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司契就喜欢上这个房子。
房子不算大,但给人的感觉很温暖,不知道是不是木造屋的关系,暖暖的褐黄色让人平静。
他提着一篮水果,原则上,小北已经恢复健康,算不得病人,所以送水果和营养补充品都不对,但他记得小西和小北很爱吃梨。
司契的脑海里在回放最近一段时间与我的相处。
我经常这样一语中的,让他反应不及。
要不是知道我的职业是画家,有着惊人的观察力,肯定会以为我是许晴晴。
比方,我会习惯性说说:“不要扭扣子,扣子快掉光了。”
没错,他有个坏习惯,两手没拿手术刀时,常会无聊到去扭袖口的扣子。
比方,他只是压压胃部,我就念他,“你是医生,连小小的胃病都治不好?”
因为我知道他有轻微胃病,而与他共同工作多年的同事都不知道。
再比方点餐时,我连想都不想,就先开口,“别点炸的,回锅油没那么好吃。”
我有时候也会懊恼对他的习惯太深,以至于顺口就说了出来。
好在,司契只当我动察力强。
司契来家里的时候我和小北不在家。
“姐姐和小北不在家?”
“姐姐和小北去上学了。”小西把手表拉到他面前,“今天月考,这根小弟弟针走到一,姐姐和小北就会回来。要注意哦,是小弟弟针,不是大姐姐针哦,大姐姐针常常走着走着就走到一,不算数的。”
“我懂。”他道:“小西在浇花吗?中午浇花可以吗?”
“不是浇花是浇菜啦,我们在后院种好多菜,小西早上忘记浇,菜菜好渴好渴哦。”
“这样啊。”
“帅哥哥,你喜欢花花吗?我们家有好多花耶。”说着,她拉司契走到篱笆旁,一个一个介绍。“喜欢爬篱笆的是紫藤花,姐姐说它是个好动家伙,旁边穿红衣裳的是朱瑾,朱瑾的花蜜很好吃哦,可姐姐说,为了好吃,随便弄死花花,花花很可怜耶,小西很乖,都没有偷吃喽。”
“小西果然很乖。”司契摸摸她的头,看着她粉嫩健康的面容,这对姐弟跟着我很是幸福和快乐的样子。
“这个是玫瑰花,有红的,黄的,白的,很多种颜色,姐姐说,等冬天,它们会开很多漂亮的花花,这个是桂花,桂花很香,可以泡茶,泡澡,洗完澡以后,全身都香喷喷的,好好哦……”小西没事可做,司契来了,她滔滔不绝说个没完。
她一一介绍过每种花之后,还带司契到后院看蔬菜,司契看见院子旁的三棵笔直大树,觉得有点眼熟,他不知道在哪里看过。“小西,你知道这些树叫什么名字吗?”
“知道啊,姐姐有教我,这个是桃花心木,姐姐说到秋天的时候,它会结出大大的果实,等果实成熟,‘爆’一声,就有很多很多像竹蜻蜓一样的种子,飞啊飞啊,转啊转啊,飘下来。”
桃花心木,小西的话撞到他心底某一条脆弱神经。
“记不记得我们去南山林场?我很想看看种子爆开,竹蜻蜓满天飞的景象。”许晴晴的话在司契的脑海里炸开。
“小西,你姐姐喜欢看竹蜻蜓吗?”喃喃地,他问。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企图将我和许晴晴连结在一起,他就是问了。
“喜欢啊,小西喜欢,小北喜欢,姐姐喜欢,我们都嘛好喜欢,啊,姐姐回来了。”
远远地,我和小北从巷道那头走来,小西放开司契,冲到篱笆边伸手手臂,猛地挥舞,“姐姐,小北,姐姐,小北。”
她一面叫,一面跳,姐姐,小北回来,她最开心了,在家里很无聊耶。
小北看见司契站在院子里,顺手把我的书抱过来,说:“热死了,我先进去喝冰水。”
说完,三步并两步,跑回家里,匆匆跟司契打声招呼,拉了小西进屋。
我走不快,一拐一拐慢慢走,司契回神,把桃花心木丢开,迎出门来,温柔的笑脸,温柔的眼神,很多年过去了,他的温柔始终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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