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幼稚园隔壁新开一间糖果店,里面有各式各样造型、味道特殊的棒棒糖,许多小朋友的爸爸妈妈来接他们下课的时候,会顺道带他们进去。
我眼睁睁看着小朋友从糖果店出来,一手牵着爸爸或妈妈、一手拿着棒棒糖,炫耀似地舔着。
那时,我梦想着,有一天爸爸也会带我进店里,我要挑那个留着西瓜头的妹妹糖……
无奈的是,我的梦想最终成了空想,从没有实现的一天。
于是,一根棒棒糖换到我的故事、妈妈的故事、爸爸的故事,司契从她清冷的叙述中慢慢懂得,为什么我会有这样一双愤怒的眼睛。
还能怪我?不,他于心不忍,人和小孩受过这样的创伤,都很难放弃仇恨。
所有人都以为我在对付别人,其实我对付的是自己,我恨自己没有能力保护母亲,恨自己无法抢回父亲,我觉得要是当年妈妈没生下我,或许会碰到爱她的男人,建立起幸福婚姻。
司契叹息,但他仍然希望我能够心平,因为不选择放下,受最大折磨的人是我自己,不是许叔、许佳音或方如阿姨。
“有没有想过,你妈妈把你托给许叔,或许是希望你能和许叔建立关系?”
“有。”
“那你为什么不要对他好一点?”
“我试过,三次。”
我承诺过妈妈,只要试三次,三次之后就不要傻得继续坚持,妈妈是坚持之下的受害者,我再笨也懂得何谓前车之鉴。
“说不定你再给方叔第四次机会,他就不会让你失望。”
“你确定?”我看他的眼神里带着挑衅。
我的眼神摆明,如果这叫打赌,我绝对会赢,但司契就是由那么点儿不服气,他跟着挑高下巴对她说:“我确定。”
“好,你说的,如果他又让我失望呢?”
“我就不再逼你合群。”
“很好,说定了。”
我拉起司契往楼下走,客厅里,许佳音正靠着爸爸撒娇,她叉着一块苹果喂爸爸,说说笑笑。
许佳音看见姐姐,连忙坐正身子,缩到沙发里面,她很怕我,从第一次见面就害怕,一路怕到长大。
她低着头,但眼光三番两次偷偷瞄着我和司契交握的双手。
我发现了,一个恶意念头浮上,向右一步,我靠司契更近,手臂贴手臂,我的脸颊几乎贴在司契身上。
许佳音倏地抬眸,惊愕的眼睛盯向我,我露出带着胜利的笑脸,视线同她对上。
受伤了?会痛吧,好得很,白雪公主终于也尝到灰姑娘的感受,呵呵,原来,伤她就得用这招,学会了,往后我会经常性“复习”。
许佳音惨白的脸色让我有了成就感,多年的挫败在这一刻,获得些微补偿。
我没本事把爸爸抢回来,如果把司契抢走呢?
许佳音会不会痛不欲生,会不会气到心脏病发作、一命呜呼?
不自觉地,邪恶笑容浮上。
“我,你有事吗?快坐下来说。”
看见我,爸爸很开心,我总是躲着他、躲着我不肯承认的家人,我用一堵高高的围墙把自己围在中间,好不容易,我愿意走出,围墙外面,他怎能不把握机会。
“是啊,我、司契,来,一起吃水果。”
方如用她一贯的热情招呼我。
同样的,我也用我一贯的冷漠,假装视而不见。
“不必,我只说两句就走人。”我满脸孤傲,让人难以亲近。
“呃,好,没关系,有什么事情,你说。”爸爸愿为我在这种小事上妥协。
“下个星期日晚上六点半到九点半,省城纪念馆有一场大型的舞蹈比赛,得到冠军的人,将会获邀加入北京芭蕾舞团,江老师帮我报名了,你可以去帮我加油吗?”话说完,我瞠大眼睛等着爸爸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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