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樱被一阵悦耳的啼哭声惊醒,起先她愣了一下神,在明白这“哇哇”声是来自婴儿时,她立刻就激动得跳了起来往卧室冲。
“这么快就生了啊?我等着都睡着了······哎呀!还是没有看到小宝宝怎么出生的!”周樱懊恼地说。
“傻伢崽,生孩子有什么好看的,你过来看看你妹妹,白白胖胖的真是可爱!”大伯母此时微笑着略显疲惫的对她说。
“是个咯,这个小崽子是真胖,我估计至少得有个八斤多!你们看看这小胖腿跟藕似的,呵呵······”白大妈一边给刚出生的婴儿裹好小被一边对这个小东西赞不绝口。
周樱赶紧凑过去瞪大了眼睛盯着床上的小家伙。“咦呀······她脸上和头上都是什么啊?黏糊糊的脏死了!”看着眼前脏兮兮还没睁开眼睛的家伙,她一脸的嫌弃。“那是羊水,不用擦,明天就会吸收的,对她皮肤也有好处。”白大妈解释道。
“哦·······”周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却仍是狐疑地紧盯着那个小家伙满脸可疑的物质。
“老妹啊,你先去倒点温水一会给这个小伢崽喂几口喝。”白大妈吩咐道。
“好咯,我现在就去。”大伯母说。
“来,孩子先放你边上你看一下,长得几好的,白白胖胖,生的过程也还算顺利。虽然你也恰了不少亏,但总算平安生下来了。”白大妈把包裹好的妹妹轻柔地抱起来放到了母亲身边。
“小伢崽健康塞?”母亲虚弱地问道。
“健康得很嘞!呵呵·····中气十足,力气也大。”白大妈笑呵呵地说道。
“那就好······辛苦你了,这都大半夜了······”母亲微微一笑。
“那行,该处理的我也都弄好了,接下来就靠你啦。头三天要是没下奶,你给她喂些温水就行,但还是得让小伢崽多吸吮,这样奶才下的快。你这几天也别喝太多的汤汤水水,怕奶水产多了容易堵塞,小伢崽更不容易喝到奶。过两天身体条件允许的情况下,适当下床走动走动,对恢复还是有好处的。”白大妈细心嘱咐。“那我就先回去了哈,现在也快两点了,回去睡几个小时,明天还得早点起来搞早餐,你昆老弟他们一家人都回来了。”
“哎呀,辛苦辛苦,今天真是太感谢你了!弄到现在。我让老周送你回去,他就在外边屋里坐着。”大伯母说。
“今天多亏了你啊白嫂子······让你们上了年纪的几个人陪我到现在······周国庆那个冒良心的······呜呜······孩子刚一出来他······他连看都冒多看两眼就又骑车走了·······我······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母亲说着说着便泪如雨下。
“哎呀······你莫哭莫哭······千万莫哭嘞!······你这刚生产完哦里还能哭哦!”白大妈急了。
“冒事······姐姐啊,我就让老周先送你回去,你今天也太累了,先回家休息。我等下劝劝她。
“这······那个背时鬼······真是做作孽嘞!”白大妈此时也红了眼眶,她用手抹了把眼睛,转头叮嘱母亲:“现在细伢崽也健健康康生下来了,你就别想其他的了,先把小的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也好好养着······”
“嗯······晓得······”母亲声音颤抖着。
大伯母放下手中端着的温开水,把白大妈送出了门。
“老周路上慢点开哈。”大伯母叮嘱伯父。
“晓得咯,你回屋去照顾她们母女吧,外头也冷。”大伯父说完便骑着摩托载着白大妈离开了。
回屋后周樱看着眼前撅着通红小嘴“吧唧吧唧”吸吮着陶瓷勺里温水的小家伙,终于真切感受到了生命的鲜活。“刚生出来就会吃啦?”她一脸的吃惊。
“呵呵,是啊······在肚子里就会恰羊水哒,生下来了当然会恰咯”大伯母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小心地喂着小家伙。
“哦······”她看得更出神了。“我爸爸说我刚出生的时候也是像这样张着嘴找吃的,他当时就给我挤了橘子水喂,还把我给呛着了。说我当时使劲咳嗽,咳得满脸通红。他都吓坏了。”她想起了父亲之前跟她提到过的事。
“还有这种事啊?真是什么都不懂······不过周樱啊,你可不能自己随便给你妹妹乱喂东西恰啊。她现在只能喝奶,偶尔可以喂点温水喝。”大伯母认真叮嘱。
“嗯,知道了。”她说。
给妹妹喂完温水后不久,大伯的摩托车声音在门外响起。
“你哥哥回来了,我也该走了。今晚你们就赶紧睡上一觉,这个小家伙喝完水就睡着了,不到天亮应该是不会醒。我回家补补觉,明早让你哥哥杀只鸡煮点汤,我到时候提过来给你们恰。”大伯母难掩疲惫地说。你呀,也别多想了,好好休养照顾好小崽子是头等大事。你还有哥哥嫂嫂在屋里,有什么困难就跟我们港。”
“嗯·······晓得了······嫂嫂你跟大哥快回去休息去吧······”母亲眼泛泪花感激地说道。
大伯母走后,周樱关好门回到母亲房间又看了看酣睡中的妹妹。“头发倒是乌黑发亮”。她心里想。“妈妈,我去睡觉了,困死了······”她说。
“好,你去吧。你今天也跟着陪到了这么晚,也该睡了。”母亲微笑着对她说。
那晚,周樱睡得无比沉,睡梦中她似乎还看到了妹妹长成了跟她一般模样,且无比可爱地冲她欢快地叫着姐姐······姐姐······“嘻嘻,姐姐?我竟然有妹妹了······”酣睡中的周樱扬起了嘴角,露出了幸福的笑意。
第二天天刚放亮大伯母便端着一口铝锅过来了,里面装的是香气四溢热腾腾的鸡汤。
“我怕你早晨起来肚子饿得厉害,昨天生孩子费了那么大的劲,今天天没亮我就让你大哥起来杀鸡先炖上了。在家用高压锅炖好后就一直把锅坐在煤炉上热着,临出门的时候倒在一口轻便的铝锅里拿下来的。”大伯母进到母亲的房间看着床上稍微恢复了些体力的母亲说道。“等一下我先给你盛一碗鸡肉过来,汤就不给你盛多了,你多恰点鸡肉。”
“好······辛苦大哥和嫂嫂了。”母亲虚弱地笑着。“昨晚折腾了大半夜,今天早上还真是饿了,还是嫂嫂想得周到。”
“周樱也一块吃吧,去碗柜里找两个碗来。”大伯母对她说。
“哦。我光喝汤吃肉不饱,我自己用汤煮点面吃。”她说。
“哦呵,是的是的。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是得多恰点。”大伯母满脸笑意。“你会搞饭啊?”
“会啊,又不难······就是做得冒妈妈做的好吃。”她说。
“那也要得,这两天你妈妈还不方便起身,我先在家多做点有营养的端过来。你妈妈要是么里时候饿了,你就在炉子上给她热热端到房间送给她恰。”大伯母细心交代。
在此之前,都是母亲照顾自己。妹妹的出生直接让角色对换了,周樱觉得如今自己肩负重任,既要照顾好月子里的母亲,又得帮忙照顾新生的小妹妹。这顿早餐她吃得尤为五味杂陈······
在母亲坐月子的那些天,十二岁的周樱第一次感受到被现实拔苗助长。因为小妹妹每天晚上需要夜奶三四次,而母亲又明显奶水不足喂不饱孩子,所以一晚上需要起来冲好几次奶粉。于是周樱便和母亲商量俩人轮流起来喂小家伙。有时她实在困得厉害,母亲见叫不醒她便会强撑着身体起来自己去冲。
那时家里并没有好的取暖设备,怕小家伙冻着,母亲让大伯父帮忙去镇上新买了一个电炉子放在卧室,对着妹妹的摇篮一天到晚开着,卧室多少暖和了些。但每天半夜需要起来冲奶粉,这对于周樱和母亲来说是莫大的煎熬,在寒冷的冬夜从暖和的被窝里钻出来,委实需要鼓起十足的勇气。
让她头疼的不仅仅是需要晚上起来冲好几次奶粉,还有每天那盆里堆放的洗之不尽的尿布。那些粉红和白色格子相间的尿布是母亲生产前早早就准备好的,母亲把一床旧床单用剪刀先剪一个口子,然后撕成一块块大小合适的长条布片,那便是尿布了。小妹妹每天都会制造出至少十来条脏的尿布,周樱一度惊异于她的排泄能力。
清洗尿布也是极其繁重的劳力,只是尿湿了还好,清洁起来也相对简单。如果是被胎便污染的尿布,那粘稠深绿色的粪便几乎无法从尿布上清理掉。头三天小妹妹总是会是时不时地拉出难缠的胎便,周樱偷偷地丢掉了好几条,因为实在是清洗不掉。而清洗过的尿布则需要再用开水烫过消毒。南方的冬天湿冷阴暗,几乎看不倒太阳露面。以致整个冬天周樱家都靠客厅昼夜不断着着的煤炉烘烤尿布和换洗的衣物以及被妹妹尿湿的小床单、褥子。
爷爷老房子前面的那口水井旁是周樱清洗妹妹尿布的地方,母亲每次都叮嘱她洗的时候一定要记得从家里拎点热水兑着井水洗,母亲担心水凉冻坏她的手。但周樱每次虽然嘴上答应着“好嘞好嘞”,但其实一次也没兑过。她觉得热水提来提去的太麻烦,还不如直接用井水洗来得省劲。
每次洗完尿布,她的手总是冻得通红僵硬,需要在煤炉上烤好一会手指才能自如活动。后来手指便开始长冻疮,那红肿痛痒的感觉,那年几乎伴随了她一整个冬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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