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绾于这大千江湖来说,是一个从小就被父母抛弃的孤儿,她从来没有想过去怨恨他们,在这样的乱世之下,她知道之于他们来说,身为女儿家的她只是一个累赘。生逢乱世,每一个人都有选择自己想要生活的权利,这是养大她的谢嬷嬷告诉我的。
谢嬷嬷并不姓谢,只是因为因为谢嬷嬷自年轻就伺候着谢王后,再加上别的人对谢嬷嬷的了解少之甚少,也不知她名姓,只好就着她的年纪,跟了主子的姓,称呼他一声谢嬷嬷。
谢嬷嬷养鹿这个习惯,似乎在谢绾有了记忆之后就一直存在,她将谢绾养大,教会了她很多道理,但是她眉眼之间总是带着忧伤,浑身散发出一股寒气,看起来很是孤单,只是每当谢绾问起她的时候,她总是苦笑着摇摇头,然后就不在说什么。在谢嬷嬷身边只有谢绾一个孩子,谢绾知道她不能离开她,至少她孤单的时候,自己也能陪她一起孤单。
谢绾跟着谢嬷嬷住在沂水北山境内长歌门的管辖内的一个岛上,虽然谢嬷嬷从不出去,可却希望我能多出去转转,尽管我想在岛上里陪着她。
谢嬷嬷说,她已经老了,而她不可能照顾她一生,江湖很大,她希望谢绾能出去看看,哪怕是为了她也好。谢绾觉得谢嬷嬷说的所有话都是对的,除了这一句,就算是谢嬷嬷不在了,她也可以像谢嬷嬷一样待在这个岛上继续养鹿,至少不会让岁月渐渐遗忘了在长歌门还有一个谢嬷嬷的存在,既然谢嬷嬷能一个人忍受孤单,她为什么不能?
谢绾四岁那一年,是她第一次出岛,长歌门规矩甚是宽松,江湖人士,平民百姓皆可以在长歌门来往,是以,像我这样的小孩子出现,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只是这长歌门周遭的鹿都是同我一起长大的,就如同我的兄弟姐妹一样,只要我到哪里,他们便会到哪里,一个可以指使群鹿的小孩子,想不引起注意都难。
那个时候的谢绾并不知道,外界对于这个岛的看法,是以,当有人对着她指指点点,然后嘀嘀咕咕的说道:“嘿,这就是那个跟那个从宫里出来的谢嬷嬷一起生活的孩子么?”的时候,谢绾分不清大家对她的态度是好是坏。
她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躲在徽离书院左侧的凉亭之上,以为在这里,不会有什么人出现,却意外遇到一对男女,看他们的穿着打扮不像是长歌门人,眉眼之间的英气更不像是平民百姓,身后背着一把长枪,像是江湖人士。
他们中的那个女子向谢绾走来,蹲在我身前,很是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问道:“小妹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家人呢?”
谢绾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向她,女子的笑容轻轻浅浅的挂在嘴角,乌黑的青丝服帖的落在身后,她的长相放在一众长歌门女弟子里并不算出挑,但是却莫名的让谢绾觉得很是安心。
谢绾抽泣的摇摇头,又点点头,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从小无父无母,但是她有谢嬷嬷,在这大千世界里,谢嬷嬷是她唯一的亲人。
这一对男女原是一对夫妇,从中央之城来,他们此行来长歌,是为了圆女子的一个梦,想要在最美的地方和自己的心上人举行一场终生难忘的婚礼,至于为什么会选中长歌,正是因为谢嬷嬷所在的那个岛,是个心形岛。
谢嬷嬷对生人的脾气很冷淡,这便是为什么湖心岛没有人敢来的原因,谢绾原以为谢嬷嬷不会同意这一对夫妇的请求,但是在听了他们的故事之后,谢嬷嬷还是毅然决然的允许他们在岛上举办婚礼。
谢嬷嬷说,在这样的乱世之下,如果有人选择将命运和你绑在一起,哪怕只有这一人便足以,那这个人你要好好珍惜,即便是上天也会垂帘他们,又何况是我?
那时候的谢绾虽小,却也懂得谢嬷嬷看向那对夫妇时,透过他们似乎看到了别的东西,即便努力想要开心的笑,但是嘴角弯开一个弧度,便再也无法上扬,谢嬷嬷从来不提起他的往事,因为不提所以好奇,但是等她真正知道谢嬷嬷的过往时,代价却是她怎么也不想看到的。
……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已经是五年后,这五年里,谢绾也会出岛在岛内做一些日常任务,然后跟着别人去几个老爷爷那里学武功,看书,谢嬷嬷对她的期望很低,她只是希望她好好活着,然后每天开心,谢嬷嬷说,人生在世,获得多大的成功都不如开心来的重要,如果一个人为了得到更高的位子而失去如何快乐的能力,那便是得不偿失的。
谢嬷嬷的话谢绾一直都听的,是以,她在学堂里并不是一个好学生,虽不迟到,功课却总是完成的不好,所以先生们都不怎么喜欢她,但是这并没有人在意,谢嬷嬷只是希望她开心,并不希望她一定要做个人人都喜欢的好孩子,因为这样的孩子都不幸福。
谢绾一直以为,她的人生就是这样了,陪着谢嬷嬷一直走下去,似乎认定只要她愿意,谢嬷嬷便永远也不会离开她,但一切的一切只是她以为,她以为她的父母不会抛弃她,也以为谢嬷嬷不会离开她,但是她忘了谢嬷嬷说过的话,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所以谢嬷嬷他选择了离开她。
先是门主来找谢嬷嬷,在密谈了一段时间后,门主便离开了。以谢绾的角度看待问题,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或许只是来拜会谢嬷嬷,门主走后,谢嬷嬷明显的变得很欢喜,不是强装出的那种,而是实实在在的高兴,有一段时间谢绾是很感谢门主的。不过,很快谢绾就发现了不对。
谢绾抱着一大堆嫩草,走到船夫身旁,几年下来他们早就已经混熟了,他拿起船桨,笑着问道:“丫头,又回去喂鹿么?”说话间便将谢绾捆好的鲜草接过手,安置在船板上。
谢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点了点头,“近几天不是大雨么,岛上就我和嬷嬷两个人,我们岛上好多草都被淹了,就怕小鹿吃了出事,所以才从这边运些去。”
船夫大叔皱了皱眉,“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跟别人说?好歹告诉我跟你婶子,有人帮衬着。”
谢绾笑着摇了摇头,“唔,爷爷说,顺其自然便好。”
船夫大叔:“……”
船夫大叔嘟嘟囔囔的几句,但是也不好当着她的面说些对谢嬷嬷不满的话,只是对谢绾说:“我跟你婶婶连个娃都没有,咱们傍山村离你那岛也不远,索性你就搬过来同我们一起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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