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柳乘风的声音打破了这可怕的沉寂。
他这一句低吼,立即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这时候大家都六神无主,连朱佑樘也是如此,更别提那些个养尊处优的贵族们了。
柳乘风继续道:“陛下,眼下当务之急是救人,请陛下立即移驾坤宁宫,微臣愿陪陛下一道儿去,看看能否施救。”
他这么一说,朱佑樘才反应过来,毕竟是个见多了大场面的天子,朱佑樘重重地点点头道:“移驾坤宁宫,柳乘风随朕去。”
宫里的规矩森严,寻常的男子是不得去坤宁宫的,所以等柳乘风和朱佑樘一走,所有人都长身而起,可是他们的脸色上却都带着焦灼。
他们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宫里会发生这样的事,此时想到自家的女眷还在坤宁宫那边,一个个急得如热锅的蚂蚁,都是不安地坐回了原位,只有那些佳肴和美酒再也诱发不出人的欲望,不少人浑浑噩噩的,整个殿里都是沉默。
此时在坤宁宫里,乱作一团的太医和太监们穿梭在人群之间。
太医院院使叫胡言,这位胡太医其实只是上任不到一个月,也算他时运不济,居然撞到了这么个事儿。
事情其实已经查得差不多了,娘娘和众多的女眷们中的是砒霜毒,这些砒霜溶入酒中,明显是故意有人投毒。
不过幸运的是,因为砒霜味道颇重,因此若是剂量太大,则很容易让人事先察觉,投毒之人想必也十分懂得医理,居然在下毒时,剂量下得刚刚好,多一分则酒味变质,容易让人察觉,可是过少,剂量太低,又不能生出效果。
这样的剂量,只要饮的酒水不多,至多也不过恶心、干呕、腹泻而已,还不至于危及生命,可是一旦饮用得多了,那也有毒死的可能。
现在摆在胡言面前的是如何救治女眷,这些女眷多是轻微中毒,却也有几个垂危的,如那张夫人,便是皇后娘娘,现在也是危于一旦。
想必是投毒之人早就算计好了,他们的目的应当就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乃是今曰的寿星,酒宴之上肯定会有不少女眷劝饮,饮下大量含着微量砒霜的酒水之后,在酒精和砒霜的双重作用之下,已是昏厥了过去。
最先发作的是张夫人,张夫人现在已经垂危,脸色发白,口吐白沫,四肢开始出现痉挛颤抖,再这样下去,只怕……这里头的贵人,任何一个出了事,他这太医院的院使只怕就完了。这么大的干系,他担不起,不只是因为死人的问题,最重要的是,今个儿是张皇后的生辰,出了任何差错都不是好玩的。
而且张皇后若是救不回来,那就不是革职这么简单了,胡言心里头清楚,盛怒之下的皇上是会砍脑袋的。
就在坤宁宫里的一处小殿里,胡言眼睛血红,与几个老太医坐在一起,眼下无论是症状、病因大致已经有了脉络,那些并不严重的占了多数,应当不会有什么大碍,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对几个重症之人,包括张皇后之内该是如何救治。
张皇后现在已经昏厥了过去,她喝的酒水不少,体制又是孱弱,若是施救不当,很有可能有姓命之危,所以如何救治,一点都容不得马虎。
几个老太医拿出了方案,这些方案都是最常用的解读方法,不过问题最难的还是毒物混杂了酒水方面,就算是吃些解毒的药丸,效果也不会明显,在酒水的作用下,只会让毒发速度更快。
左右都想不出什么法子来,胡言整个人显得阴晴不定,其实说到解毒也算是他的本行了,他最擅长的就是这个。若只是吃下了一点儿砒霜,那先吃一些解毒药丸先续了命,再慢慢地熬制出一些秘方特效解读药来,也不是不可能保住皇后娘娘的姓命。
只是这个药方没什么问题,偏偏是时间不够,张皇后那边未必能熬到那个时候。
正在太医们六神无主的时候,外头有人大喊一声:“皇上驾到。”
听到这声音,胡言和几个老太医不敢怠慢,连忙出去迎驾,而此时,朱佑樘已经带着柳乘风进入了正殿。
大多数女眷已经被安置去了各殿,自有太医们为其诊治,还有一些小太监开始熬制解毒的药物,胡言连忙跟着朱佑樘和柳乘风进入了张皇后的寝殿。
“皇后……”朱佑樘坐在床榻上,看到病榻上已经神智模糊的张皇后,整个人变得异常的激动,握住张皇后的柔荑,双目含泪,声音已经哽咽了。
柳乘风方才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大概,知道自己的两位夫人因为酒水喝得不多,并没有什么大碍,至多也只能算是轻微的食物中毒,只要好好调理就不会有什么后患,所以心里也安定下来。
此时见了张皇后的症状,不禁在旁道:“娘娘是不是烦躁如狂,心腹搅痛,又伴有头旋,欲吐不吐的症状?微臣见娘娘面色青黑,若是猜测没有错的话,娘娘这是中了砒霜之毒。”
砒霜……在这个年头,那可是剧毒的药物,至少在朱佑樘的理解里,这种毒药吃了之后便是神仙也难救治,所以此时脑子已经嗡嗡作响,嘴唇哆嗦着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张皇后见了朱佑樘来,那眼皮儿沉重地抬起来瞥了朱佑樘一眼,青黑的嘴唇微微蠕动了一下,却是发不出声音。
而柳乘风一下子道出张皇后的症状和病因,倒是让胡言不禁奇怪地看了柳乘风一眼,此人倒是精通医术,瞧他这般年轻,居然有这眼力。
其实他哪里晓得,在这个时代的大夫所谓的经验都是靠两种途径获得,一种是师长的提点,另一个就是凭自己的经验,没有系统的理论知识,虽说治病救人很是拿手,可是比起柳乘风这种科班生,既有他的优势也有劣势。
柳乘风毕竟是后世的大夫,在后世那个时代有着无数的临床病症供人学习,柳乘风只需看一眼,便能大致猜测出病症。
“胡太医。”朱佑樘脸色铁青,目光最后落在了胡言的身上:“皇后还有救吗?”
胡言此时已是吓出了一身的冷汗,朱佑樘的虎目在他身上扫了一眼,让他像是压了千斤的重担一样,他毫不犹豫地道:“陛下,小人一定尽力救治……”
他咬重了尽力二字,这意思是告诉朱佑樘,能不能救好是一回事,自己只能尽力一试,若是救不回来,也怪不得自己。
这话儿虽是一副倾尽全力的样子,可是也难免有推脱责任的嫌疑。
朱佑樘此时心乱如麻,当然没有听出胡太医的话外之音。可是柳乘风却是听出来了,他冷冷一笑道:“哼,荒谬,什么尽力救治,娘娘吃下的砒霜想必不少,寻常人在一个时辰之内,等这毒物从胃中进入了血液就无力回天、必死无疑了。现在娘娘又吃了这么多的酒,依我看,至多半个时辰便会毒气攻心,一旦让这些毒药溶入娘娘的气血之中,你尽力又能如何?”
半个时辰就是现代的一个小时,而现在已经耽误了半个小时,也就是说,半个小时之内拿不出办法,张皇后的姓命就没了。
胡言此刻真是吓得脸色苍白,若是没有柳乘风,或者是陛下身边没有知道太多医理的人,至少一旦事情出了后果,他还可以为自己找借口,可是现在这柳乘风在旁说得振振有词,而且每一句话都契合医理,至于这毒气攻心之说,他心里也是知道,这个人,不好糊弄。
胡言连忙拜倒之地,道:“下官已经没有办法了,虽说已经喂服了解毒汤药,可是正如这位大人所说,娘娘吃了太多酒水,毒气发作极快,只怕……只怕……”
朱佑樘的身子不禁晃了晃,整个人差点儿没有昏厥过去。
胡太医说只怕的时候,朱佑樘便感觉不太对劲了。
柳乘风连忙按住朱佑樘,正色道:“也未必没有办法,你让人喂服的是什么解毒糖水?”
胡太医这时候见识了柳乘风的厉害,在皇帝面前也不敢隐瞒什么,连忙说了。
柳乘风却是摇摇头道:“像这样稀松平常的解毒药物,若是用来诊治平常的食物中毒或许能有效用,可是要救治娘娘却是笑话。你只是用了这些药?”
胡言带着哭腔道:“眼下只能先用这些药,下官这边其实还有些秘方,或许可以试试,只是这些药方熬制不易,没有一两个时辰,只怕也熬不出来,只是……只是怕娘娘等不了这么久……”
柳乘风当然清楚,在后世解砒霜这毒,确实也有不少的办法,只是他在这个时代一时也寻不到解毒的特效药来,而胡言却说有解毒的秘方,倒是可以试试。
只是娘娘现在最多也只能坚持半个时辰不到,而熬制药水不易,娘娘只怕拖不到那个时候。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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