉,只是不吭声。
一阵长久的静默忽然就这么弥漫在了大殿里,楚贤就像是跟楚封崖犟上了,一个字也不说,而楚封崖却昂着头,只是盯着那帷帐,似乎那里才是唯一能够让他注意的地方。
这一跪,竟然就有三四盏茶的功夫,将近三刻种的时间,那些年轻力壮的还好,那些年纪大的,已经有人摇摇晃晃,快要昏倒了。
可是偏偏这殿里的两尊大神一个人也不动,楚贤又明显是处在暴怒之中,而楚封崖……呵呵吧,这个人就是个说宰人就宰人的魔头,这个时候触他霉头,那是找死呢。
终于,在大殿里几个年纪最大的,杨太后亲自培养的心腹大臣跪得昏死过去了之后,楚贤开了口:“皇叔,你不要太过了!”
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凌厉,平日里笑眯眯的温和样子都不见了,明明是一个比楚封崖还小的年轻人,却竟然爆发出了不逊于楚封崖的气势来。
众官员顿时一凛,想起在杨太后这个女人手下讨生活,还当上了皇帝的少年的手段,只觉得背后一阵发凉,这些日子有些人发热的脑袋,终于彻底冷静了下来,一时间顿时跪得更低了。
“我如何就过分了?!”楚封崖冷笑,忽然间就抬腿,砰的一脚便将跪在他旁边的一人踹飞了出去,噼里啪啦地砸翻了不少人。
“呜呜呜……皇上救命!”
那被踹出去的人哭喊了起来,模模糊糊地叫了一声,狼狈地爬了起来。
乱成了一片的众人,这才愕然地发觉,原来这个脸肿得跟猪头一样的男人,竟然是堂堂的大理寺卿,杨白劳,杨大人!
我累个去,这是直接短兵相接啊!
众人顾不上被砸痛的身体,一个个该闭嘴的闭嘴,不想闭嘴的,顿时站到了自己的派系里,开始细数对方的过错了起来。
“杨大人,你……”扶着杨白劳的御史满脸的激怒,猛然一抬头,叫道:“皇上,难道您就看着九王爷这样欺负人,这样殴打朝廷命官吗?!这简直是违背祖宗遗训,是草菅人命啊……啊!”
话没说话,直接被站在楚封崖不远处的一命武将冲了上来,一拳砸成了黑眼圈。
“你……你干嘛?!”御史大人愤怒地捂着眼睛:“这是要造反了吗?竟然这样子不要脸的打人了?!”
那武将倒也光棍,冷笑着道:“打你了又如何?一个藏污纳垢,一个助纣为虐,老子看着就不舒服!呸!”
这么骂骂还不过瘾,竟然直接呸了人家一脸。
这御史正是杨氏和荣国府这边的主要战斗力,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场景,顿时恶心地转头就冲出去吐了。
他这边一走,其他几个御史顿时不干了,愤怒地就大声说起了典故,又一条条列出来这个武将的罪责。
那武将冷笑一声,冲着楚封崖一拱手,大声道:“王爷!属下当年曾经也是跟着您做过您的侍卫长的,如今这劳什子的武官做够了,不想让这起子草菅人命的贱人说三道四,您可还愿意收了俺?”
楚封崖扬声道:“只管滚过来就是,本王看看,谁敢动本王的人!”
那武将得了他的话,顿时满脸放光,哈哈大笑两声,冲着离自己最近的两个文官就冲了过去,一拳揍倒一个,冷笑道:“前年你一道折子,诬陷了我兄弟全家十几口的性命,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还有你这怂货,贪污了银子让我兄弟替你顶罪?欠抽!”
他逮住了两人恶狠狠地痛揍了一番之后,直接朝着楚贤砰砰砰地磕了头,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厚厚的折子,大声道:“皇上,这些,是俺好不容易才弄来的证据,这就全部交给您啦。
这些年,承蒙皇上您的赏识,只是到底有人看着俺手上那点儿兵,逼死了俺的朋友亲戚,这官,只能请皇上叫个更聪明的来了!”
他说完,竟直接就走了,临走的时候,很是冷笑着瞥了南宫豪一眼,顿时让南宫豪气的眼珠子都红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给我回来,回来!”然而南宫豪再怎么叫,也不敢学着这粗人就这么丢下皇帝和同僚就跑出去的,只得噗通一声跪下,哭道:“皇上,皇上啊,这些人真是越来越可恶了,竟然这样离间皇上与老臣之间的情义,老臣……”
“哼,荣国公可是要慎言啊。皇帝年纪轻轻,又有后宫佳丽三千,怎么就与你这种老的掉牙的老头子有什么情义?你这是,要毁了皇上的名声不成么?!”楚封崖冷笑着说道,只这一句,就让南宫豪目瞪口呆,剩下的话全部憋在了胸口,差点儿噎死了过去。
“皇,皇上……”等到南宫豪好不容易透了气,转头去看皇帝的时候,楚贤立刻转过了头,似乎生怕被旁人误会似的,更是让他憋了一嘴的老血。
“皇帝这是要做什么?怎么?哀家还没死,皇帝这就容不下哀家,容不下哀家家里这最后的一点点血脉了吗?”
一声带着哽咽的年老嗓音从后堂传来,紧接着,便是小太监带着颤抖的声音:“皇,皇太后驾到!”
太后,竟然从后宫跑到了前朝!
楚贤眼中闪过了一丝冰冷凌厉之色,看了看那副帷幔,又看了看站在下面抿着唇的楚封崖,两人对视一眼之后,楚贤低垂着眼,缓缓地站了起来:“母后怎么出来了?”
后宫不得干政,这句话,绝对不是说说那么简单。更何况,如今杨太后又是为了杨家的这些子弟来的,那么,这可就不仅仅是后宫干政,还有外戚夺权的嫌疑了。
朝堂中原本还有些骚动的众人,想到了这个之后,顿时噤若寒蝉。
就算是皇帝再年幼,那也是一步步将权力从旁人手中夺出来的,单是这份心性就足以让人惊惧了,更何况,皇帝的背后还站着一个统领了大齐几乎三分之二兵权的九王爷,楚封崖!
杨太后狠狠地拍了拍凤鸾架的把手,沙哑着嗓子道:“哀家再不出来,可就真的要成了孤家寡人了。皇帝,就算你与哀家不是亲生的母子,哀家自己觉得这些年来对你也是极好的。
可是,你,你怎么能这样看着旁人迫害哀家的侄儿?这样看着哀家的家人,就这么着在这朝堂上,被人家欺辱,甚至打杀呢?哀家对朝政不感兴趣,哀家唯一想的只是家和万事兴,若是皇帝容不下哀家这些不成器的亲戚,只管叫他们罢官便是……”
杨太后说完了这句,正从凤鸾中被人扶下来,她一副委曲求全,老泪纵横的样子,竟是膝盖一软就朝着楚贤跪了下去,嘴里哭道:“哀家只求皇帝,但凡是看着我老婆子的脸面,也留下他们的命儿,陪陪我这不重要的老东西吧。”
杨太后的这一跪,所有人全部都吓得一个哆嗦。
大齐想来讲究仁义礼仪孝悌,要是皇帝被母亲给跪了,那可就不是一句折寿这么简单了,那是要被天下人唾骂的!
楚贤猛然站了起来,下意识地就想冲上去扶住杨太后,然而终究还是离得太远,只能眼睁睁看着杨太后的膝盖离地面越来越近,指尖都几乎要掐进了肉里。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她这一跪,至少要毁了他和楚封崖整整十年的努力!
御阶下,楚封崖同样脸色不好看,这样熟悉的手段,让他恨不得直接折断了这老妖婆的腿,且让这一场装模作样的戏,变成真的!
“老贱人!你当我不敢?!”他低低地哼了一声,眼角的泪痣狠狠地扭曲了一下,再抬眼的时候,手已经扣上了手臂内侧的袖箭。
就算是拼着被圈禁,他也不会让她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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