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鹅聪浓思通看书 > 落凤残阳 > 73、一夕情喜得珠胎 余不觉庭院芜绿
 
  “和风暖雪融,春芽又占枝。啼莺穿杨柳,雁归盼有时。”看着嘉福殿外的冰雪消融,树木吐绿,英娥懒懒地躺在院中晒着太阳,轻声吟诵着。

  馥枝让云枝带着小宫女琰璀打着绦子,自己捧着刚熬好的燕窝粥奉与英娥,看着英娥心情不错,大胆地打趣道,“皇后娘娘,这大雁今晚便会飞来,奴婢已经去太极殿打听过了。”

  英娥见馥枝打趣自己,急的起身便要打,馥枝慌忙将她扶住,“娘娘,您仔细身子,别抻着了小皇子,您要想打,叫奴婢把脸伸过来便是,千万别气着自己。”

  “本宫是怕你这张嘴,尽是胡言乱语,怎好将皇上比作大雁的,让人听了去,你这小命要不要。”英娥责怪道。

  “皇后娘娘放心,奴婢这嘴最多讨来几板子,小命倒是还不至于交代了去。毕竟奴婢有皇后娘娘您疼着,皇上不看僧面看佛面,定会轻饶了奴婢的。更何况,您这时候,可不最需要奴婢这样知冷知热,还能逗皇后娘娘解闷的可人儿。”馥枝捂着嘴笑道,讨着英娥开心。

  英娥被逗笑了,指着她的额头点着,“你这个小脑袋瓜里,鬼机灵一套一套的,本宫真真是离不开你这样的妙人儿,行了吧。妙人儿,这粥食着淡而无味,给本宫取些什菜来佐味吧。”

  馥枝应承着,转身吩咐李广安去取,英娥好笑道,“本宫是使唤不动你了么,还是你这小蹄子懒怠了,让你去拿些东西,转身就吩咐了别人。”

  “皇后娘娘冤枉奴婢了,奴婢怎是那种懒怠之人,只是皇后您这胎还未稳,奴婢得寸步不离地跟着,小心伺候着,其他的事情自有云枝和李广安打理。”

  英娥自那夜后,月余未来月信,时常恶心嗜睡,招来李太医诊脉后竟有喜了,英娥喜极而泣,拉着馥枝便道,“果然人说经常和好孕之人一起,便能沾了这喜气,高夫人这进来的日子多了,本宫便也沾了这个喜气。真好,有了这个孩子本宫知足了,本宫盼了多久啊。”欢喜之余,命人赏赐了娄昭君不少东西,赐她腰牌随意出入皇宫。尔朱世隆将消息第一时间递到晋阳,尔朱荣大喜,北乡公主却是喜忧参半,夜夜求佛庇佑。而元子攸虽日日来嘉福殿,但是都只待一个时辰便走,也不去嘉美人和禧御女宫里,只宿在太极殿。英娥想着他忙,所以也不在意,她小心翼翼地保养着身体,免了一众人的请安,一心一意地等着这个小生命在腹中慢慢长大。

  英娥看着馥枝那满脸的紧张,噗嗤笑道,“本宫总拿你没有办法,见你乖巧,这碗燕窝便赏了你吧。”

  “奴婢可不敢和小皇子抢食吃,皇后还是趁热喝了,一会还要喝安胎药呢。”说完想起吩咐道,“云枝,先别打绦子了,去看看那火,寸步都不能离了,让琰璀去帮你。”

  云枝应道,放下绦子,领了琰璀出去。

  英娥见馥枝支走了众人,停下喝粥,将碗放下问道,“你支走众人,可是有什么要事要告诉我?”

  馥枝点点头,“奴婢今日去太极殿之时,听见皇上在殿内雷霆大怒砸了不少东西,那几个王爷大臣站一边大气都不敢出。张公公悄摸摸地出来,让奴婢先回来,告诉奴婢皇上昨儿个说晌午来陪娘娘用膳,让先预备着。”

  英娥听完,复又端起碗将粥喝完说道,“不用预备了,皇上如今正恼着,八成和我那娘家有关系,何必自找没趣。”

  “看来这大雁还是飞不来,娘娘心里苦,奴婢明白的。”

  “你竟是胡说,本宫又苦什么?你就仗着本宫宠溺你,这嘴愈发口无遮拦。”英娥责怪道,忽又想起什么,“先莫胡说了,你让李广安去高府问问,堂叔定不会跟本宫说实话,今日之事只能从她口中得知了。”

  馥枝点点头,“是,奴婢这就去。”

  半个时辰后,李广安带来了娄昭君的答复,原来是高乾和高昂兄弟二人在冀州乡里训练军马,并暗中搜集勇士,对尔朱荣的辖地进行骚扰抢掠。惹怒了尔朱荣,便密令刺史元仲宗将高昂诱俘囚于晋阳,高乾则下落不明,高乾的夫人崔凤琴被俘后自尽。

  英娥听完眉头一皱,满面愁容,“爹爹是又添了一笔血债,皇上怕是和本宫越来越远了。”她抚着肚子,见馥枝担心地看着自己,转而安慰她道,“如此却好啊,这个孩子的主,本宫便做得了。这后宫太冷清了,吩咐内务府将各家成年未嫁女子造册,本宫要为皇上选妃。”

  馥枝擦擦眼泪,“皇后娘娘受委屈了,只是这样突然选妃,皇上会不会有别的想法,伤了你们的情分?”

  “本宫和皇上还有什么情分,你看透了本宫的心思,帮本宫得了这个孩子。皇上和阿爹愈发势不两立,本宫看的分明,他对本宫无情,本宫还死缠着不放做什么?也省的每日里这虚情假意地坐着,若有似无地嘘寒问暖,皇上不累,本宫都疲乏了。还是选几个可人儿照顾好他,也是我们夫妻一场的情分,本宫可以全心全意等着这个孩子降生,这才是最重要的。”英娥感怀落泪,长叹一声,“不过,你刚说的也是,贸贸然便安排了选妃,却是突兀了,你去嘉美人那告诉她今夜皇上独自留在太极殿,让她去给皇上送些精致的吃食。这选妃的事情,你去跟张皓颂知会一声,探探口风。”

  馥枝会意,“奴婢明白了,一会就去办。”

  李广安站在一旁,继续垂着手回道,“娘娘,奴才还打听到一件事,汝南王正在上表请求北还,那梁国皇帝已经应允,他如今在偷偷联络旧识,积极准备自立为王。那白整自废北海王兵败被杀在黄河边逃走,又逃回了梁国,被汝南王收为内监,在他亲信费允手下。”

  馥枝实在听不得元悦的名字,恨得牙根紧咬,“这个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狗贼,当年清河王假死,王府一失势,他便索取王爷的服饰和古玩,因耽搁了时辰,又被挑剔物件不好,打了王爷的长子一百大杖,几乎被活活打死。奴婢在永安寺时曾与一痴大师说过自己的身世,他告诉奴婢,他做任何忤逆之举,恶毒之行都不奇怪,若是有朝一日将其正法,留他个全尸,不过是全了皇家的颜面。只可惜,他一直缩在建康,现在终于要回来了。”

  李广安说道,“姐姐莫急,若他在梁国,则受着梁王保护,他若入了咱魏国境内,却不是多了几分胜算么?”

  英娥亦正色说道,“李广安说的没错,那元悦在梁国我们鞭长莫及,元颢当年梁王不过给了他个陈庆之和七千精兵,那是看在他还有几分长进。这个元悦真不如那一母所生的清河王,他为性不伦,俶傥难测,好神仙道术,却喜男色,就不是一个能当大任之人。当年胡太后看在清河王面上,给了他几个闲职,不过昏昏碌碌地花天酒地罢了。这梁王又能看重他几分?不过是想找个人做个问路石,南奔梁国的也没几个有权势的王爷,他为人冲动又是极蠢的,比那元颢却是好控制的。”

  馥枝忧心说道,“若是梁王又派遣白衣战神陈庆之护送他回国,即便他回来了,岂不又是一场生灵涂炭,奴婢莫说报仇,这怕是连他的身也近不了。”

  英娥见李广安似有话说,便点头示意,李广安轻声道,“姐姐,别说是不是陈庆之与他一起,便是真的跟来了,总不能二十四小时护卫着,定有机会杀了他。更何况这陈庆之刚刚回国,梁王甚为器重,陈庆之此人据说书生气颇重,最烦汝南王这样的人,绝不会为他卖命。”

  英娥走近拉着馥枝的手说道,“是啊,便是这个道理,你要耐得住性子,城阳王咱们现在无从下手,郦大人在天有灵送来了汝南王,就是想让这个恶人死在洛阳。”

  李广安拍着胸口,尖着嗓子道,“姐姐放心,郦大人最是受人敬重的,承蒙姐姐信任将实情相告,我李广安愿意为姐姐赴汤蹈火,便是拼了自己的性命也无所谓。”

  馥枝感动地热泪盈眶,“咚”地跪在地上,对着英娥就是三拜,英娥见她如此心里不忍,让李广安将她扶起。“自你对本宫说明一切时,本宫便决定不遗余力地帮你完成心愿。他若来犯,必然是我尔朱家出兵征讨,到降服之日,便是你手刃仇人之时。”

  窗外春雨微寒,殿内主仆同心,只是那夜元子攸果然没来,馥枝探了张皓颂的口风,知道这几日元徽也在不断上疏奏请元子攸纳妃,也让英娥定了主意。正巧嘉美人去太极殿被赶了回来,跑来找英娥哭诉。英娥简单安慰几句,说自己身子沉重不能侍候君王,想着让她去,是给她一个机会。既然元子攸不愿留她宿寝,那禧御女又身体不适,可叹宫里妃嫔太少,便顺势抛出了选妃之事,派李广安去太极殿请示元子攸。

  元子攸未料到英娥竟然要大肆为他选妃,初始有些反感,毕竟此时朝内朝外事情繁多,高乾下落仍未查明,心里哪有其他的心思。却是温子升劝道,此举正好一举三得,其一在高昂被捕,高乾失踪之时,借选妃麻痹尔朱荣,以示毫不在意;其二,英娥因孕不能伺候元子攸,亲为帝选妃,也是夫妻恩爱之举,让尔朱世隆无话可递;其三毕竟后宫空虚,子嗣一事事关重大,便是现在英娥有孕,将来储君也不会是尔朱氏的血脉,所以充盈后宫尤为必要。

  元子攸听后觉得有理,推了三次,英娥顺着元子攸的心思,推几次便呈请几次,最后元子攸故作为难的答应了。这夫妻间的博弈,让英娥悲催道,“天下夫妻怕是也没有几个能像他们这般虚伪。”

  半月后,选秀在徽音殿进行,元子攸不主张大办,李彧便从洛阳京城的达官显贵和清流之家中挑选了百余名年满十三的妙龄女子,燕肥环瘦、袅袅婷婷地沾满了整个大殿。英娥看着这些女孩子或是妖娆或是清秀,或是娇羞或是活泼,各个是靡颜腻理、绰约多姿,实在是一副姹紫嫣红的美景。英娥不禁想起当年自己初入宫时的情景,眼前似乎又看见了胡繁懿、胡明相、高元仪、王妙妡、张堇、潘外怜、卢令媛、崔菁月、李茹菡,她们站在那里笑谈风月,从未有的融洽。

  馥枝见英娥神情有些恍惚,轻声唤道,“娘娘,该选了。”

  英娥思绪收回,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轻启朱唇,庄重地说道,“自建义之初,内有六镇之乱,外有梁国虎视眈眈,烟尘四犯,鼓角未停。皇上仁德治天下,惟愿内安民乐,蚤朝晏退,卫士传餐而食。故而即位至今后宫仍虚,本宫力谏三次方允,才得今日选秀之事。尔等皆是豪门贵胄适龄之女,姿色天成,温婉贤淑。本宫将挑选所留之女造册画像后,交由皇上御览,择吉日入宫分封。”

  众女子盈盈叩谢,静穆以待。英娥根据每人的家世背景,细细记录,凡与尔朱家过往甚密位居要职的全部择除在外,却留了一两个闲散官职家的女儿。余者按照之前李彧递来的入选名单,全部留了下来,共二十名女子。登记造册,让画师绘描丹青,呈于元子攸看过后,入选了六名女子,分别是李彧的侄女李晗如,中书侍郎邢邵之女邢婷玉,御史中尉高道穆之女高静月,在虎牢关被元颢所杀的尔朱世承幼女尔朱妍,通直散骑常侍李苗之女李昐儿,右光禄大夫杨侃的外甥女王岫烟,皆封为充华。李晗如、高静月赐居宣光殿,邢婷玉与李昐儿赐居昭云殿,尔朱妍独居仪和殿,王岫烟与嘉美人、禧御女赐居凌云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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