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漆黑如墨,时而几道惊雷响起在天畔,吓的小孩子们都蜷缩在家里,傍晚的时候一场稀里哗啦的大雨突然袭来,一点也不留情面的将整个天穆城打湿,本来喧嚣吵闹的大街此时只有单调的雨声,客栈、酒楼、饭馆、茶楼、赌场、妓院,这些地方倒是人满为患,小商小贩们聚在一起喝着闷酒抱怨着天气糟糕亏了生意,其他的人大吃大喝的倒也尽兴,这是今年少有的一场大雨,下的有些生猛。
叶安坐在茶楼的顶楼,傍着窗边,杯里的热茶已经彻底凉了,完全成了一杯凉茶,可还是丝毫未动,几次端起茶杯的手又都放了下来,他在思索,苦思燕十三的剑法,身后背着的长铁剑已经换成了燕不朽老人的那把剑,到最后老人也没有告诉叶安这把剑的来历,叶安猜测这把剑会不会是当年燕十三用过的剑,那把杀人又杀死了自己的那把剑。
唰的一声叶安将剑从背上抽了出来,往桌子上一横,乌黑的剑芒在灯光下莹莹闪烁,放出一阵阴凉的萧杀之气,周围几桌子市井无赖的年轻人见状后马上都吓的闭紧了嘴巴,一旁的店小二也是脸色有些呆滞,一时间整层茶楼都非常的安静,安静的有些不像茶楼了,茶楼本来就是喧嚣熙攘消息流通的地方,不喧嚣不吵闹那消息还怎么流通?
叶安双眼看着这把剑,剑上的纹理粗糙且忧苍,完全像是一个老人脸上细致的眼角皱纹,叶安握住剑柄,突然感觉一阵无比沉重的感觉涌上了心头。
答应人的话一定要做到,尤其是答应了一个死人的话更要做到,叶安单手抡起长铁剑,双手握住剑柄朝埋葬燕不朽老人的方向拜了拜,心里暗语道:“老前辈你放心,我叶安答应过你的事一定说到做到,哪怕粉身碎骨赴汤蹈火。”
往桌子上丢了一锭银子,叶安径直的下楼出了天下第一茶楼,叶安一走,楼上才又恢复了喧嚣吵闹。
雨下的猛烈,人走在街上完全看不清前面的路,摇摇晃晃的像是一个随时都会被打倒的稻草人一样,前方隐约有灯光,叶安直奔那一点光芒走去。
走到了近前,那是一个防水的灯笼掉在了水里,灯笼里的蜡烛安详的烧着,有水花渗进里面落到火苗上的时候会滋啦一声火花迸溅,灯笼旁倒了一个人,那人的脸完全埋在了水里,估计是行路的人突然遇到了什么情况昏倒在了这里,叶安扳过那人的肩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正在对他笑的脸,那笑看了绝对的让人害怕、惊惧,尤其在这样一个诡异的雨夜里,叶安忙一步向后退去,与此同时一阵幽白的刀光跃起,上面着了一层淡薄的光晕,那是玄功外露的表象,这个人是一个高手,刀光跃起直接奔向叶安的胸口,叶安后退,刀光马上又变幻了一个方向斜的向上剐起,直奔叶安的喉咙,叶安喉咙一紧险些被剐到,浑身上下突然一阵冰凉,另外三个方向同时又有刀光袭来,而且同样都是快刀。
四把刀,四个方向完全封死了叶安的退路,叶安一个纵身凌跃到半空中,唰的一下拔出背后的长铁剑,燕十三剑的,出鞘了就应该杀人,叶安猛的一挥,看似笨重的长铁剑马上以极快的速度在空气中划过一道乌光,乌光过处大雨都被斩断了,咔嚓一声,一道迎上来的白光断成了两截,白光后那张阴森的笑脸表情永远定格在了那一瞬间,砰噔砰噔人头落地,血水喷溅到了涌流的雨水里冲向远方。
剩下的三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僵住了,变成了谨慎,恐惧,叶安呼的一下又挥舞起了长铁剑,这一次速度更快,力道更足,在雨水里呼啸着竟有一股风声撕裂般的咆哮,像是一只野兽在奔咆一般,乌光以常人难以想象的角度同时杀向三人,剑芒未到死亡之气已经先到,三人几乎同一时间陷入绝望之中,主动放弃了挥刀格挡,嗤嗤嗤三声紧凑的闷响,三道血柱喷溅,溅到了雨水里,冲向远方。
叶安浑身湿透,头发浇着雨水黏在脸上,大雨倾盆落下,一道响雷从天空中划过,雷光一闪,正好映亮了叶安的脸,似乎有些懵懂有些淡然,一点儿杀人后应有的波荡都没有。
叶安站在雨里,细细回味刚才杀人的感觉,一阵细微的兴奋和激情顺着握着剑柄的手心涌向了全身,同以往每一次杀人后的感觉都不同,以往每一次杀完人后心中难免会不平静,有一些紧,有一些害怕。叶安骇然同时发怔,到底是什么影响了自己现在的心绪,是手中的这把长铁剑,还是燕十三的剑法?
单手持剑,剑尖拖在水里,一直到了一家客栈的门口叶安才把剑重新收了起来,客栈里人满为患,好在还剩一间房,叶安到了房间后坐到地上,用龟息功烘干了身上的衣服,而后才上床睡觉。
伴随着雨声睡觉睡的格外的香,大雨临近凌晨的时候停了,所以叶安睁开眼的时候窗外是一片阳光明媚,有鸟语,也有花香,鸟语是窗檐上的一对小麻雀,花香是屋里的一盆月季。
月季本来不怎么香,但叶安屋里的这盆月季却非常的香。月季坐在窗边,窗户打开,阳光就是顺着窗户才照到叶安脸上的,月季摊开一只手掌,上面放了点儿吃食,那两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本来飞走了,但过了一会儿又折了回来,躲在远处偷偷的看了一会儿月季,又看了看她手里的吃食,而后两只麻雀又重新扑棱棱的飞了回来,直接落到了月季的手掌上,月季的脸上洋溢起了一阵单纯的笑,此刻的她看上去完全像是邻家的大女孩一样,绝对想象不到是一个颇有居心的侍女。
叶安醒了,没了鸟语,鸟正在吃食,有花香,花香很浓,夸张的一点儿说浓的都有些呛鼻了,看了一眼坐在窗前的月季,叶安一脸淡然,一点吃惊之色都没有,月季是凌晨的时候进来的,那时候叶安就知道,不过没醒了罢了。
“这么早来有什么事?”叶安从床上坐了起来。
“今天恐怕会有大事发生。”月季话语很轻,生怕吓跑了手里的麻雀一样,两只麻雀抬起头叽叽喳喳的叫了两声,像是能听懂她说什么一样。
“和我有关么?”叶安问。
“是公主让我来的,请你帮忙。”月季的话语同样很轻,很柔,不过这次两只麻雀却扑棱棱的飞走了,像是被公主两个字吓到了一样,月季拍了拍手心里残留的吃食,回过头看向叶安,嘴角微微一挑,笑道:“人和鸟不一样吧,吃饱了就扑棱棱的飞走了,无名大侠更应该不是那样的人吧。”
这本来是一句激将的话,可从月季的嘴里说出来后却丝毫惹不起人的厌恶反感,相反还有一种绝对不能在她面前有失风度的感觉,寻常人现在可能马上就站了起来,然后一脸坚定的说:“我当然不是那种人。”
不过叶安却没有,而是继续靠在床头一脸淡然的笑了笑,道:“傲雪公主身边的侍女说起话来果然不一般,前后都堵住了我的退路。”
月季又笑了,这一次笑的比较贴切,同时眼睛里露出了一丝赞许之色,道:“无名大侠也与众不同,不像其他的那些绿林好汉冲动行事。”
“月季姑娘过奖了,话说回来,傲雪公主的忙我不一定帮,也不一定不帮,你可以先说出来看看,公主想要我帮她做什么?”
“这个……”
月季话没说完,叶安马上又打断道:“你不要说你不知道,这样我铁定不会帮,也不会去见傲雪公主,我说到做到。”
月季微微一顿,叶安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仍挂着不着边际的笑,但语气却是非常的坚定。
顿了小一会儿,月季的脸上又重新的恢复了从容的笑意,道:“今天司徒将军会主动进宫和楚皇商讨政治上的事情,司徒将军调动了三十万大军守在天穆城的外边,同时天穆城内又安排了十万人的兵力,其目的一目了然了吧。”
叶安眉毛稍稍一皱,真没想到司徒南这么快就要动手了,略微的思索一番,对月季道:“你先回去吧,该出现的时候我自然会出现的。”
月季笑着站了起来,走到叶安的身边,整个身子向叶安俯来,红唇贴到叶安的耳边,莺声道:“公主说了,只要无名大侠肯帮忙,她身边的三个侍女可以任由大侠挑选来服侍您。”
月季脸上一抹媚态的笑,笑盈盈的走出了房间。
叶安嘴角兀自的笑了下,傲雪公主也真是会玩弄人心,知道侠士不一定爱财,但绝对会爱美女,这是一条千古不变的道理。
起了风,卷入窗户,叶安信步走到了窗边,死寂了一夜的天穆城大街现在又重新活跃了起来,小商小贩们喊的更加卖力了,图着想要把昨天亏下的本钱赚回来。
“昨天晚上杀死的那四个人是谁呢?”叶安思索。
与此同时,司徒府里起了一场不小的轩然,十二把刀昨夜竟突然消失了四把,这十二人平常可是形影不离的,而且就算是晚上不在一起,天一亮就又会聚到一起,这是似乎是他们之间的一条协议,但今天太阳已经爬到了三杆还是不见那四把刀归来,剩下的八人脸上露出了一种接近于悲伤愤怒的凝重,现在还不见那四人的踪影,很可能就代表他们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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