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泽巡使了个眼色给旁边的小弟,一大叠资料文件迅速地递到了玻璃茶几上。
“颜总,你看看这些资料,那你就知道夏小姐是不是真的活着了,”他摆弄着自己的墨镜,“上个月末,我亲自去了那个小镇,见到了夏明苑小姐。”
“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夏小姐的样貌虽然有所变化,身体……也有点问题,但是一个人无论怎么变,她身上的胎记是不会改变的。我在她的手臂上还发现了那块胎记,我相信,那活着的女人就是夏小姐。”
“但是……”
他瞟了一眼跪坐在地上的颜菲菲,漆黑如墨的眸子瞬间变得幽深起来,“我刚从那小镇接人回来,后脚就被你这位好女儿给搅黄了。三更半夜,她竟然跑去绑架了夏小姐,并且还把她关了起来。”
“我真的没想到,她不仅是坏到了这种地步,将夏小姐给关起来,甚至还以此威胁我们。”
“颜宗伟,这就是你的好女儿。”
说到最后,聂泽巡忍不住直接叫了颜宗伟的全名。
颜宗伟早就在聂泽巡说这番话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很震惊,握着拐杖的手用力到发白,直勾勾地盯着跪坐在地上的颜菲菲,他用力地敲打着拐杖,突然怒吼起来,“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菲菲,你真的……真的绑架了明芫?甚至还用这件事来威胁聂总他们?”
他知道颜菲菲向来任性,但是没想到她会坏到这种程度,甚至连她当做是二十多年的母亲,也能够这么随意地绑起来,甚至是伤害她!
颜宗伟的满身都是戾气,冰冷的目光几乎要将她给杀死,颜菲菲用力地摇着头,整个身体都剧烈地颤动着,脸色恐惧地盯着他,似乎有话要说。
颜宗伟的眸光暗了暗,但最后还是让人解开了帮助颜菲菲的带子,“说吧,你是不是真的曾经那样做过?”
颜菲菲当然不承认,“爸,我怎么可能会做出那样的事。”
“那个女人是我的妈妈,就算是我见到我妈,我也会喊她一声母亲的,二十多年来她在我的印象里一直都是这么地美好,我为什么要去绑架她?”
她突然流泪,“爸,你不是说过你会信我的吗?”
“现在应疏影跟这个人在说我坏话,在故意地骗你,你真的宁愿相信他们,也不愿意相信你的女儿吗?爸,你究竟还当不当我是你的女儿?”
颜宗伟的脸色前所未有的漆黑,他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的颜菲菲,目光都变得幽深复杂起来,显然是已经不相信颜菲菲的话。
“三岁的时候我经常问我妈的事情你骂我打我让我不许再问,十岁的时候同学嘲笑我没有妈妈,你说我妈去了天堂,还说以后不许提她,十五岁的时候我做错事你说我妈在天堂里看着我。”
她挣扎爬几步到颜宗伟的面前,怒吼起来,“我妈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我从来就没有妈妈,你觉得我真的是会这么地残忍吗?!”
“爸,你平时不信我我没说什么,但是你已经有过一次错误了。为什么别人做戏你就这么地轻易相信他们,我这个亲生女儿你却质问我,将我当做是犯人。我想要问问你,你真的当我是亲生女儿吗?”
最后一句话说得诚恳又真诚。
轻柔的声音在客厅里回荡着,颜宗伟没有说话。
世界突然地就像是陷入了一个真空瓶,压抑得让人不能够呼吸。
颜宗伟突然地就不知道应该信谁,事情一下子陷入了僵局。
应疏影看着颜菲菲那浮夸的表情,嘴角不自觉地弄起了嘲讽的弧度,现在的颜菲菲随意一哭都比她曾经怒吼挣扎的杀伤力要大,颜宗伟根本从心底里还是更愿意相信颜菲菲的,因为颜菲菲跟他有着二十多年的感情,哪怕是怀疑,但说到底到最后还是相信她。
她的心口发酸,已经不知道可以讲些什么。
聂泽巡一直都留意着应疏影的情绪,从沙发上站起,他面色阴沉地道,“好。”
“既然颜总你无法做选择,不知道应该相信谁,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是真是假,我们也不勉强你,这三天我会跟疏影在这里住下,直到颜总你选出那个相信的人来为止,三天之后,或许伯母就不会在了。”
他双手插兜,直视着聂泽巡,“颜总,你只有三天的时间,伯母的性命,就看你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一边是与妻子极其相似的准女儿应疏影,另一边是与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亲生女儿,如今突然说会背叛她,他是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样选才对。
因为颜菲菲的每一句话都印在了他的心上,戳中了他的心事。
颜宗伟对聂泽巡说的话表示没意见,“你们派两个人上去收拾下房间住下吧,我没意见。”
拄着拐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客厅,他根本就不想要面对这件事。
应疏影也不想在这么压抑的环境下面待,直接从沙发上站起来就走了,剩下聂泽巡跟坐在地上的颜菲菲,聂泽巡侧过头看了颜菲菲一眼,漆黑如墨的眸子瞬间结了冰。
颜菲菲还在不知天高地厚地扯着笑容讽刺地看着他,脸上的泪痕未干,她的模样看起来异常地狰狞。
聂泽巡撇过头看了她一眼,使了个眼色给旁边站着的几个人,迈开步子跟随着应疏影走了。
应疏影的情绪不太好,让人收拾了房间之后,一进门就想要关房间好好地睡一觉,她的手转动着门把,下意识地锁上门,聂泽巡的身子忽地挤了进来,大面积的阴影迅速地笼罩住了她。
“疏影,难道你就没有话要跟我说吗?”
他用力地推着门,不让她关上,“你就这么地生我的气吗?就连跟我说一句话也不肯?”
应疏影没说话,只是撇过了头抱住了自己的手。
他的声音跟表情温柔起来,“我知道是我不对,我这阵子不应该冷落你,但是你也知道我是有苦衷的,我……”
应疏影终于伸出手打断了他,脸色冷漠,“对不起聂先生,我现在没心情想要听你的解释,你可别忘了,你是给我递过离婚协议书的,而且你都已经签了名,我们已经没关系了,请你离开这里。”
她是真的很生气,哪怕是知道聂泽巡是为了保护她的母亲,保护她所以才选择这样,但她这些天来吃不好睡不安,甚至每天晚上做噩梦这些事情她真的一时半会消不了气。
而且她更气的是,聂泽巡明明知道这些事情,却选择宁愿这样冷落地对待她,装出一副要跟她断绝关系的模样,也始终不愿意跟她交代事情的经过!
如果不是她今天突然跑到聂家去,听到他跟颜菲菲的话,那他是不是打算现在还要瞒着她,还要继续地配合着颜菲菲做这些愚蠢的事?
聂泽巡用力地抵着门不肯离开,他低头深深地看着应疏影,“我错了,疏影,我知道是我不对,但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应疏影一推,彻底地隔绝在了木门之外。
她需要冷静一下,也好让聂泽巡尝尝这种被人无端端冷落究竟是什么感觉。
门外的敲击声逐渐加大,应疏影却像是始终都听不到聂泽巡的声音一样,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开门,让聂泽巡进退两难。
感觉到说再多的话也没有作用,聂泽巡也有点儿生气了,他实在是不懂都已经这么地帮助应疏影了,为什么应疏影还会是这个样子,他以为应疏影至少会被感动到想要抱他的程度,可原来不是,不仅不抱甚至还觉得生气……
想到这里,他也不知不觉地憋了一口气,转过身离开了应疏影的房门,让人去准备另外一间房给他。
虽说是住在这里,能够监视着颜菲菲跟颜父的一举一动,但应疏影却依然地放心不下来,总觉得还会产生什么变故,她是担心颜宗伟会因为对待颜菲菲的感情,半夜会放颜菲菲走。
午夜已经降临,应疏影却怎么睡也睡不着。
打开门想去花园里面透透气,应疏影路过颜宗伟的房间,却不经意地听到了从颜宗伟房间里传来的轻微的响动声跟啜泣声。
有人在哭?
目光投射在那道木门上,应疏影站定在了颜宗伟的房前,她转动着门把想要说些什么,房间里的颜宗伟却突然叹息了一声。
“对不起,明芫,如果当初我不是这么疏忽你,不是这么地没用,你就不会落到这种地步……是我不对,曾经逼你自杀,还好你现在没事。”
他的手指摩擦着照片,指尖从照片上的轮廓缓缓滑下,“那个人真的是你吗?你真的活着回来了吗?”
“可是既然你活着回来了,为什么不来找我?还是说,你已经心里没有我了?”
漆黑如墨的瞳孔蓦然放大,应疏影的指尖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就像是有一股电流,从心脏蔓延到了身体各处,一下又一下地让她陷入了无法动弹的境地。
她听到了什么?
霍然地打开门,应疏影苍白的脸孔出现在颜宗伟的眼前,“你说什么?”
“颜宗伟,你曾经逼过我妈自杀?是真的吗?她二十多年前并不是因为有产后抑郁而自杀的,是因为你!”
她一字一句地敲击着颜宗伟的心门,“你逼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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