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了一日的紫禁城终于在后半夜渐渐安静了下来。夜色如魅,万籁俱寂,芸芸众生开始渐次进入了梦乡。紫蝶刚刚服下了一小杯药酒,躺在床上依旧辗转反侧。今夜不知怎么的,脑子里乱哄哄的,一点睡意也没有。
她干脆披衣坐了起来,望了眼头顶的房梁,纵身飞了上去,打开机关取出一个精致的木匣子,然后探手拿到了一枚月牙形状的玉佩。上面打着漂亮的璎珞。听胤禟说,这是当年救下她时就挂在胸前的。可以说是关乎自己身世的唯一证物。这么多年来,紫蝶一直在暗中调查自己的身世,可是没有丝毫发现。自己到底从哪儿来?真实名字叫什么?父母亲人是谁?他们人在何处?
一切都是谜。
紫蝶又将玉佩小心翼翼地放回木匣子里,然后复原了机关,凌空坐到房梁上晃着自己的双腿。而今朝中的局势越发波诡云谲。太子爷复位以来,经过一段时间的卖力拉拢,太子党的势力已经死灰复燃,又有了与四爷党、八爷党一较高下的本钱。八爷党多次主动出击设法构陷太子党,结果因为万岁爷偏袒太子党,所有的打击都被化于无形之中。朝中上下现在已经弥漫着一股传言,说是万岁爷铁定要把大位传给太子爷,所以才会处处优容太子党。
连番较量之下,八爷党没有讨到丝毫的便宜。而以四皇子胤禛为首的四爷党呢,夹在太子党与八爷党之间和稀泥,左右逢源,双方都不得罪,扮演着和事佬的角色。这种三足鼎立的局面该如何才能打破呢?
忽听敲门声响了起来。紫蝶轻轻一纵,已经坐到了床边,问道:“何事?”是贴身伺候的丫鬟,说道:“禀监正大人,负责监视步军统领托合齐的属员胡国柱有要事禀报。”紫蝶心头一喜,忙道:“让他进来。”接着只见一名高大英武的汉子进来了,三十多岁,乃是尚方监的属员胡国柱。
胡国柱正要躬身行礼,紫蝶急道:“免了!直接说事。”胡国柱回道:“禀监正大人,属下在托合齐大人府外监视了五个多月,就在刚才发现了一位身手敏捷的下人趁夜翻出了府中。属下发现他武功不弱,觉得蹊跷,于是将他捉住了。调查发现,他左肩处纹着一只螳螂,极有可能是粘杆处的一名粘杆侍卫。在抓捕他的过程中,属下在他身上发现了一封他急欲销毁的书信。据属下推测,这小子夤夜出府,应该是要携着书信向自己的上封禀报。”
紫蝶来了兴趣,问道:“书信呢?”胡国柱赶忙将书信呈了上来。紫蝶打开一看,原来是今夜托合齐在府中设宴会饮,参与的官员有镶黄旗都统鄂善、副都统悟礼、刑部尚书齐世武、兵部尚书耿额等人,全部都是太子党的骨干分子。托合齐在酒宴上扬言二阿哥这个太子当得太久了,位居储君之位四十余年,威名早已加于四海。太子应该着明黄服饰,诸皇子见面应该行君臣的跪拜之礼,以合储君之尊。在座的会饮诸位官员纷纷表示赞同。众人还商议要联名写个折子向万岁爷上奏。”
紫蝶看完书信内容,兴奋得要命。而且这名粘杆处的粘杆侍卫非常干练,将每位参与会饮的官员的座次、说话内容都一一做了详细标注。这封信可是打击太子党的致命武器啊!近年来,八爷党正在挖空心思四处寻找这种证据呢。如今居然主动送上门来了。紫蝶当即命令道:“胡国柱,你先将那名粘杆侍卫找个隐秘处看押起来。记住!小心他畏罪自戕!”胡国柱道了声“嗻”,赶忙退了出去。
紫蝶换了身衣服,将书信藏在贴身的位置,赶忙出了皇宫,一径来到胤禟府中。此时已是后半夜,府中人早已经安歇下了。紫蝶不便乱闯,先是找到了管家李福的房间。李福正在床上睡得熟,听到动静醒了过来,只见紫蝶已经鬼魅般站在了他的床前。
李福吓得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说道:“是紫蝶姑娘啊,你怎么深更半夜的来了?”紫蝶急道:“没工夫细说了。赶紧唤醒你家主子,就说我有万急之事找他。我先去书房了。”李福赶忙穿好衣服,套上鞋子快速跑了出去。
紫蝶来到了书房里,动手掌灯。灯刚点上,就见胤禟已经披着衣服走了进来,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显然也是刚从床上爬起来。紫蝶慌忙将书信递了过去,胤禟没说话直接看了,登时惊得瞠目结舌。紫蝶简要说道:“我的一名属下在托合齐府外监守,抓住了一名粘杆侍卫。这封书信就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看来四爷党也早已经盯上了太子党的心腹——步军统领托合齐了。”
胤禟冲门外唤了声:“李福!”,李福推门而入,躬身道:“主子请吩咐!”胤禟道:“你马上派人到十爷、十四爷府上,让他们即刻赶往八哥府上,就说有万急之事商议。动作要快!”李福唱了声“嗻”,即刻出门安排去了。
胤禟也方要出门,紫蝶道了声:“慢着!”,上前给他的衣服扣着扣子,说道:“夜里风大,仔细着了凉!也不急这一时半刻的!”胤禟手里拿着书信无比兴奋,搂着她就深吻了起来,然后道:“小蝶!你又立了大功了!这里面牵涉的可都是太子党的心腹重臣,我们要好好谋划一下,争取把这些人一锅端了。只要除去了书信上的这些人,就等于摘了太子爷的肝、切了他的胆。哼哼!到时候我们的太子爷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日了!”
二人出了府门,马车早已备好。坐进车厢里后,紫蝶吩咐赶车的小太监:“加快速度!”小太监道了声“嗻”,猛地一抽马鞭子,马车飞奔了起来。后半夜路上很空旷,马车晃荡着向前飞奔而去。
胤禟显得很激动,搂紧了紫蝶,说道:“我的莺莺小姐,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才好。”将她上半身扳倒放在怀中,又是一阵胡乱狂吻。紫蝶赶忙拿手护住,说道:“好啦!我的贝子爷。我可是涂了胭脂的,等一下妆容花了让我怎么见人。”
胤禟果真放开了她,说道:“八哥他们又不是外人,何况谁不知道我俩的关系。嘻嘻!”鼻翼动了动,又说道:“紫色曼陀罗花的胭脂香味还真是好闻,你自己加工的吗?”伸手上去抹了一下。紫蝶道:“是我自己弄的。年岁越来越大,不化化妆不敢出门见人了。”
胤禟撇了下嘴,说道:“小蝶,你放心。在我心中,你永远是二八佳龄。是我最最钟爱的小莺莺!”二人耳鬓厮磨了一阵,多罗贝勒府已经到了。敲门后,二人入内直接来到了书房,胤禩、胤?、胤禵已经到齐了。胤禟赶忙将书信递上,示意紫蝶说话。紫蝶道:“诸位爷,这是我的人监视托合齐府,从一名粘杆侍卫身上发现的。那名粘杆侍卫现在已经被控制起来了。”
胤禩看完书信后,击掌道:“好!太子党覆灭的时候到了!这一回,我不会让太子爷再咸鱼翻身啦!”转而望着紫蝶道:“紫蝶姑娘,我要好好感谢你。”紫蝶赶忙福了下身子,说道:“八贝勒爷言重了,这都是属下应该做的。”
胤?、胤禵也看了书信内容,胤?咋呼道:“好大胆!托合齐的意思分明是在指责老爷子在位时间过长,所以才让太子爷当了那么多年的储君。这言外之意是盼着老爷子早些龙御归天,好让太子爷继位呢。这可是大逆不道!我看这回够他们喝一壶的啦!”胤禵跟着说道:“虽然太子爷不在会饮现场,可这些人都是他的党羽。他们私下里竟然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狂悖之言。太子爷身在其中,干系难脱!”
胤禟笑道:“十四弟,我看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几人都是身兼要职的太子党的重要成员。只要干掉了这几人,太子爷就剩了他自己个儿了。你想他还能玩得转吗?”胤禩沉声道:“只要把这封书信上奏皇阿玛,这些人自然是逃不掉,太子党也就到了分崩离析的边缘。我现在考虑的是这名粘杆侍卫。如何在他身上做文章借机打击四爷党。你们别忘了我之前说过的,这位雍亲王才是我们的头号打击目标。他私自成立秘密组织,派员潜入当朝大臣的府中收集消息。如果能坐实其中的罪证,这可是大罪一条!够他老四受的啦。”
余下四人纷纷点头。胤禩来回走了几步,说道:“事情紧急!我们分分工,九弟与紫蝶姑娘一起连夜审讯那名粘杆侍卫。我和十弟、十四弟一起去见几位心腹朝臣,交换一下会饮事件的意见。如果两头进展顺利,我们明儿就将托合齐会饮事件抖搂开来。太子爷自复位以来,皇阿玛处处优容袒护。我看这次他老人家该怎么处理?”
众人应了声,紫蝶跟着胤禟一起上了马车。胤禟问道:“那名粘杆侍卫被关在何处?”紫蝶道:“尚方监在宫外有一处秘密聚集点,就关在那里。”马车奔袭了半个多时辰,来到了城南的一处破旧的巷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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