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诺晴忽然意识到什么。她粗鲁地推了厉梵尘一把,将他推回到椅背上靠着,这才猛的后退了几步,大大地喘了口气。
厉梵尘刚才的眼神……分明就是想吻她……
厉梵尘笑眯眯地坐在椅子上,温言细语地劝诫她:''不要这么粗鲁,很影响形象的。''
''要你管啊!''沈诺晴呛道。
事情明显不对劲了,这间办公室里,打情骂俏的气氛太浓重了,搞得她都快忘记自己过来的目的了。
沈诺晴正正脸色:''厉梵尘,不要告诉我你现在后悔了。我告诉你,这个婚,我离定了!证件都在吧?我们现在就去民政局!''
厉梵尘垂下眼睛。他知道沈诺晴心里迈不过的坎究竟是什么,但是,他宁可让她误会。
薄情狠心的男人,其实更容易让女人惦记吧?女人永远不会去爱她同情的男人,她们是最质朴的自然主义者,只爱最强大,最优秀的男人。
哪怕是恨他,也比同情他好。
在心里默默叹口气,厉梵尘抬起眼睛:''现在已经晚了,不如先去吃顿饭,下午过去?''
沈诺晴滞了一下。厉梵尘这么痛快的答应,她竟然有些怅然若失了。
''好。''她甩甩头,甩掉心里那点惆怅。很爽快地答应了厉梵尘共进午餐的要求。
好聚好散,吃顿散伙饭。从此老死不相往来,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厉梵尘一看她决然的脸色,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她和他太像,都是把尊严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人。
心底淡淡蔓延上一层忧伤。厉梵尘看看窗外,冬天的雨已经淅淅沥沥落下来了。
这是预兆吗?他和她,真的要走到头了吗?
二人坐了专用电梯默默下楼。沈诺晴刻意落后一大截,不想让别人看到她和厉梵尘一起出来。
厉梵尘撑了一柄伞等在廊下的大柱子旁,见沈诺晴过来,把伞往她头上一罩:''走吧,都打着伞,谁看得见你?''
沈诺晴把围巾拉高,遮住半张脸,这才跟着厉梵尘往前走。
拐过写字楼的街角,厉梵尘突然道:''挽着我的胳膊。''
''什么?''沈诺晴以为自己听错了。
厉梵尘没说话,直接伸出右手,把她的左手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来,紧紧握住。
''干嘛?''沈诺晴猝不及防被他拉了小手,心虚又恼火地朝四周看。
他们这是去吃散伙饭!又不是去吃情侣套餐!还要牵手!
厉梵尘的大手干燥温热,强势霸道,她的手完全没有逃脱的可能。
赶在她发火前,厉梵尘淡淡道:''在正式离婚之前,我们不要再吵架了好吗?''
沈诺晴怔住了。他的语气很淡,并不煽情,可她却听到了深藏不露的悲伤。仿佛五年的岁月尽在这一握,从此山长水阔,再也无缘相见了。
悲从中来。沈诺晴满心的倔强,满心的不服,满心的愤恨都烟消云散。
她和他,曾有过多么好的岁月。就凭这些岁月,他们也应该牵着手走完最后的旅程。
人生若只如初见。
眼泪汹涌而下,沈诺晴将脸埋在围巾里,哭得心碎欲裂。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为什么她和厉梵尘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厉梵尘没有转头,他默默地牵着她默默前行。
不用看,他也知道她在哭。
刻意绕路的小街行人稀少,背靠着CBD,它却如此冷清幽寂,只听见雨点落地的沙沙声。
铁栅栏里有三角梅蓬蓬勃勃地探出头来,娇艳的红色,在冬日的萧瑟中显得格外惹眼。
在三角梅的栅栏边,厉梵尘伸手拥过身边的女孩,低头认认真真地吻了她。
他从容不迫,仿佛那是最自然的事。而沈诺晴也没有反抗。她满脸泪痕,温柔乖顺,她在他的唇齿间尝到了苦涩。
心碎难言。
不知道吻了多久,路边经过的汽车一声恶作剧般的鸣笛,才惊醒了相拥的二人。
厉梵尘手中的伞不知何时已经掉到了地上。他弯腰捡起伞,重新牵起沈诺晴的手。
二人的头发、肩头都已经湿透。只有两只相握的手,还温暖干燥。二人都别开眼睛不敢看对方,在雨雾中缓缓前行。
再拐两个弯,小街越发僻静。古老的红砖墙,满地的枯叶,还有绵绵不断的细雨,让世界都寂寥冷清起来。
这家饭馆以前厉梵尘带她来过。那时他们正浓情蜜意,哪里知道日后会有这样的凄风苦雨?
服务生很殷勤地带他们分头更衣,又送来干爽的毛巾和吹风机,等沈诺晴和厉梵尘把自己收拾利索,一壶清淡的龙井和几碟苏式点心已经在桌上摆好了。
小小雅间对着一片小小的园林,墙上一只挂钟,已经1点半了。听说民政局是5点下班……
沈诺晴的眼神落回点心,一个温柔缱绻的吻,一路交握的两只手,走到这一步,也算是个圆满了句号了吧。
无论有什么隐情,有什么苦衷,她都不想再去追究了。这段感情,让她心力交瘁。
沈诺晴拿过菜单很快就点好了菜。厉梵尘微微诧异地一挑眉。几年前点过的菜,她竟然全都记得。
服务员离开,室内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经过这个突如其来却又无比自然的吻,两个人都有点不自在。那种感觉,好像又回到了起点--面对喜欢的人,连微笑都变得紧张了,都变得不自然了。
幸好菜很快就上来了。沈诺晴没什么胃口,略吃了一些就放下了筷子。
厉梵尘也吃的很少。他心事重重,回避着沈诺晴的眼神。
''我们走吧。现在去民政局,应该还来得及。''沈诺晴站起身,拿起外套。
厉梵尘也站起身,他没有回应沈诺晴的话,跟在她身后就往前走。
''嗳,你的大衣。''沈诺晴一眼瞟见他身后衣钩上的大衣,赶紧提醒他。
''哦。''厉梵尘这才回过神来似的,伸手把大衣拿下来穿在身上。
沈诺晴看看大衣,走过去摸了摸,惊讶道:''你刚才没用吹风把大衣吹干?''
''嗯。忘了。''
沈诺晴无语了:''那你刚才在男更衣室里磨蹭半天是在干嘛?难道是在发呆?''
''是啊。''
厉梵尘的语气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沈诺晴彻底愣住。
''给我吧。''她把手伸给他,等他脱掉大衣。
''做什么?''厉梵尘隐约猜到了她要做什么。
沈诺晴瞪着他:''帮你吹干。''
心里暖暖一阵甜意,厉梵尘眼角带风,瞟了沈诺晴一眼。
沈诺晴红着脸朝他翻个白眼:''我是怕你突然着凉生病,离婚的事又要往后拖了。''
''好啊。''厉梵尘也不争辩。趁着沈诺晴过去找吹风吹大衣,很迅速地打了个电话。
大衣吹干了,沈诺晴把衣服扔给厉梵尘:''快点,我们打车过去,不然来不及了。''
下雨天堵车堵得很厉害,好容易看到民政局的大门,沈诺晴抬腕看看手表,终于松了一口气,四点十五,总算赶过来了,现在过去办手续还来得及!
车刚停稳,她拉着厉梵尘的胳膊就往外跑。
''慢点。''厉梵尘忙着给她撑伞,穿着大衣的她,看上去还是那么单薄,豆豆走后,她瘦了十几斤,一直没胖回来。厉梵尘把她的手攥得更紧,整个伞都倾斜到她那一侧。
天桥快走了一半,沈诺晴才意识自己和厉梵尘的手还紧紧握在一起。她暗暗脸红,赶紧把手挣开。这叫什么事啊,还手拉着手过来离婚了。简直搞笑。
身边有人经过,撞了一下他们的伞,沈诺晴一抬头,发现厉梵尘大半个身子都在雨里。
她用手把伞往他那边推了推。不可否认,厉梵尘是个有风度的男人,无论站在他身边的女人是谁,下雨天他都会把伞都倾斜到对方头上。
只可惜,他对她,对婚姻已经厌倦了。他现在的眷念不舍,说到底只是不甘心罢了。不甘心被她甩,不甘心看到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沈诺晴懂的。经过豆豆的事,她觉得自己能够洞察人心了。
离婚登记处冷冷清清,一个人都没有,沈诺晴走到窗口一看,里面根本就没有工作人员。奇怪了,才四点多啊,这么早下班?
看到旁边正好有工作人员经过,沈诺晴赶紧拉住她:''你好,请问一下,离婚登记处现在怎么没人?''
''哦,他们下午培训去了。''
''培训?''沈诺晴懵了,她这运气也太差了吧?
工作人员见怪不怪:''对,上级部门突然通知全员培训。''她扫厉梵尘一眼:''你们如果办离婚,明天再来吧。''
晕!这不是折腾人吗?沈诺晴沮丧得一屁股坐到旁边的长椅上。
厉梵尘很轻松:''走吧。改天再来。''
沈诺晴盯着厉梵尘,怎么看怎么觉得他的笑容是在幸灾乐祸。
脑子里灵光一冒,沈诺晴怀疑道:''厉梵尘,是不是你搞的鬼?刚才那个工作人员说,是上级部门突然通知全员培训。我记得你认识一个管民政的。''
厉梵尘不看她的眼睛,扭头看着窗外:''雨太大了,我们在旁边的咖啡馆坐一会儿再走吧。''
不敢回答!这厮根本不敢回答!沈诺晴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她冲到厉梵尘跟前,拦住他的去路:''厉梵尘!你老实交代!到底是不是你!''
厉梵尘从不说谎。他不敢回答,就是有鬼!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