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到家,周成林才知道爹是为了他的一个老朋友被闫丙章的手下打成重伤的事情来找他的。
周汉章的这个老朋友叫王进忠,当初和周汉章一起在何庆魁的石场里开采石料。他们年龄相仿,而且同病相怜,共同的命运让他们谈得很投缘,在干活的时候,两个人相互照料,在相互照料中结成了深厚的友谊。后来,周汉章随着周成林身份的变迁,几个子女家境的改变,他也和那些有钱人家的老人一样,再也不用出苦力了。这时候的周汉章老两口只是帮子女看看孩子。但王进忠不行,王进忠还有个儿子在上大学,为了儿子的前程,他还必须努力拼搏。
但随着何庆魁的家道的败落,石场的关闭,他也离开了石场。再后来陵山开发,在周成林的帮助下,他终于找到了一份出力不大,但很清闲,还很挣钱的活,帮着施工队看山。但好景不长,随着周成林的调离,汪思继执掌浏阳河,陵山开发终止,他那份看山的差使也就失去了。
再后来,闫丙章石场得以重新开张,迫于生计,他不得不重操旧业,跑到山上继续替闫丙章卖命。
就在前几天,他那个读大学的小儿子因为在学校看中了一个女同学,就从大学寄信回来,要老爹给他寄去五千元钱。工资已经七个月分文未见了,家中已经没有了一分钱,但为了儿子,老人被迫无奈,只好到山上找闫丙章要工钱。没想到负责工资的闫丙章的小舅子巩学北是一个铜子也不给,再加上刚喝了酒,反而破口大骂王进忠,说王进忠活不能干,净找他们的麻烦,当场让几个打手把王进忠给推了出去。
王进忠的大儿子王学平听说老爹在山上被人欺侮,赶来找巩学北评理,还没等他开口,巩学北已经一拳头打得他鼻口窜血,王进忠看儿子被巩学北打了,想上来护儿子,这下惹恼了巩学北和他那伙打手,他们围上前来,把爷俩围在中间暴打一顿。打完了,巩学北感觉还不解气,摸起一根碗口粗的棍子没头没脸地向王学平砸去。
王进忠见状急忙扑到儿子的身上,棍子正好砸在王进忠的脑梢上,老人当场昏厥在地上。
老人昏倒在了地上,王学平也满身是血不知伤势如何。但巩学北却不准周围的人把这爷俩送医院,还嚣张地训斥着周围的采石工人:“要工资?是你们能要得来的吗?老子说发自然会发,非得找事惹老子生气。你们看看,谁和我巩学北作对,他妈的就是这个下场,我巩学北靠的就是拳头硬。不信你们走着瞧。我可告诉你们,我姐夫闫丙章有的是关系,你们知道吗?派出所所长是他干兄弟,市反贪局长是他干爹,想跟我斗,是瞎了你们的狗眼。”
众人同情归同情,但看到巩学北嚣张的样子都是敢怒不敢言,也没有一个敢上前帮王进忠爷俩一把的。恰巧周汉章老汉到山上散步,看见王进忠爷俩浑身是血地躺在那里,周围人群虽然围观了那么多,却没有一人敢把他们送去医院。一见此景,老人肺都气炸了,大声叫道:“抓紧把人送进医院!”这才有两个实在看不下去的年轻人抬着受伤的爷俩向医院赶去。
有周汉章老汉出面,巩学北才没敢阻止,他也知道眼前老人他是动不得的。有了周汉章老人撑腰,众人才七手八脚地把王进忠爷俩抬到乡卫生所。乡卫生所检查完伤势后,立刻给县人民医院打了急救电话,把这爷俩送到了县医院。
在县医院,众人七凑八凑才凑齐手术费。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抢救,王进忠才从死亡的边缘苏醒回来。老人醒来的第一件事是抓住周汉章老人的手泣不成声,连声乞求道:“老哥啊,兄弟求您一件事,这事也只有老哥您才能帮咱,您一定要帮我们这些可怜的人,去找找你儿子周县长吧,让他帮我们把工钱要来,我们别的要求都没有,就是想要工钱啊,我们这些人可全都靠您了。”
众人现在离开了巩学北,胆子也都大了起来,有叫大爷的,有叫叔的,还有叫老哥的,异口同声地说:“是啊,我们可全靠你了,求求您,帮我们这个忙吧。我们都替姓闫的干了七个月了,连一分钱也没看见。”
听了这些人的话,周汉章老汉气愤填膺。这些人当中,有他认识的,也有他不认识的,他没想到这些人这么可怜,更没想到闫丙章这么心狠手辣,简直比旧社会的地主老财还要心黑。
看着每个人眼中流露出的乞求的目光,老人是豪气顿生,感觉自己是应该为这些人出头的时候了。老人虽然一生懦弱怕事,但现在他突然气壮如牛。是啊,闫丙章在浏阳河是太嚣张了,他把浏阳河搞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是闫丙章害得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妇坐的牢,也是闫丙章,给他们的家庭制造了一起又一起的悲剧。虽然现在他们慑于周成林的威力有所收敛,但他对浏阳河人民犯下的罪恶却是罄竹难书。自己现在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整个浏阳河的人民群众出头。想到这,他回头对着众人,斩钉截铁地说道:“好,你们等着,我去找我儿子为你们讨个说法。”
让老人没想到是,在儿子家没见到儿子,给儿子打了电话,儿子却迟迟不来,后来,儿子干脆把电话都关了。一向温顺的他也暴跳如雷起来,在未来的儿媳妇面前完全忘记了长辈的身份,提着儿子的小名骂了起来,骂周成林翅膀硬了,连爹的话都不听,骂周成林当了官忘了本,骂周成林也是贪官一个,忘记了祖宗,忘记的人性,忘记了党性。
孟茹看见未来公公气咻咻的架势,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劲给老人陪不是,说周成林实在是忙。也许是看在未来儿媳妇的面子上,老人才气喘吁吁地说道:“好,你现在想办法给周成林打电话,让他赶紧去医院,我在医院等着他,你告诉他,他今天要是不去医院,我就不认他这个儿子。”说完,余怒未消,火气冲冲地向门外走去。孟茹让他吃完饭再走,他连理都不理。走到门外又折了回来,冲着孟茹,嚷道:“给我拿五千元钱,我有用。”
孟茹知道周成林是孝子,没敢多问,连忙把身上准备买嫁妆的钱取了出来,恭敬地送给老人,一直把老人送到路口,又给老人要了出租,才赶紧跑回家,给梅景仰打了个电话,他知道,作为常务副县长的秘书一定会有办法联系到周成林的。
听完孟茹的诉说,周成林脸都气歪了,二话没说,出了家门,向医院赶去。
在医院里,周汉章老汉还在气头上,正逮着烟狠命地抽。看见周成林进来,老人顿时气冲斗牛,朝周成林吼道:“你个兔崽子当个县长就端起了架子来了?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爹吗?还有浏阳河乡的老百姓吗?这边都要闹出人命了。我找你评个理都找不着?你看,你这个县长是怎么当的?你们还是党的干部吗?你们还是人民的公仆吗?”老人越说越气,最后气得坐到椅子上直喘粗气。
周成林赶紧陪着笑脸,解释道:“爹啊,你就别生气了,我不是没办法吗?您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看看。”
老人暂时消了点气,冲着病床上的王进忠爷俩呶呶嘴,道:“什么事,你自己看看吧,怎么做,你自己掂量吧。我只知道自古以来当官要为民做主,你要还是我的儿子,你就别让浏阳河的老百姓指着我脊梁骨骂我。”
看完王进忠爷俩的伤势和听到众人七嘴八舌的诉说,周成林再也待不下去了,掏出电话,给公安局局长关涛打了个电话:“关局长吗?你马上和刑警队的孙队长到医院外科病房来一下,快点,我就在这儿等你们。”说完,没等对方回音,就把电话挂了。
周成林嘴中的孙队长就是和他在榆阳党校一起培训的孙发田,孙发田后来从拘留所调了出来,调到了刑警大队,这次人事调整,在周成林的强力推荐下,孙发田做了刑警大队的大队长。
不一会,公安局局长关涛和刑警大队队长孙发田就来到病房,看见周成林一脸怒气的样子,两个人赶紧走上前,问周成林:“周县长有什么指示?”
周成林道:“指示没有,我是让你们看看你们公安局的工作的。”
两人都听出了周成林话语中的火药味,尤其是孙发田,他是刑警队队长,知道社会治安的主要责任应该是他这个刑警队队长的责任,连忙陪着笑脸,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周县长你就明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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