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去哪儿——”陆润泽刚过来,林云星却要走了。
“想到处看看。”
她想回他们的家看看,不知道那里面布置成了什么样。
“我和你一起去。”陆润泽有些不放心林云星,他怕她一个人难受,到时候身边连个陪着她的人都没有。
陆润泽将冯丙辉留下来了,自己则和林云星去了影片中林建舟的家。
主干道直行一百五十米,然后左转,一直往前,那株梧桐树下,便是他们的家了。
那条道,林云星曾经无数次走过。也不知道多少次,站在梧桐树下等候陆建舟回家。
到了目的地后,林云星还真发现了那株梧桐树。
比起以前家门前的那株,年头要少一些,缺了点古朴感,但林云星依然觉得亲切。
她忍不住伸出手,抚摸着梧桐树的枝干。
她记得有一次她等了陆建舟许久,便靠在树下睡着了。
那一觉她睡得很熟,也很舒服,整个人都懒洋洋起来。
等睁开眼睛,才发现陆建舟就坐在她的身边。他直挺着上身,一手放在身后支撑着体重,而另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至于她的脑袋,则枕在陆建舟的腿上。
那一幕,真的美好得如同童话一般。
他坚毅硬朗的侧脸线条,像打上了柔光。白色的汗衫,都穿出了戏剧中王子般的矜贵。
林云星以为自己已经过了相信童话的年纪,但那一刻她真正领略到了童话故事的魅力。
从此,那个闪闪发光的陆建舟,住进了她的心底。
不管经历了多少事,对他又多了怎样的理解。那一幕,都不会随着时光逝去而褪色。
“这株梧桐是从别的地方迁过来的。”陆润泽站在林云星的身后,望着面前的树也陷入到了过往的回忆中。
“在我幼时,这株梧桐树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所以我当时提了意见,不但林建舟的家要最大程度还原,这株梧桐树也必不可少。”
他们的老房子,已经拆迁了,在那里已经建起了别的高楼。
陆润泽保留了家的照片,按着自己的记忆绘出了图纸和房中布局。
他那时候就想着,等真的建成了要带自己妈妈来看看。
“小时候,他总喜欢站在树下,望着路口那个地方。我问他是否在等什么人,他说他在等一个人回家。”
林云星鼻子一酸。
陆建舟没有忘记她,他一直都在等着她回去。
可他们两人之间距离太远太远了,远到穷尽她一生的力气恐怕也无法跨越。
“我问他在等谁,他沉默。后来我隐隐猜到了,就没再问他了。”陆润泽来到林云星面前站定,撑着她的肩膀:“虽然不是同一个地方,但我还是想说:爸,你等到了,妈她回来了。”
林云星抱住了儿子。
“润润,妈真的好想你爸,好想回到他身边去——”
“……我知道,我都知道。”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可以回去,你会怪我再一次抛下你吗?”
“我会。”
“……”
“不过另一个陆润泽应该会高兴,他期望的妈妈出现了吧。”
“润润,你……”
“知道我会怪你,就好好待我。别总是偏心我爸,我会吃醋的。”
林云星破涕为笑。
“都多大人了,还吃这种醋。”
“那怎么了,不是说在爸妈心目中,孩子永远都是孩子,是母亲的小棉被吗?”
“什么小棉被,是小棉袄。不过,女儿是小棉袄,儿子的话,就是小皮球了。”
“小皮球不好。”陆润泽十分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摇摇头。
“什么不好?”
“小皮球一个没注意,就会被父母给踢了,我还要做小棉被。”
“行吧,小棉被就小棉被。”
林云星拉着儿子进了屋。
“走,到我们家里看看。”
这个剧组细节部分做得很细心,就连门用的锁都还原了那一时期。
陆润泽得意地掏出钥匙。
妈刚才就那样跑过来,要不是她跟着,她连里面都进不去。
两个人进了屋,此时已经到傍晚了,黄昏和彩霞从窗户那边投进来,将屋内衬得异常的明亮。
泛黄却擦得干干净净的桌子,陈旧的三脚架,木制的面盆,还有墙角可爱娇小的扁箩。厨房的门半开未开,能隐隐看见半边灶台,还有那个因为砍柴火而被劈得刀横交错又异常扎实、每次都坐在上面添柴火的扁长木凳。
“云星,洗手吃饭了。”
林云星的眼睛恍惚了一下。
她看到厨房内,陆建舟端着饭菜在向她走来。
林云星的脚尖不自觉地移向了那个地方。
是幻觉吗?
这肯定是幻觉。
但林云星控制不住自己,还是向那个幻影走去。
陆润泽正在看三脚架上放的小玩意儿,一转首,就发现林云星像被什么吸引住心神似的,怔怔往前走。
最关键的是,当她的脚一踏入厨房,她所置身的空间抖动了一下,像是发生了某种程度的扭曲。
她的周身,萦绕着某种不知名的液体,让她像漂浮在水中一样不可触摸,又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地消失。
陆润泽的心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他在害怕,他好不容易才回来的妈妈,会不会再一次被带走。
“妈!”
陆润泽扑了过去——
失神的林云星,听到儿子的呼唤,愕然地回头。
她看到陆润泽惊慌的眉眼,朝他伸出了手——
陆润泽很努力想抓住那只手,但他什么都没有抓到,他踉跄了一下一头扎入了厨房中。
厨房还是那个厨房,可却再也不见林云星的身影。
她就那样从他的眼前消失了。
冯丙辉再次找到陆润泽的时候,他心目中那个无坚不摧的陆大佬,正跌坐在厨房的地上,不停念叨着什么。
他的脸上满是慌乱,还有无助。
就像是一个被母亲抛下的孩子,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回家,回到他最爱的妈妈身边。
“妈走了,我妈走了……”
“陆董,陆董,你这是怎么了,你在说些什么?”
“一年,她在我身边只有一年三个月十六天,就又走了。”
“你是说夫人,对了,夫人呢?”
“她不在了,她走了。”
“走?夫人去了哪里?”
“我知道,她再也不会回来了。”就像当年,离开他们父子一样。
“陆董……”
“我,又成了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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