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不换话一出口,即刻撩起一片人海翻腾。
无论是山上的问天弟子,还是山下平民百姓,江湖人儿,无不脸色一诧。
这原来真是在谈亲事呀?
他们现在才知道,今日问天与七星如此大张旗鼓,原来真的只是为了一门亲事!但,这门亲事,似乎并不见得是喜事呀!至少这山上山下亮起来的刀子,可不是闹着玩的…
“羞死人了…”
“你才知道害羞啊?”
“……”
而,作为今日之事的两位主角。是随着破涛翻腾,霎时染红了脸蛋。山下的夏寻还好些,他早就知道了大概的内情。而山上的芍药,则是两脸蛋儿,顷刻化成了红苹果,羞得呀…都要找地方躲起来啰。
不过,芍药是聪明人,羞涩冲脸之后没多久,她便反应了过来。唰的一下转过头去,看着冷冰冰的曹阁主,幽怨道:“你们瞒着我的就是这事?”
“对。”曹阁主淡淡一答。
芍药皱起了眉头,犹豫一阵。
最终,姑娘家的矜持依旧没有战胜此刻的焦虑,幽怨再问:“那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先生不允此事。”曹阁主答。
“……”
山腰上的争执还没开始,山下的金不换又摆起了两只手掌,作出平声的手势。
“大家不要着急…”
浪涛渐息,重归镜湖平静。
金不换继续大声说道:“今日天降大喜,双喜临门。金某人着实是高兴啊。作为男方家的长辈,金某人不财,家里也没有啥值钱的玩意,就只有些刺眼儿的金子。故此呀,也就只能拿出些金子来,为这门天大的喜事,再添添喜庆,让大伙乐呵乐呵了。”
说着,金不换突然大手猛地向周遭指去!声色顿时盛起豪情万丈,声更大一倍,说道!
“岳阳城中一千四百家金氏钱庄,所有黄金,共计七百二十五万两,今日都在这里!待会天降喜财,金雨倾盆,落地便能开金花!只要诸位能捡着,这金子就都归诸位所有,金某人绝不含糊!所以诸位也不用有所顾虑。金某人我也不图别的,仅为今日大伙儿,能与天同庆,与新人同喜…”
话到此,金不换缓了缓,巨大的身躯重新转向了问天大山。看着大山山腰上那曹阁主的高大身影,突然一声咆哮嘶吼!
“与问天,同乐!”
莎…
话落,和风拂过…
金不换长长一话说罢,此间人海并没有发生想象中那番惊涛翻腾。而是仍保持着,那镜面般的平静,甚至更平静许多。然,其实并非这些人海不想翻腾啊,而是金不换的话,实在是太过颠覆常人的想象啦!
实在让人难以自信…
若按金不换的话意说来。那他就是要把这岳阳城里,所有钱庄的金子,都当做彩头,化作金雨送给此间所有人!
这事,实在不可想象。
也从来没有人敢这么想象。如果说,那只是一枚甚至是千百枚金子,那还可能会有人相信。但,这可是一城的黄金呀!这样一番豪气冲天的话语,即便是大山山腰上,那位早有所料的曹阁主给听着了,也不受自主地,冒出些许虚汗。咽下一口,哽咽在喉咙的涎水。而芍药,更是两眼睁得大大的,小脸蛋上的惊色,和旁人没什么两样…
莎…
和风拂起红袍轻飘,两眼细珠看山腰,一缕微笑轻翘。肥大的手掌缓缓抬起,缓缓指向问天山腰,那曹阁主的身影。
金不换嘴唇微张:“曹阁主,这礼您可得接好咯…”
突然!
肉山一颤,缓声转暴喝!
“给我,赠礼!”
嚓…
随着金不换的一声令出,所有人都傻眼了。
只见大山脚下,广场上…
“喜结良缘,百年好合!”
“擦~”
“白首偕老,天长地久!”
“擦~”
“珠联壁合、比翼高飞!”
“擦~”
“……”
顷刻间!
就如金不换先前所言,漫天金花盛开,化作金雨洒落!
“赠礼”两字出!等候在马车上,大红箱子旁的两千余红衣蒙面人,毫不犹豫地,就一手伸入装满黄金的箱子中,掏起满满一把金石,朝着问天大山的漫山竹林,就大力扔出!每扔一把,就说一句吉祥话语,散一阵金雨露,连绵不断起起落落!
壮观,震撼!
此时此刻此景,所有人的心儿都好像被一只大手,死死握着一般,无法呼吸,紧张!
金雨落,花儿开,漫天金光闪烁,在烈日的照耀下,那就真成了一点点金灿灿的雨儿,反射着金灿灿的光芒,形成一朵金灿灿的祥云,真如天降新财啊!
铺天盖地的金石,倾洒在那翠绿葱葱的大山竹林里头!砸在竹叶上,竹竿上,石头上,还有那些埋伏在竹林里头的人儿身上,以及山道上守备着的儒生身上,击打出一道道清脆的声响!
金子!
都是金子!
如天籁,如魔咒…
如一阵阵金针,正不停地扎落在所有人的心头!
“这不是在做梦吧?”
“真是金子…”
“全是金子!”
“……”
在平民百姓的世界里,最可怕的力量是生与死别。而生死当中,最重要的玩意叫金银钱财。它能让人笑,让人哭,更能让人为它去癫狂成魔。这样的事实,在半个时辰前,七星院众人西来的路上,就已经证实过一次了。
那时候,撒出的仅仅只是夹杂着金银的铜板雨,就已经让所有人都豁出了性命去争抢。而现在,这撒出去的可都是一颗颗货真价实的黄金子啊!这个时候,性命似乎真的已经不重要了,至少在这一刻,漫天的飞舞的黄金,已经超越了许多百姓人儿的生死…
“真是黄金!”
“黄金…”
“都是黄金!”
“……”
梦幻泡影逐渐回归现实,埋伏在竹林里头的千余问天杂役,最先从这个不可思议的梦乡中醒来。
面对漫天落下的黄金,那些问天门下弟子或许还能压制住自己的欲望。但那些杂役和临时唤回来的外门弟子,又哪能有这样的心性?当第一个杂役,弯下腰杆拾起第一枚金石之后。那叫欲望的情绪,就像瘟疫一样,迅速蔓延开去了。
第二个杂役扔掉了手中棍棒,弯下了腰杆。
第三个…
第四…
……
“你们在做什么!”?”
“别挡着我!”
“……”
最终,大山上下竹林间。无论是远处的,近处的,几乎所有杂役和被临时唤回的外门弟子,都扔掉了手中棍棒铁铲。呐喊着,急叫着,就像跑慢了金子便会被捡完了一般,朝着那片金雨散落的竹林,狂奔聚拢而去。人踏人,人踩人,顷刻混乱至极!
“你们干嘛!都给我拿起武器!”
“都给我站住,别乱!”
“别捡了!”
“混账!都造反啦!”
乱起的人儿,实在太多。
漫山突起的混乱,顿时便惹怒了那些负责管理这些杂役和外门弟子的大儒教习,一阵阵嘶吼咒骂,起起伏伏…
然,对于那些已经陷入疯狂的人儿来说,此时除了金子的声音外,他们哪还听得见那挡人财路的喝骂?
大家都不是傻子,来问天做杂役,做外门,无非都是为了多拿几个钱镚子养家糊口罢了。现在这漫山都是金子,谁还要你那几两碎银子啊?不要金子要银子的,才是真正的傻子啊!
混乱了,疯狂了!
“这是我的!”
“别抢完啊,给我留点!”
“都是金子啊!”
“我干娘,这是我看到的!”
“快去抢啊!”
“抢金子啦!”
“……”
争先恐后,嘶喊争夺。
大山的竹林已经乱了…
而,山下的人海,很快也要跟着疯了!
随着漫山竹林乱起,大山脚下,那一大片被妒忌冲红了两眼的人儿海洋,便已忍不朝着大山的竹林间,一点一点地蹭去。紧绷着两手,几乎没有了的呼吸。这时,山下所有百姓人儿的内心中,都有生死恐惧与金钱欲望在进行着较量。
他们和山上的杂役不一样。所以他们不敢肯定,那些拿着兵刃的强人,会不会真的给上他们一刀子。他们不敢赌,至少现在不敢赌…
嚓…
不多久…
“花好月圆,并蒂荣华!”
“洒~”
“……”
不知道是存心还是无意。
伴着一声吉祥话语,一把满满的金石,不知被何人迎着阳光,洒落到了大山的边缘。
青竹稀疏,这里离人海的边缘只有十丈不到。郁郁葱葱的草丛,遮挡不住这金子原有的光辉,它正一闪一闪地反映着阳光,刺戳着那一道道贪婪摸来的目光。同时也在催促着,近处人潮迈步的节奏…
勾引着他们的冲动。
“噌噌噌!”
“雁翼阵!”
“再敢往前,就莫怪我刀剑无情了!”
“都给我退下!”
“……”
人海漫近,山道口,一声令下!
守备在上山路上的问天弟子,迅速地朝左右两边各分出一队人马,剑出鞘,剑指人海,戒备大山边缘周遭,连声怒喝!这才让得,那些刚被欲望催促起来的脚步,再次冷静了些许,缓了下来…
就在这时!
“我去你大爷的!”
“啪啪啪…”
一把金子扑头盖脸地,就打落在了先前喝令的那名问天弟子脸上。
是夏渊!
他正叼着根狗尾巴草,嚣张地站在一驾马车上,执起一根大拇指,指着自己的鼻子。
“小兔崽子,你知不知道你爷爷我是谁啊?”
被金子打脸的那名问天弟子,明显是认得夏渊的。看着那巍峨的身躯,他手中那把挺直的铁剑,止不住微微颤抖,害怕到了极致。
“我知…知…知…道。”
“啪啪啪…”
问天弟子刚说完话,夏渊又抓起一把金子,又扑头盖脸地砸到了,这名问天弟子的脸上。
一声吼骂:“知道你爷爷我是谁,也知道你爷爷我要办喜事。你居然敢在这里搁狠话,动刀子?你想找死是吧!”
“这…这…”
呀口难言。
一个王者巅峰大能,以大欺小,欺一位小儒生。这不要脸的事情,估计也就只有夏渊能做得出来了。没等这名问天弟子答话,他大手指着人海最前端的那批人潮,就继续放声喝道:“你们也都给爷爷我听好咯!今天,若这帮兔崽子敢动你们一根头发,你们就把他的脸蛋给爷爷我好好记下来咯。待今日过了,爷爷我就帮你们把他们全都拿去点天灯!”
“都听清楚了没有?!”
“是,是是…”
“清楚了…”
“小的听清楚了…”
“……”
人潮前段,似乎也有不少小老百姓,还记得夏渊这痞子王。当他开口说话之后,居然全都停下了脚步,即使一时没停下来的,也被身旁的老人相继扯住了衣衫。等到他说完话,那更是一个劲地拼命点头哈腰应答。由此可见,夏渊这痞子王,当年在岳阳城的凶名,是何等的骇人呀!
“很好。”
“哒~”
夏渊点点头,而后一手提起了身前的大红箱子,缓缓举过头顶。眼睛看着山腰上的曹阁主,露出一抹残忍的微笑…
“既然都听清楚了,那就给爷爷我…”
突然,血盆大口张!
“上!”
“冲!”
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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