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午，李雅依叫大家晚上去她家的西餐厅玩，她过生日。王爻经常指导她写方案，她俩关系不错。西餐厅是她舅舅在美领馆附近开的，很多时候她晚上就在店里帮忙。
除了苏梅要带小孩走不脱，其他人都来了。
大家正聊得开心，进来个留着长发高大壮硕的洋帅哥，李雅依红着脸给大家介绍：“这是威廉。”他一把搂住她，当着大家面就去吻她，她有点囧，但还是接受了，一边伸右手在肚子上摩挲。“嗯，她俩有情况。”王爻感觉。等威廉去另张桌子吃东西时，王爻连问了她两次，她才终于坦白他们已经在一起了，而且有了。“地下工作做得好哦。”小袁戏谑，她害羞又幸福满满地坦白：“没有哈，他在大学当外教，以前在美国也是老师。”王爻下意识看看她肚子，她轻轻地抚摸着，好像在用手和里面对话。威廉过来了，一边听李雅依跟王爻说话，一边当着王爻面又去吻她，面前的人都尴尬得很，李雅依赶紧推开他。
修改后的画册新方案报过去，对方觉得不错，王爻自己还要再优化一次，他做出感觉来了，等到抬眼看时间时，已经半夜两点了。
这么一熬夜，肚子又开始发胀发烧，有时像针刺了一下，咳嗽也越来越频繁，喉咙一发痒就咳，根本忍不住，越咳越厉害。
是头次喝酒出问题了吗？
今晚刚躺下，咳嗽又开始了，一直不停，越来越厉害，他干脆坐起来，慢慢平复了，躺下去，又咳，再起来，好不容易睡着，半夜又醒来，头上脖子全是汗，继续咳。
下班后，他抽空去姑姑家拿东西，姑姑惊呼：“怎么这么瘦？”又咳嗽起来。“赶紧去医院，别拖了！”姑姑一再要求。“项目细化的事多得很，咋走得脱啊，过两天嘛。”
一到晚上就咳，躺下就连着咳，半晚上又一身大汗地醒来，越来越频繁了。好不容易又才睡着，恍惚间，好像钢娃子站在不远处，一走近，又没了，王路在桥上走，钢娃子在河边走，朦朦胧胧的。窄窄的街道，老瓦房、餐馆，晃动着的人脸，好面熟，又说不清到底是哪是谁……一挣扎，醒过来，心咚咚狂跳，衣服后背已经湿透了。“没事，就做梦，太累了。”他安慰自己。
强哥搬新家，好久不见，他养得更肥了。“你还不结婚啊？”强嫂见面就问，“咋这么瘦啊？”她观察了王爻两眼，怔住了。“最近太累，没睡好。”
晚上十一点，电话响，爻妈着急的声音，“张强女人告诉我，看到你了，都瘦得不成形了！怕得了病了。再拖不得了！你赶紧去检查。”
好吧，就去检查一下。“就是累了，没休息好。我这身体这么好。”他心里想着，“医生多半也要这么说。”
他先去小区外中医诊所，开个中药调节下气血应该就能好，他自己有空也在看中医书。听了他的描述，把了脉，老医生边给他开药边提醒他：“你先吃两天，如果……如果没效果，你去西医照下片。”喝了药，当晚睡得好些，这药还有效果呢。结果，第二天上午又开始咳，他赶紧再喝，到了晚上，又开始依样咳嗽，不行，看来还得去西医。
在小区旁的医院里，血常规、X光、医生指压、胃镜一长串检查，结果出来了：急性胃炎，胃溃疡、急性十二指肠炎。更要命的是，取片时，医生怀疑有胸膜炎之类。咋会这样？他当头挨了一棒。他最拿得出手的就是胃啊，从小出了名的海吃海喝大胃王，十岁时一个人喝一盆稀饭，后头一顿吃四五十个抄手饺嗝都不打一个……不可能哦！照片医生也不敢完全肯定，让他再去专门的医院检查。
验血、打CT，应该会排除！
最后拿到结果，阳性！
王爻完全傻了，医生没认真，检查错了吧？
主治医生很平淡地说：“病毒、细菌这些，很多人身上都有，免疫力好时就不发病，免疫力差了就发，还有人发了自己好了，你这算发现得早。”“就是，我也就这短时间才有这些症状。”他还不甘心，“你年轻嘛，现在拖不得了，必须赶紧吃药打针！”
“我怎么会得这病？”王爻翻来覆去地看着检查报告，实在找不到医生写错了的地方，一只斑鸠扑腾着落在旁边凳子上，“咕咕”了两声，又飞走了。
“他妈的谁传染给我的？”他努力回想着，“嗯，肯定是他。走前就天天咳嗽，又那么瘦。”他想起了刘练之前的蛛丝马迹。他头晕脑胀，间或胃痛一两下，公园里平常看惯了的树、湖水都板着脸，走了一会，双腿像绑了沙袋，迈不动，他就近靠在石凳上，张嘴喘了几口粗气，又咳了几下，打定了主意。
回到家，他咬着牙把画册文案第五稿从头过了一遍，将近一万字，熬到深夜，该调的地方都调好，发给蔡总。
早上，走进公司，苏梅正在洗茶杯，“我病了，需要休息一段时间。”她突然听到王爻这一句，大吃一惊，停下来追问：“怎么了？什么病啊？怎么回事？”王爻指了指胃，简单说了下，其它的没说。“这几天你咳嗽是有点厉害。”苏梅说，“嗯，上呼吸道感染了，主要是胃和十二指肠发炎。”王爻岔开话，“没法陪大家了。”小袁刚进来，也愣了。
蔡总接了电话后，惋惜地问他：“什么病？严重吗？”“有点严重，医生让休息。”“刚看了你的画册文案，太棒了。还有新项目也正想跟你谈。”“谢谢。”“是不是工作不开心？”“没有没有，是真的病了，胃炎，胃溃疡，十二指肠溃疡。”“那好吧，先病休，治好病再回来。”蔡总叹了口气安慰他。
王爻把垃圾倒了，把椅子拉到桌子下摆端正，装好包，看看桌子，看看墙上的相框，又伸手捻起桌角一个小纸屑揉了揉扔到垃圾桶里，再走过去跟大家一一告别。这么多年来，这是第一家因为生病而离开的公司，本想在这里好好干一场的，但老天爷不签字。苏梅、小袁、柳晶晶跟他握手，顾师送王爻进电梯，他发现少了一个人：李雅衣不在。
站在街上，王爻回头看着公司的窗户，心里酸酸的，几个过路老头停下来跟着往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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