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世超脚踏东北巽位,手中金色长幡之上疾风环绕,独孤谔引动的那道疾风瞬间止住,消散于天地之间。
“风易乾坤功?”独孤谔惊而聚目,五个字脱口而出,提剑而进,瞬间向肖世超二人而来。
肖世超面色平静,但是却不轻松,他深知自己与独孤谔之间的差距,那犹若天堑的境界距离远远不是一本《风易乾坤功》可以弥补上的,天命山《风易乾坤功》虽然是道门之祖,天地本源,但是依旧无法逾越天地限制,逆行而上。
肖世超一步踏出,以他和夜凰为中心构建了一处小结界,手中一张纸符瞬间化作飞灰,肖世超猛然转身,将夜凰护在怀中,一步踏出,二人的身形开始消散。
“想走?”
独孤谔没想到这邋遢道士摆出这么大的阵仗,竟然只是想脱身而已,如此一来这独孤谔怎能放过他们,肖世超自然有也知道这点,一手怀抱夜凰,一手将长幡背于身后,真气凝于长幡之上,准备硬接下独孤谔接下来的一剑。
肖世超既然想到了,独孤谔自然也不会让他失望,化灵境强者的全力一剑,看似平淡击出,朴实无华,但是就是这平递的一剑,太华山平剑式,太华九剑中最普通的一剑,却已经傲立腾龙近万年,一剑斩出,肖世超那本就支撑不了多久的结界轰然炸开,但是独孤谔剑势不减,直奔肖世超后心而去。
肖世超知道自己必定凶多吉少,一手紧紧的环抱着夜凰,叹息一声,剑到了,可是剑也没到,独孤谔一剑洞穿虚空,却没能洞穿肖世超,就在他剑至之时,肖世超和夜凰的身影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独孤谔双目阴冷,面色阴晴不定的看向北原、幽州、中州三处交界,口中冷笑:“破界符,道门至高符箓,果然名不虚传,哼,天命山传人与魔宗勾结暧昧,这事情要传出去,天下道门还会认为那座山是圣地吗?”
剑阁以西三十余里的一处竹林之中,一名中年美妇正在俯身拨弄翠竹,她缓缓起身,起身的过程中那身段的婀娜之态,如花如画一般。
有道是:犹若天上画中景,不似人间烟火客。
一身偏蓝色的绸缎将她衬托的那样华丽,但却没有帝王家那种富贵俗气,三千黑丝如瀑一样垂落分作三缕,两缕直垂胸前,一缕已至腰间。
这中年美妇回首间嫣然一笑,如雪中带杏的纤嫩手掌轻轻拍打掉掌心的泥土,确定了某人安全之后,便轻启莲步向西边走去,不急不缓,时不时的还会轻捻一片落叶,红唇微动,让那无根浮萍随风而去。
剑阁一事就此告一段落,碧涛阁虽然落败,但是就凭这阵仗来看,碧涛阁仅仅是对太华山的小小试探而已,也是对他们新任圣女的历练,但是如此行径,却是让太华山如临大敌,当三千年前的一幕幕缓缓被揭开的时候,所谓的天下正道六大派,试问孰能独善其身?
剑阁以西的一处昆仑小支脉之上,空间微微波动,两道身影从中被甩出,肖世超环抱着夜凰重重的砸落在了山间的道路上,在空中还划出了一道甚是优美的血线,肖世超将夜凰抱的很紧,几乎是将她完全的包裹在怀中,以至于二人在山间石路上翻滚了十几周,夜凰都不曾受到什么太大的磕碰,就在那个中年美妇赶到的时候,也是废了很大的气力,才将这邋遢道士的双臂打开,而那时候的邋遢道士,早已不省人事。
“这就是天命山的第九个小道士?”中年美妇的手掌轻轻的在夜凰的发丝上抚过,将这小丫头凌乱不堪的头发舒展开,轻笑问道。
“我也不知道,一面之缘而已。”夜凰没有抬头,小声喃呢。
“一面之缘能让人家连命都不要,那要是一夜之缘,怕不是要搭上整座天命山?”中年美妇笑意甚浓。
“哎呀,水姨,是真的啦。”夜凰娇哼一声,头压得更低了,脸颊犹若火烧一般。
夜凰心中暗道:本来就是,你问的那个什么什么山,我才不知道呢,而且这色道士、臭道士也真是的,谁让他来了,根本就不需要他好不好,哼。
这人间事,天上事,少女心事最得意,也是最羞人,尤其是在长辈面前。
中年美妇随手一挥,一道由清水凝成的丝带将肖世超的身体环绕而起,她拉着夜凰的手,缓步下山。
记不清是十年还是十二年了,也可能是十五年,那一年的雨,格外的大,意外的多。
“唉,这可怎么活呀。”
于家村的老爷子将手中的烟杆子在破旧的门框上敲了三下,将里面的余烬洒落,看着这漫天的大雨,也只能叹息一声。
这场雨很大,大到罕见的地步,已经连绵三天不绝。
于家村地处幽州最南部,与南州接壤,但是却被昆仑山脉拦腰而断,所以也算得上是幽州的偏远之地,附近的几个村子的村民也都是怨声载道,说是不知道是谁惹怒了龙王爷,要是这雨再下上一天,那今年上半年的收成也就是彻底没了,黎民百姓自然是不能像那些飞天遁地的仙人一般辟谷,就靠这一年两季的收成糊口呢。
这里附近的村子都是靠山而居,但是你要说什么山,那倒是没人能告诉你,这里世世代代都管自己背后的山叫昆仑,殊不知昆仑山其实远在百里之外,这里最多算是个支脉,不过山村里的人,哪里会管你这么多,大家都这么叫,那索性就一起叫了,按照村里老人的话就是,饭都快吃不上了,还有心思管山叫什么,这叫闲得蛋疼。
于家村十里之外的山路上,有一处山神庙,大雨的第一天还有村民来祭祀祈求,祈求山神老爷跟龙王爷求求情,让这雨停一停,否则这一年就得跑到远处的镇上去讨饭吃了。
第二天的时候,于家村的几个壮汉又跑了一趟,还特地杀了新鲜的牲畜,一次不行两次,万一是山神老爷没跟龙王爷谈妥呢。
可是到了第三天的时候,大雨封山,再也没人能去了,一个不留神,被留在山里,人可就没了。
“爷爷,爷爷,狗娃子没了。”一个十几岁的小孩身披蓑衣,直奔于家村老爷子这边而来。
“这么大的雨,他能去哪里?不知道又躲在谁家的柴房睡觉呢。”于老爷子又深深的嘬了一口,不以为然。
狗娃子是他三年前上山采药捡到的,那时候的狗娃子奄奄一息,是于老爷子带回来给了口热汤,才把命续了回来,这孩子那时候连话都不会说,于老爷子还害怕是个傻子,不过没想到的是这孩子学东西还特别快,聪明的很,后来,这狗娃子就在于家村吃百家饭,直到这场大雨落下。
“没有,爹,全都找了,没找到。”又是一个身披蓑衣的大汉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应该是跑的太匆忙了,头上的斗笠早已不知道被丢在了哪里。
“什么?”于老爷子坐不住了,起身就要往外走,却被那大汉拦下。
“爹,这么大雨,山路被封死了,您老人家别出门了。”
“那你去,你带人去,赶紧把狗娃子给我找回来。”
“这么大雨,要不等雨停了吧?狗娃子那么聪明,说不定在哪个山洞躲雨呢?”
“放你娘的屁,赶紧带人去找,一个半大的孩子,雨停了人早就没了。”
“我娘不就是您媳妇吗?”
“快滚。”
于老爷子拿起手边的一根木棍就扔了出去,那大汉也只要嘿嘿笑着跑开,招呼村里的青壮,要金山寻人。
而此时的那处山神庙中,一个约莫十岁的孩子笔直的跪在山神雕像前,虔诚的祈祷着,他已经一天一夜没离开过也不曾起身过,仿佛他就一直这么跪在这里,山神老爷就能跟龙王爷谈妥,将这漫天的大雨停下了。
这孩子的嘴唇干裂,有些脱水,面色发白,应该是长期跪地和饥饿导致的,不过他依旧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因为外面的大雨还在下。
山神庙的木门被人缓缓推开,一个白袍老道士缓步走了进来,手中拎着一杆破旧的长幡,这老道士虚白的头发与胡子,好像得道仙人一样,奇怪的是外面那么大的雨,这道士的身上竟然没有一丝丝的潮湿之象。
“我说怎么这荒野之地还有天意呢,妙哉,妙哉。”老道士看着那对着山神像跪拜的小身影,抚须轻点头,满是笑意。
“你叫什么名字?”老道士从行囊里拿出一个馒头,递给了跪在地上的孩子。
这孩子也许是饿极了,也许从未领教过这世间的人心险恶,接过老道士的馒头就咬了下去,囫囵不清的说了一句:“狗娃子。”
“狗娃子,嗯,好名字。”老道士轻轻点头:“你愿意修道吗?”
“修道?什么是修道?能吃饱饭吗?村子里的粮食一直不够,大家还总是给我最好的一份,那样他们就吃不饱了。”狗娃子吃完馒头,也没有起身,依旧虔诚的跪在山神庙前。
“能,修道肯定能吃饱饭,如果你修道有成,还能让你村里的人吃饱饭。”老道士哈哈大笑,然后又特别郑重的问道:“那,你愿意跟我修道吗?”
“那我愿意。”狗娃子点点头,也笑了,仿佛他现在就成了所谓的修道有成,让全村人都过上了温饱的生活。
“那好,那现在咱们就走吧。”老道士缓缓起身。
“去干什么?”
“去修道。”
狗娃子想了想,缓缓的摇了摇头:“不行。”
老道士也是略有不解,这天下不知道多少人愿意搭上全族的资源也要将后人拜在他的门下,而眼前这孩子,竟然对他说了不行二字,老道士问道:“为什么?”
“我得求山神老爷把雨停下,听爷爷说,这雨再不停,村子里的人都得出去讨饭了。”狗娃子又对那不知名的山神像磕了个头。
老道士的长幡杆子轻轻在正西方位轻轻敲了一下,说了个:“止。”
随便,便拉起狗娃子的手,向山神庙外走去,一老一小的身影在新生的初阳之下,渐行渐远。
“超脱大世,俯瞰轮回,从此,你便叫世超吧。”
初出大山的狗娃子一个字也听不懂,只好点点了头,其实他感觉还是狗娃子好听,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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