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我看见路边投币式公共电话,仿佛在黑夜里见到一丝光芒。
我把包包里面的东西翻倒出来,一个硬币,两个硬币,她把它们全塞进公共电话里,颤抖的指节在眼前晃动,我鼓吹着自己要勇敢。
“喂,我是司契。”司契的声音传来,唤醒恍惚中的我。
“我、我是晴晴、我……”她连声音都在发抖。
“晴晴,今天的表演顺利吗?对不起,实在太忙,等忙过这阵,我找时间再带你出去玩。”司契的声音一贯温柔。
“司契,我可以,可以喜欢你,对、对不对?”她我没头没脑的话,让司契无从接口。
“晴晴,发生什么事?你在结巴。”我的口气不对、语调不对,整体都不对。
“爱情、爱情无罪,你、你说过,爸爸和方如没错,我不能……不能把悲、悲剧算在他们头上……”我颤抖地说着,“不管,不管我做什么,都没、没关系对不对……就算做、做错,也不会得到报、报应……”
我语无伦次,重复着许多已经重复过的话。
电话那头沉默着,司契想起方如阿姨的话,他叹气,柔声道:“晴晴,你人在哪里,我们谈谈好吗?”
我没来得及开口,电话突然断掉,不要!我还要听司契的声音,听他说话,我就不害怕,我要看他,听他,要告诉他。
“见面吧。我快吓死了……”我急急翻遍包包,找不到手机,也找不到一枚硬币。
我回家,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不要别人猜到我被报应了,我换上一套干净舞衣,进入舞蹈室练舞。
我旋转、跳跃,要证明自己没生病,证明那只是一个因为紧张过度而发生的小失误。
可是……我摔了,第二次摔、第三次摔,双腿摔得多处红肿瘀青。
我痛到不行,但坚持着不喊痛、不认输,我再试一次,再试一次……在第无数次失败之后,愤怒在胸口炸开。
凭什么呐!凭什么我这么衰,凭什么我就不能过几天被爱、爱人的好日子,凭什么我就不能活过十八岁,凭什么……
我在震耳欲聋的音乐中,狂乱地舞动四肢,做着最夸张,最吃力的动作,让泪水汗水齐流。
好气、好怨、我恨,我讨厌当许晴晴,我想要当别人,我不要这个烂命运,我想要平平顺顺,有爸爸妈妈,像所有正常的女孩一样。
我跳高、摔倒,躺在地上,仍不肯放松按需分配,直到用尽最后一份力气,颓然靠在镜子前为止,我埋首膝间,泪水滑过面颊,滴入地板,而冰冷镜面贴在我的裸背,寒了我的心。
我想大声号哭,却没了力气。
真的有报应呵,心不纯,意不正就会被报应,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她的时候到了,老天看见她心坏,她躲不了……
门被打开,许佳音小心翼翼走到她身旁,犹豫半晌,才鼓起勇气轻声唤我,“姐姐。”
我猛地抬头,眼神里满溢的愤怒让许佳音不自觉退后。
“出去!”我吞下喉间哽咽,不准别人看见我的脆弱。
“姐,求求你,把司契哥哥还给我好不好?你那么美丽,那么优秀,所有的男生都喜欢你,你不差一个司契哥哥,可是我、我只有司契哥哥了……”泪水在她开口的第二秒狂流。
“为什么?”我的声音下降十度。
我让得还不够?爸爸让给她、家庭让给她、疼爱让给她,幸福让给她……所有她想得到的东西通通让了,她还指望从我身上要什么?
“我爱司契哥哥很多年,从很小的时候,我就开始爱他,我不能没有司契哥哥,失去他,我会死,我真的会死。”
不对,她弄错了,会死的人是我许晴晴而不是许佳音,许佳音是天生的公主,好命也好运,不像我是天生的倒楣鬼,谈个恋爱就要被老天爷报应。
“姐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只要你把司契哥还给我,我保证,再也不吵你、不烦你、不惹你讨厌。好不好?”
几时起,司契是“许佳音”的,可以用来交换她的安静?我冷笑,觉得这个世界好滑稽、荒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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