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串腌鱼没让柳奕和两只狸仔觊觎太久,还没在房梁上挂“热乎”,当天入夜前,出门三日的柳全便回来了。
柳全带去的背篓里,不仅背回来半腿猪肉,还有大半麻袋的石灰。
“俺想着,钱不用也是白放着,不如拿来买肉吃。”柳全对芳娘笑道,“今年不是没买成猪仔吗?咱们得多攒点肉,过年要吃,平时也得吃啊。”
“那我可要痛快吃一顿了!”柳奕恨不能抱着恁连毛带皮的大黑肘子亲上两口。
“先烧一烧毛,看是拿来炖了还是红烧,想咋吃就咋吃。”
还是阿爷想得开。
“这多石灰又是干嘛用的?”整整半麻袋呢。
垫厕所?她家厕所可没多宽。
刷蚕室?蚕室还没个影子呢,就便涂墙也太多了点。
“眼看入冬了,”柳全道,“不光桑树得'穿衣服',地里的麻蔸也得涂上石灰。”
“不然恐冻坏了。”
“这么洋气?”柳奕又一次吃惊了,“现在就要给树涂石灰?”
“现在不涂甚时候涂?”柳全笑道,“天凉了那还来得及。”
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柳奕吃惊的是,这种给树保暖的方法。
——她约略有些印象,在现代时候,每年的秋冬季节,环保部门的绿化园艺工人们,都会给城市里的大树小树涂上一截白色。
她还一直都不太明白究竟是为什么,这么一说,却是给苗木过冬保暖用的?
“我也要帮忙!”柳奕跃跃欲试。
“恁多树苗,你爹俺一个人也刷不完。”柳全看了芳娘一眼,呵呵一笑,“明日咱家一齐动手。”
“是哦……”五亩地的桑苗,“偷工减料”地种完也有上千株,再加上半亩麻,柳奕想想,那恐怕要涂上一两天了。
“恁石磨……可有消息?”芳娘想到柳全这次出门的主要目的。
“石磨,这里的石匠还没咋做过,倒是能给咱们打一副石碾。”柳全道,“有瘸三介绍,算咱们便宜的,十石一副。”
“瘸三也不收咱的佣金,恁石匠与他有些交情,连定金也没收。”
“石匠姓丘,也甚好说话。”柳全笑道,“俺已跟人家说明了,尺寸不用甚大,就咱们自家磨些菽豆,够用便行。”
“那也可以。”柳奕点点头,先凑合用着,总好过拿木杵舂的,不说多省力吧,起码效率能高一些。
这可了却了她家一件大事。
安排好了后几天的工作,柳奕便开始烧锅热油煎鱼吃了。
椿家给的鱼,略用了些盐腌制,又晾得半干,有些像风干的鱼肉。
柳奕取下一半,用薄油煎得两面金黄,什么都不加便很酥香,一条小鱼就让她下了半碗饭,急得两只狸猫直打转。
“你们尝尝味道就行了,别得寸进尺了啊!”将鱼头鱼尾和鱼骨架都喂了猫,柳奕把剩下的腌鱼收进篮子挂好。
剩下是要蒸着吃的,她可不舍得一次吃完。
全家人第二天一早便开始动手给桑苗涂灰浆。
阿爷背回的石灰还是大块,拿木杵在桶里捣碎,加入大量清水不停搅拌,就成了有些杂质的灰浆。
柳奕自拎一把小破笤帚,沾满了灰浆水,朝恁桑林间的小树苗一棵一棵涂过去……真是件有趣的工作。
在这古代,什么都落后,但作为现代人的柳奕也不能不承认,劳动人民就是具有大智慧。
给苗木“涂装”,或再冷的时候,给树苗围裹一圈草帘,都是非常有效的保暖方式。
据说,涂过石灰浆的树苗来年生发更早,还不易生虫。
只是这么一棵棵涂过去,太费时间。没涂上半日,她就开始庆幸,幸好空间里的树苗不用涂!
到了中午休息加餐的时候,一家人看着面前一大片白了一半的桑树苗,这效果……可以治愈强迫症。
“为啥不给屋子也涂些石灰呢?”看着剩下的石灰浆,柳奕蠢蠢欲动。
“顺便嘛……”想把她家的土蘑菇屋子一齐变个装。
“还是算了吧。”柳氏赶紧打住。
涂树苗,家家都可能,这是生产劳动,为了保护苗木。
但若涂了屋子,恐怕就要引人说道了——和热衷于“与众不同”的现代人不同,这时候可没人喜欢标新立异。
也对。
白芸里毕竟还有许多邻居,她不能不考虑别人的目光。
可她家到什么时候才能有自己的大房子啊!
柳奕灵机一动:等空间里的土地生长到足够大的时候,是不是她家就能有一块“宅基地”了?
只要不种植作物,那地块便不会“膨胀”,在上头修房子,是不是就比较稳定呢?
只不过,据她家目前为止的经验看来,柳奕知道,这个想法就算能够付诸实施,都会到许久之后了。
短期之内……想了也是白想!
收过田赋和丁税,白芸里山野间的氛围也变得热闹起来。
待涂完山上山下的桑树,柳家人便约上其他几户,一道去早已看好的林子里打甘栗。
柳全和娄家兄弟皆带了长竹竿做工具,蒯辛郎和椿二则直接上了树。
“今日可得比比,谁家打下则栗子多。”
没了催促和紧迫感,几家人热热闹闹凑在一起,更多了许多欢声笑语。
几家的男人后又在一片山岩下发现了一只硕大蜂巢,掏得一窝蜂蛹,每家都分得一点。
看到一大堆蠕蠕而动的白色肉虫,放在以前,柳奕绝对会大呼恶心。
在吃过了蚕蛹、蚱蜢之后,如今,她也能气定神闲地欣赏这些山野间的美味。
柳全准备将他家分得的蜂虫淘洗后油炸。
“好吃么?”柳奕蹲在一旁问阿爷。
“好东西,嫩着呢,不比别的虫子脏。”
“也是。”想想,这些小虫子从出生就住在那些蜂蜡造成的六边形小房子里,应当都还没离开过蜂巢呢……应当不比蚱蜢脏吧。
柳奕从柴火里朝外扒拉出一颗颗外壳焦黑的火烧栗子来……
嗯,这一定是她两辈子里吃过的最甜最香的,正宗,野生山栗。
柳奕剥得爪子漆黑,分外满足——有了这些香甜的甘栗,山里的冬天,恐也不会觉得多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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