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秀生打断周成林的话,非常严肃地说:“成林啊,你不要激动,你更不能主观用事,我们是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调查组的调查没有错,梁光栋的确存有经济问题,从目前掌握的材料看,梁光栋的确出了问题,而且不是小问题,唯一让我感到欣慰的是,梁光栋的案子涉及的人不多,更没有涉及到你,所以,我才敢和你说这些话,要不然,我是绝对不能和你说这些话的……”
周成林神情颇为复杂地看了徐秀生一眼,不无感激地说:“秀生,谢谢,谢谢你对我的信任,但是……”
徐秀生道:“周成林,你就别见外了,谁叫我们是朋友的,既然是朋友,我们就应该坦诚相待,如果连最起码的信任和坦诚都没有,我们还算什么朋友,以后还怎么继续做朋友?再说,所有的证据都表明你和梁光栋的案子没有任何牵连,你又是政府的一把手,作为政府的一把手,你有权知道案情。我只不过提前跟你说了一下,也不为过。”
周成林道:“关于老梁的案子,你还能向我再多透漏点吗?”
徐秀生摇摇头,道:“不行,我这就已经违背组织原则和和调查组的纪律了。不过,我相信市纪委很快就会向你通报案情的。”
周成林再次握住徐秀生的手,真诚地说:“秀生,谢谢你了。”
徐秀生沉思了一下,循循善诱地告诫周成林道:“成林啊,我告诉你这些,都是没经过调查组允许的,所以,你回河阳后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千万不要去过问梁光栋的案子,更不能自乱阵脚,否则话,对你对我都不好。”
周成林道:“好,我听老弟你的,就当什么事情都还不知道,绝对不去过问老梁的案子!”
徐秀生点了点头,道:“成林,就这样说,等事情过去后我们再谈!”
徐秀生边说边打开车门,钻进车内,摇下车窗后又嘱咐了周成林几句才吩咐司机开车。
望着消失在雨雾中的车影,周成林抹了抹脸上的雨水,情绪陡然低落下去,慢慢转过身子,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自己的车前,打开车门,钻了进去,吩咐赵刚道:“开车。”
车子启动后,范晓萱靠上前,问周成林道:“和你说话的那个人是谁?”
周成林淡淡道:“一个朋友。”说完,就没了下文,并闭上了眼睛,显得心事重重。
周成林不说,范晓萱不便再问,识趣的闭上了嘴,默默地从随车热水瓶中帮周成林倒了一杯茶,递到周成林的手中,柔声道:“成林哥,喝口水吧。”
周成林接过杯子,道:“谢谢。”
喝完水后,周成林把杯子重新递给范晓萱,再次闭上眼睛,想梳理一下紊乱的思绪,顺便平复一下心情,但是,他的心情却如同台风卷过的洋面一样,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他这才又想起曾经有人跟他说过梁光栋有可能出事的事情,当时他也没在意,以为是有人捕风捉影乱作文章,他做梦也没想到梁光栋会出问题。
突然,他有种预感,是有人在拿梁光栋开刀,那些人拿梁光栋开刀的真实目的是对着他的,梁光栋只不过是个牺牲品。众所周知,梁光栋是他的人,按照正常思维,梁光栋出问题了,他也不会干净,难辞其咎。
这些人真是太狡猾了,简直是想借刀杀人!
他突然感觉自己陷入了层层危机当中,一道道无形的枷锁把他锁了起来。
幸好自己洁身自好,没有什么把柄落到他们的手中,如果有什么把柄落到他们的手中的话,恐怕自己现在和梁光栋一样,也已经陷进去了。
但是,梁光栋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呢?
想到梁光栋,他突然特别渴望想知道梁光栋的具体情况呢?特别想知道梁光栋在哪?想知道梁光栋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梁光栋是两天前去上班的路上被市纪委和市反贪局联合调查组带走的。
调查组带走梁光栋的时候非常秘密,没惊动任何人,就连梁光栋的家人和都以为梁光栋去省城开会了。
那天早晨,梁光栋和往常一样,独自驾车往财政局赶,车子驶出古城路路口,拐入朝阳路的时候,一辆黑色桑塔纳轿车突然冲到他的前面停了下来,挡住了他的去路,被迫无奈,他只好把车停在路边。
就在梁光栋停车的一瞬间,从黑色桑塔纳轿车上一前一后走下来一胖一瘦两名身着便服的中年男子。
两名中年男子一点也不起眼,如果不是他们的速度有点超常规,梁光栋压根儿就不会意识到他们的存在。
那两个人年龄和他相仿,大概都在四十来岁上下,高矮也都差不多,只是一个胖点一个瘦一点。很多年以后,梁光栋还会记得那个胖一点的中年男子留给他的第一印象看人的眼光冷冰冰的,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尤其让梁光栋没想到的是,两个中年人走到他的车前后,一下子就拉开了车门,其中胖一点的那个中年人双目炯炯有神地逼视着梁光栋,以一种不容置疑地口气问梁光栋道:“你是梁局长吧,河阳县财政局的梁光栋局长,对吧?”
梁光栋多少有点发怔,就在他发怔的瞬间,胖一点的中年男人已经坐在了副驾驶上,并顺势拔下了车钥匙。几乎是同一时候,瘦一点的中年男人也打开了梁光栋左边驾驶室的门,一只手握住方向盘,一只手挽住了梁光栋的手臂,似乎是为了防止梁光栋反抗或者采取其他行动。
两个人的举动让梁光栋莫名的恐慌起来,但转念一想,光天化日之下,他们也不能把自己怎样,一左一右地朝那两个人看了一下,大声责问道:“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胖一点的中年男子说:“请梁局长不要担心,也不要激动,我们是市纪委和市反贪局联合办案组的,有些事涉及到你,想找你协助我们做一些调查。”
好像是为了配合胖一点那个中年男子的这句话,又像是为了消除梁光栋的疑虑,让梁光栋配合他们的工作,那个瘦一点的中年人腾出一只手,插进口袋,从口袋中掏出工作证,很快地在梁光栋面前晃了晃。
看完对方手中的证件,梁光栋心里一颤,大脑一阵昏眩,机械地走下车,被两个中年男子一左一右挟持着走向黑色桑塔纳轿车。
桑塔纳轿车里除了司机,还有两个中年男子。
梁光栋被胖一点的中年男子推上车的时候,其中一个年龄稍大点的中年男人还朝他伸过来了一只手,像要拉他一把似的,但梁光栋没有领情,自己走上了车,挨着那个中年人坐了下来。
胖一点的中年男子紧跟着梁光栋上了车,紧挨着梁光栋坐在了梁光栋的右边,和那个年龄稍大点的中年人一左一右坐在他的两边,并顺手砰地便把车门拉上了。几乎在梁光栋被推进车中的同时,瘦一点的中年男子从胖一点中年男子手中接过梁光栋的车钥匙,钻进了梁光栋的车中,发动引擎,开着梁光栋的车驶上朝阳路。
黑色桑塔纳轿车紧紧跟在梁光栋的车后边,也驶上了朝阳路。
车子开动后,胖一点的中年男子扭过头对梁光栋指着那位年龄稍大的中年人和坐在副驾驶的中年人向梁光栋介绍说:“我们都是市纪委和市反贪局联合调查组的成员,我姓彭,这是我们纪委纪检监察室的赵主任,这是古苍县反贪局的徐局长,我们之所以用这种方式把你请到我们的车上,是为了不影响到梁局长的家人和朋友,希望梁局长能谅解,同时也希望梁局长能密切配合我们的工作。”
被叫着赵主任的男人把脸侧了侧,对梁光栋把嘴角向上扯了下,算是笑,笑过了,便把一只手摊着向梁光栋伸了过来。
梁光栋眉毛轻轻一扬,问:“什么?”
赵主任说:“手机,先替你保管一下吧。”
梁光栋说:“今天上午,我有场会,能不能先让我把会开完?”
赵主任摇摇头,道:“会议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们已经通过市财政局和河阳县县委县政府以及你们财政局的有关人员打过招呼了,说你去陪同市财政局刘副局长一起去省城参加全省财政工作调研去了。”
梁光栋仍然不死心,做着最后的挣扎,道:“那……至少得让我打个电话,跟家人交待一下吧?”
赵主任沉吟了一下,面无表情地说:“行,手机给我,你报号码,我来帮你拔。”
梁光栋再次怔住了,扭头望着旁边的赵主任,在那张长长的马脸上停了足足五秒钟。不知道为什么,梁光栋对那种瘦长瘦长的面孔总是心存戒备,他摇着头轻轻地说:“算了。”说着,便把手机拍地塞到了他手里。
赵主任说:“你确定吗?”梁光栋觉得他的这句话多少有点嘲讽的意思,便冷冷地回看了他一眼,回过头来不再理他,接着,便把眼睛闭上了,装出很平静的样子。
他表面上平静如水,其实心里却是惊涛骇浪,如同狂风掀起的巨浪一样,波涛汹涌,波澜起伏。
俗话说,无风不起浪,既然起风了,就一定有惊天巨浪扑面盖来,他有种预感,自己遇到了麻烦,而且是天大的麻烦。
梁光栋的预感没错,他的确遇到了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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