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未曾出门，楚汝卿只觉得这明媚的阳光有些刺眼，灼的她眼睛生疼。
“夫人，将军说您身子虚弱，特意让小的备了轿撵。”
恭顺的声音落入耳中，楚汝卿适应了阳光，看着放在前院儿的轿撵，轻轻地扬起了唇角。
孙靖玚如今准备的还真是充分啊。
看来杜炜晔这次来见她，是光明正大，而且让孙靖玚无法拒绝。
楚汝卿的心中安定了几分，在清莲的搀扶之下上了轿撵。
她身体很虚弱，光是这般坐着，都让楚汝卿觉得有些吃力。
她双眸轻闭，脸色一片平静，心思却是动得飞快，思考着一会儿到底该以怎样的姿态去见杜炜晔。
此时前厅之中，孙靖玚跟杜炜晔坐在桌旁品茶。
二人都没有开口，气氛似是有些凝滞。
终于小厮进门，打破了一时的宁静。
“将军，夫人到了。”
孙靖玚跟杜炜晔几乎是同时抬头，随着小厮的话，楚汝卿在清莲的搀扶之下进了门。
逆光之中，楚汝卿纤弱的身躯撞进了杜炜晔跟孙靖玚的视线之中。
她穿着一身浅黄色的衣裙，墨发只绑着一根同色的缎带，柔柔的披散下来。
她的脸色是不正常的苍白，因为伤口的疼痛，她的眼眸之中有丝丝雾气萦绕不散。虽是涂了唇脂，用了胭脂，却仍旧无法掩盖她此时的病态。
杜炜晔的心顿时揪了起来，他明明给了楚汝卿养身丹，可是看她如今的样子，身体根本就毫无起色啊！
难不成，这些日子楚汝卿又遭遇了什么？
他的心骤然像是被一只大手给狠狠的揪住，眼眸之中蒙上了一层灰暗之色，阴暗潮湿，仿若阳光也无法照进来分毫。
“将军。”
楚汝卿微微颔首，旋即视线落在一旁的杜炜晔身上，眼眸似是被骤然点亮，浮现出一抹激动之色，却又被她立刻掩饰了下去。
“这位是？”
楚汝卿不解的开口。
她的声音很轻，却仍旧能够听出掩饰不住的喑哑。
“襄王世子杜炜晔，见过公主殿下。”
杜炜晔恭恭敬敬的对着楚汝卿拱手行了一礼，却是注意到楚汝卿的头发变得有些干枯。
她的发梢卷翘着，犹如秋日枝丫上枯黄的树叶，不再是他记忆之中那青丝如瀑的模样。
“襄王世子？”楚汝卿一脸意外，旋即笑道：“当真是好久不见了。”
杜炜晔道：“当年一别，已是十余年，臣也未曾想再见公主殿下会是这般光景。”
他转头看向孙靖玚，声音冷硬，“将军，你不是说公主殿下只是受了些小伤吗？本世子看着公主殿下的气色，也不像是受了点儿小伤而已！”
孙靖玚皱了眉，不满杜炜晔的质问。
楚汝卿却是微微一笑，“确实是小伤的。”
“本宫那日入宫不小心摔了一跤，得侧夫人精心照料，本是快要好了。可前些日子突然落雨，本宫又染了风寒，这才又……咳咳咳……”
话未说完，楚汝卿低低的咳出声。
她那苍白的脸因为咳嗽微微泛红，低声道：“这几日身体困乏，多休养些日子，也就好了。”
孙靖玚的脸色缓和了几分，“皇上对顺天公主很关怀，世子不必忧心。”
杜炜晔的心狠狠地揪着，只觉得楚汝卿的咳嗽声如同利刃，落在了他的心间。
只是，他知道楚汝卿不想生事，他也不愿节外生枝。
“虽为君臣，但是总归是有年少时的情谊不曾忘。”
杜炜晔看着孙靖玚，“公主殿下当年也称呼本世子一声晔哥哥，作为兄长，总会对妹子有一份关怀，还请将军不要介意。”
他眸光深沉，看不出喜怒。
孙靖玚道：“自然不会介意。”
“将军不介意便好。本世子多少懂得一些医术，今日来了，不如便让本世子给公主殿下诊诊脉，本世子也好安心。”
孙靖玚拧眉，未曾想杜炜晔竟是会顺杆儿往上爬。
他问道：“世子是不信任染晴的医术？”
“将军言重了。”杜炜晔平静的开口。
“侧夫人是药王谷之人，自然医术高超。只是，如今公主殿下身体虚弱，本世子实在是放心不下。”
“父王对公主殿下甚是挂念，本世子入京之前，父王特意叮嘱本世子一定要好好的探望公主殿下。若是本世子不确认一下公主殿下的情况，也不好跟父王禀告。”
孙靖玚脸上的笑容完全淡了下去，眼眸黑沉。
他自然不愿意让杜炜晔给楚汝卿诊脉，可是如今杜炜晔把襄王都给搬了出来，他再拒绝，便是故意要让襄王不安了。
今日就算是赵令北在这儿，怕是也不好拒绝杜炜晔的要求。
孙靖玚转头看向楚汝卿，“公主殿下觉得如何？”
他言语温和，可眼眸之中满是警告之色。
如今最好的办法，便是让楚汝卿自己拒绝。
他希望楚汝卿能够识时务。
只是，楚汝卿却是微微垂眸，“那便多谢晔哥哥了。”
孙靖玚的心里骤然一紧，楚汝卿对杜炜晔的这个称呼，莫名的让他想到那日楚汝卿抱着他喊“玉哥哥”的场景。
虽然他对洛染晴发誓绝不喜欢楚汝卿，亦是一直没有忘记对楚汝卿的恨。
可是孙靖玚不得不承认，那日楚汝卿的那一声“玉哥哥”，让他想起了过往的那些时光，更是让他对楚汝卿生出了几分不忍。
正是因为这样，他才纵容了自己的情绪，亲自为楚汝卿解了药效。
可如今听着楚汝卿对杜炜晔的称呼，孙靖玚这才发现，对于楚汝卿而言，这声“哥哥”，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称呼！
心中似是燃了一团火，而且越烧越旺。
特别是看着杜炜晔客客气气的让楚汝卿落座，指节分明的手指已经搭在了楚汝卿的腕上，孙靖玚心里的那团火顷刻之间似是有了燎原之势，要将他的身体完全点燃。
杜炜晔跟楚汝卿都能够感觉到孙靖玚的怒意，可是此时二人都装作不知。
杜炜晔担心楚汝卿，而楚汝卿亦是想要为自己寻一条“生路”。
再这样病下去，她只怕是真的好不了了。
感觉到楚汝卿的脉象，杜炜晔的眉头拧成一团。
他抬头看着楚汝卿，乌沉沉的眸子之中浮现出浓重的心疼之色，却还掺杂着许多楚汝卿看不懂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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