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渐渐的驶近了,顾梓桐才看清,那是一幢灰白色石头垒起来的庄园。
大门打开,一进门是打理的相当精致的欧式庭院。庭院的正中是一座喷水池,应该是表现古罗马神话内容的一组雕塑喷泉正在运作。车道两边是矮蔷薇的灌木丛,再后面有爬满了藤蔓的建筑和一些高大的乔木。
车子停在了庄园主楼的门前,顾梓桐下了车来,抬头仰望着这幢高大的灰色建筑,整个建筑有普通现代建筑的五六层高,但是实际上只有三层,只是每一层的层高,都要高过现代建筑许多。光是第一层,大门前的檐廊下,被刻上了茛苕纹饰的罗马柱,顾梓桐觉得就要超过五米。
还没有等她细细打量这幢建筑的其他部分,伊莎贝拉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很亲昵的挽起了顾梓桐的一只胳膊:“走吧,老夫人在等你。”
“老夫人?”顾梓桐一愣,然后猜到了是谁要见自己。
这里,应该是布莱恩家的那幢非常有名的庄园,而所谓的老夫人,在这里也只能是一个人——王千晔的曾祖母,王家的老夫人。
两个人被管家带到了一间小会客室,招待客人的红茶和点心都摆上了桌。伊莎贝拉陪着顾梓桐坐了一会,小会客室的门就再次被管家打开了,一个老妇人坐在轮椅上,被保姆推了进来。
老妇人头发全白,皮肤也已经松弛,但是看上去精神很不错,眼中很有光彩。刚进到房间,看到顾梓桐就朝她露出了微笑。扭头看到伊莎贝拉,笑着和她打了声招呼。
伊莎贝拉和王老夫人也已经相当熟,两人寒暄了几句,她就以,要去拜访亨利的母亲,离开了房间。照顾老夫人的保姆也被老夫人打发到了会客室外,一时间,只留下两个人。
顾梓桐和王老夫人打过招呼之后,就有些尴尬,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些什么。老夫人倒是健谈,询问着顾梓桐一些王千晔在国内的事情,也讲一些顾梓桐不知道的,王千晔小时候的事情,两个人慢慢打开了话匣子,气氛也活络了起来。
老太太说着说着,话锋一转,问起顾梓桐来E国留学的事情。顾梓桐也如实的说了自己的打算。老太太听了之后,沉默了少许,问她:“毕业之后,你是还打算回国去的吧。”
“当然要回去的,我的母亲还在国内。”顾梓桐毫不犹豫的说。
“那如果,我们家千晔要留在E国不回去了呢?”老太太问道。
顾梓桐一愣,不回去?
“您说的不回去,是什么意思?”顾梓桐问。
据她的了解,王千晔在处理完布莱恩家的恩怨之后,是有计划要回国的,毕竟,华源的那么一大摊子事情,还等着他接手呢。
“他留在E国,难道让你觉得很惊讶吗?”王老太太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就像是和自家小辈随意的拉家常一样,“他曾祖父病了,他留在这里照顾那个老头子,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你觉得呢?”
“这……”顾梓桐一滞,“确实,作为孙儿辈,这样不过分。可是……这病也总有治好的时候。我听说千晔在国内是有事业要做的。”
“病可以治好,又或者直接撒手就去了。”
这样的话被老太太直接了当的说了出来,反倒让顾梓桐吓了一跳。
“您、您不能这么想……”顾梓桐连忙劝着。
年纪大的老人家,嘴里挂着死啊活的话,总让人觉得听在耳朵里,心里不大舒服。
老太太却半点也不避讳:“有什么不好说的,那老头子,今年都一百零一岁了,以普通人的年龄来讲,什么时候突然去了,都不会奇怪。”
顾梓桐:“……”
这话,她实在没法接下去。老太太似乎也并不想等她的回答,而是继续说道。
“我是被接来养老的,两个人分开了半个多世纪,到了八九十岁,土埋脖子的年纪了,才再在一起,无非是做个伴,互相守着,谁先走了,另一个也算是陪了对方最后一程。”老太太人靠在轮椅的背上,半眯着眼睛,抬头看着斜上方。她像在看着房顶转角的装饰花纹,又像是在穿过屋顶,看向不知名的远方。
顾梓桐静静的听着,没有打断老太太的话。老太太到底年纪大了,语速缓慢,有时候说几句还要停下来休息一下,想一想后面的话,话讲的不甚连贯。但顾梓桐很有耐心,等着对方下面的话。
“来到这里的时候,我时不时的想,如果当年我没有想要回国,我们两个人是不是就不用分隔这么久。当年我为了爱情,抛下了父母兄弟,做了他的妻子,陪他漂洋过海。那时候,是他帮我,顶住了来自他的家族的压力。
“之后,我又因为放心不下战火中的家国,在他的支持下,瞒着他的家人,偷偷的回了国。”
老太太说着,陷入了回忆中,很久没有再开口。就当顾梓桐以为她已经讲完了,想要问些什么的时候,老太太又继续的说了起来。
“老布莱恩是个好人,他对得起亨利的曾祖母艾琳,也对得起我。人生能这样等待结束,我和艾琳都没有遗憾。”老太太说着,吁出了一口气,“我知道我问你这个问题有些唐突,好姑娘,你告诉奶奶,你喜欢我们家千晔吗?”
“我……”顾梓桐被老太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红了脸,话却说不出口。
“我猜,他因为和布莱恩家的纠葛,应该隐瞒了你不少事情。看你的表情,我应该是说对了。”老太太摇头,“不管他愿不愿意,他是布莱恩家一员的身份在那里。老头子曾经表示过,想让千晔接手他在家族财会的位置。原本应该是个挂名的位置,因为孩子们这一闹,重要位置都出了空子,有能力接替他又补上这些空位,千晔是最好的人选。”
顾梓桐这才明白老夫人话里的意思。确实,在她来到E国之前,就已经陆续从夏添瑞等人的渠道,听说了关于亚尔曼一伙人的处理方案。雷内尔自然是第一个倒霉的,珠宝生意是经他的手。他曾经私下留了一手,防备着亚尔曼卸磨杀驴。这时候亚尔曼果然想弃车保帅,在西蒙的劝说下,雷内尔交出了手里的东西,在关键时刻,狠咬了亚尔曼一记。
财会中,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两个人搞的手脚,都认为财会这些年的收益逐年上涨,都是雷内尔投资运作有功,谁知道他们是在偷着卖老祖中的家底,来扩了自己的私人生意和私人腰包。
这消息一出,才会的成员们自然不会放过他们。但是这两个人被清算之后,空出来的位置又谁来做,财会的成员们都缄口不语了。
“王千晔是最好的人选。这事笨啦就是因为他要查下去才会出的。”
很多人都存在了这种想法,甚至还有人怪王千晔多管闲事。他们宁可自己不知道属于自己的珠宝已经被人偷换卖掉,也不愿意接受现在这个,可能追不回原件的现实。
“布莱恩家族有很大一部分人觉得,千晔必须负起这个责任。”老太太缓缓的说,“那老头子也觉得,由他培养的亨利和千晔两个,一人管公司,一人管财会,才是对布莱恩家族最好的选择。”
“这可真是……”顾梓桐憋了半天,蹦出了一句:“太无耻了。”
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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