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给她碗里夹上菜:“想不起来就别想了,想那么多干嘛的,现在不是挺好吗?”
林阿姨的眉头一松笑道:“只是有些奇怪而已,好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丢在过去了,有时候就会强迫自已去捡回来”
突然脑子里冒出一个很奇怪的想法,我想可能没有这么巧,但却真的可能就这么巧,我压着自已狂乱的心跳,将一个鱼丸夹入嘴里,细细的品味着这荠菜和鱼肉的清香,这真的是一种可怕的熟悉,内心挣扎了半天,我终于轻声的淡淡的尽可能随意地问了句:“林阿姨,你当年喜欢吃这个菜的小姐妹是不是就是收养了那个小孩的小姐妹呢?”
她正在夹过一根芦笋往嘴里送,听见我的话,象木桩一样定住了,就看见那根碧绿的芦笋颓然的落下,她看着我一动不动,眼睛和空气一起凝结在这突兀的安静里,万里也觉察到了不对,瞪了我一眼,好象要岔开话题……看她的情形,必定跟我推测的有关,我豁出去了,紧接着提高声音道:“她是不是就是叫,马灯灯……”
刹那,马灯灯,这个名字真的就象是一盏明灯突然照亮了她的记忆,她呆滞的眼神开始游离,象是在漫长的黑暗里搜寻那盏微弱的灯火,喃喃地道:“马灯灯…灯灯…灯灯…”
我双手紧捏着筷子,我感觉到手上全是汗水,我也能感觉到万里看我的眼神有想杀我的冲动,但是,我管不了了,我紧紧的盯着她……
心里只有一个声音:我的妈妈是不是就是她曾经的小姐妹……
她象完全被记忆梦魇了一样,反复轻念着灯灯,即使万里想制止她的思考,也被她粗暴的甩开,终于,象是经历了无数记忆深处的岔道,她怀疑地看着我:“灯灯,不是死了么?”
当你那么渴望一朵花绽放,它却在你面前片片调零,当你放飞了一只心爱的雏燕希望它向自由翱翔,它却在你眼前向深渊坠落……
最最的期望等来的往往是最最的残忍。
我胸如重捶,世界在我眼前已如落叶般失色…一滴眼泪黯然落下……
她象个孩子似的追问我道:“灯灯是死了吧?”这叫话象刀刃一样扎进我的心里,却又给了我一丝希望:是不是她并不知道妈妈的下落,只是以为她死了?
刚炸出的一点希望又被她后面的喃喃自语击的粉碎。
“她是死了啊,当时…我要把她的魂魄绣进鹿绣,可是,却怎么也找不到她的魂魄了……”
“鹿绣?”这下是万里的惊呼:“你也会鹿绣?”
她却没有回答万里,走过来抓着我冷的象冰样的手:“我是想把她救活的啊…可她自已不要,她怎么可以死的这么决绝,死的连魂魄都让我无处可觅?”
我感到胸口有股腥咸之气在不断的上涌,终于忍不着喷薄而出,然后眼前一黑,最后听见的是万里惊呼了一声:“一川……”
这个黑夜真漫长哈,我却看见眼前朦胧的亮起一盏小小的灯,点然了这本来无尽的黑暗,然后…我看见了一双弯的象新月般的眼睛,温暖的光芒象寒夜里的一个拥抱,我喃喃地喊道:“妈妈……”
“一川…一川…”
我听见有人在身后焦急的喊我,可我不愿意回头,因为眼前是妈妈的眼睛,即使她默然不语,我也知道,她是在微笑地看着我,我伸出手,想起抚摸她黑暗里看不清的脸庞,可是她却始终在退后,象是不想让我碰触到她,妈妈,你为什么不要我?我着急的往前奔去,那灯光却越来越远…我疾声道:“妈妈…”
一声极大的喊声在我头上响起,象是某种力量,我眼前的黑暗消失了,最后一点灯光也随之消失了。
然后,我看到眼前是万里焦急的脸。
“一川,你他妈的别吓我好不好”
我推开他恼怒道:“你干什么啊,那么大声,把我妈妈都吓走了”
万里定定的看着醒过来的我,突然大声地道:“你他妈的吓死我了知不知道?你吐血昏过去了知不知道?”
我沉溺在刚刚那双弯的象新月似的眼睛里,根本不想理会他的“知不知道?”,两眼发愣的看着天花板。
“你能不能正常一点”他吼道:“你妈已经被你害死了,我妈也被你害的差不多了”
我愕然地望向他,眼神冷幽幽的:“你是说,是我害死我妈的?”
可能是被我的眼神吓到了,发怒的万里顿时象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静下来,轻声道:“不是啦,李楚人不是这样说的么?我就这样顺口一说,我妈倒是真的被你弄的神志不清了在,刚被我哄的睡着,唉”
我怀疑地看着万里,但他脸上真看不出半点破绽,本以为他是从林阿姨那里得到了些什么过往,但又庆幸他的否定,如果真是我害死了我妈妈,我不知道以后如何面对剩下的人生,我哑声道:“我知道,你一直不想让林阿姨想起以前的事,可是,你知道对于她来说,失去一段人生的记忆是多么可怕的事,那是她最最美好的时光”
“也是她最最恐惧的时光”他冷冷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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