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顺着我惊惧的眼神看去,半天才吭气道:“深更半夜不要搞什么形为艺术好不好。
我象受到某种蛊惑一样,直直的走向那花架,在离着半尺距离的时候,心里突然象有个无声的语言在焦虑地阻止我停下,我就这样生生地止住了脚步,但目光却始终无法离开那株腊梅,绝对没错,就是那株腊梅,那株最末端枝节有块小小的特别凸起的淡黄色树疤,和那鹿绣上的一模一样,她,回来了……
万里自是惊疑地紧跟在我身旁,我指着那块树疤,颤声地道:“你记不记上次我跟你说过,看见这花鲜活的吓人,却又没有生趣,跟林阿姨绣上的拆掉的那块一模一样?”
“当然记的,只是后来我们不管怎么观察,都没什么异样不是,现在也是很普通的一株他顿了一顿又道:“难道……”
“难道……”我生硬地接话道:“你看见的,和我看见的。”我咽了咽口水,终究还是说出来道:“不是同一株……”
是的,两次看见这株腊梅,我都有种游离的感觉,不是不真实,而是真实到了另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就象我成了另一个我,用另外一双更清澈的眼睛在凝视着这株腊梅,而且,这一次的感觉比上一次更加奇怪,第一次更多的是诧异、好奇,这一次则是两种力量的撕扯,吸引和恐惧。
她对于我来说(是‘她’而不是它,我下意识地定义为‘她’),象有一种比上次更强有力的吸引,是的,吸、引……实实在在的吸和引,感觉我现在脑子里一股有形的东西快要被她吸了进去……不知道这种改变是源于这些天来,她发生的某种变化,仰或是我自已发生了某种变化,也正是因为这种强烈到无法自控的吸引现象是唤起了我体内某种本能的抗拒,意义有点类同于抗体,但抗体的来源是因为曾经受到过该种病毒的攻击……难道,我曾经被她伤害过?在我遗忘的某段时光里?
这个闪念,让我下意识地倒退了一步,脑子清明了些许,万里看我的神态大为不对,将我小心地扶到旁边的沙发坐下,低声道:“究竟看到了什么?”
我双手抱着脑袋,一声不吭,万里自是了解我的,知道此时我的沉默必是心中已惊涛骇浪,也不敢吭气,只是用手环着我的肩膀,轻轻的拍着,也不知怎的,在他平和舒缓的轻拍下,乱跳的心随着他的节奏也逐渐平和下来,良久,我抬起头望着万里(尽力不去瞥那株腊梅,尽管我的余光依然感觉到她在朝我微笑,天,一株花怎么会微笑?),万里将我额前被汗水浸湿的刘海理到一边,看我的眼神仿似有股天然镇定的作用,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尽量的缓声道:“无论如何,找到林阿姨那块鹿绣”
“好”,万里干脆的道。
“记的吗?那天林阿姨拆到一半,血滴在上面化开,她说会有一个可怕的诅咒”
“记的”万里温和的看着我,鼓励我说下去。
“她说的诅咒,是不是就是她活过来了”我努力压制着话音中的颤抖。
“谁活过来了?”
“她,那株绣上的花,那绣应该是有生命的,封住了林阿姨的记忆,林阿姨找到绣灵索,倒拆腊梅,唤醒了一部分记忆,但也唤醒了她,当然,这一点原本也在林阿姨的掌控之中,但没想到,后来,林阿姨的血滴在了上面,因为某种原因,这血彻底激活了她,而激活她的后果就是林阿姨说的诅咒,但林阿姨却记不清这个诅咒了”我逐条推测着……
“有道理”
“这株腊梅究竟有什么特殊意义?为什么当初林阿姨选择封印记忆时,绣的是这株梅,而不是一株牡丹,一株月季?果真是林阿姨说的什么季节爱什么花,随心,随意,偶然选上的一株?那为什么盖着马化兵骨灰盒的鹿绣恰恰就是他精心布局的片山岭,滨景71号的鹿绣恰恰就是那幢房子,”我直愣愣地看着万里:“而林阿姨的鹿绣恰恰是:这!株!梅!”
我越说脑洞越开:“这些鹿绣究竟是什么时候绣的?鹿绣究竟是古代的一种绣法,还是说这东西根本就是古代的?我跟你说过吧,苏莱曾经跟我说,滨景那个鹿绣是姬族最伟大的族师最后的杰作,姬族早就没有了,族师也死了千百年了,那东西根本就是个古物,那会不会林阿姨这株梅,马化兵那片山岭是不是也是古物,根本就是另一个时代的东西?另一个时代……你明白我意思吗?”我定定地看着万里:“不是几年,十几年前绣的,是成百上千年的东西”
我听着自已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梦魇似的响着,虚幻的就象成百上千年前的传说,我被自己脱缰的想法惊骇到想逃,却忍不住继续说道:“你不是说滨景71号那里可能是某位公主的宫殿,那是不是这些鹿绣都是那个朝代的东西?”
万里的表情很奇怪,奇怪到有些扭曲:“那绣是封尘了我妈的记忆,你意思……我妈……”
我咽了咽口水,知道我的假设很荒唐,但还是一字一顿的道:“也许,真的有前世”
话一出口,我自已象吐出了一根久梗在喉不敢想不敢吐的尖刺,只等着万里来决断。
我和万里经历了这么多古怪,早已不是普通人的思维和境界,但他一直想的是,鹿绣这种奇异的术法被流传了下来,在现代被人使用而已,但我真真切切的在林阿姨倒拆鹿绣时见到的那段明媚春光,那个轻绾青丝的罗裙少女抬眼微笑,虽然只是刹那,但那似曾相识的感觉如雷重击过胸膛,让我一直难于释怀,犹如那句如小刀刮过我肉骨的“织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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