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屋睡的时候,万里冷不丁回头冒出一句:“睡觉前想些开心的事,这样睡着了就不会哭。”
我哭了吗?这死胖子前面在我房间呆了多久了啊。
这回牢牢记的把门拴上了。
看下手机,4点多了,马上就要天亮,再无半点睡意,窝在被子里征征的着着窗外的天际,脑子里象一团线打了无数个结,不久,谁家的鸡就开始鸣了,我听见楼下传来悉嗦的声晌,那是外婆起床了,这么多年来都是这样,鸡一打鸣儿就起床生火,冬天的时候,等我起床时,衣服已经放在竹框上被下面的火笼子烘的暖暖的,想着一会儿她肯定会上来给我烘衣服,我轻手轻脚的又爬起来把门栓打开拉开点门,我不想外婆看见门关着的那种失落。
再次躺下时,困意开始袭来,不知过了多久,被一声晌惊醒了,迷糊着睁开眼,第一个映入眼帘的还是那张胖脸,真正阴魂不散啊。他正在书架前弯下腰去捡一本书,估计那声晌就是他翻我书时掉下来的声音,看见惊醒我了,就对着我讪笑,我一下就清醒过来,忍无可忍道:“你能不能不要老不请自进啊。”
“这回请了,是外婆请我进来的”他理直气壮的指指旁边:“叫我没事的话给你翻动下衣服,下面火笼子里的火太大了,怕烧坏,别说啊,这火笼子还真舒服”拾起书后他把旁边一个火笼子也挎在了手顺便在桌前的凳子上坐下了,看样子,外婆给他也备了一个。
这火笼子可能是我们那的特色,用竹子编了个小小的框,上面做了个拎手,里面放个粗制的土胚容器,盛着灶里烧下的柴火(有点象碳),拎手那还挂个铁筷子,可以随时挑节火力的大小,轻便实用,我一直觉的这玩意儿应当在全国推广。
“你说我们回去后到无锡开个厂专门做这个行不行,太他妈舒服了,到时候叫外婆送个给我做样品呵。”
“你别一口一个外婆的好吧,听着别扭。”
“怎么了,外婆听着顺耳就好,刚跟我在厨房里聊的挺投缘的,叫我以后有空就跟你来玩。”
我没好气地叫他起开,我要起床穿衣服了。
他点点头说是该起了,跟大松哥约好了早饭后就出门。
不用问,也知道他说的出门是去哪了,我也赶紧穿好衣服下楼去了。
我们那的早饭还真是饭,不是说一碗稀饭几个包子就能打发的,象城里的晚饭一样,这里的早饭是一天最丰盛的,要做菜做饭,可能因为乡里人早上吃饱后好外出干活有力气。
外婆正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蒸出来,饭蒸就要蒸饭用的木桶,把大锅里煮的半熟的米捞到桶里蒸熟,这种饭蒸出来粒粒分明,特别的香,营养就未必了,捞下的米汤全倒去喂猪了,小时候跟猪抢过食,老叫外婆给我舀起一碗来放点白糖进去,稠稠的粘粘的甜甜的米汤,那是我童年最甜蜜的向往。
后来外公过世了,我也外出读书了,外婆就买了个电饭煲做饭,这次又把陈年的饭蒸拿出来,就是为了让我吃顿可口的饭,果然,桌上除了几大碗菜外,还摆着两碗冒着热气的米汤,我上桌就捧上喝了。万里疑惑道:豆浆啊?
外婆笑眯眯的道:“米汤,甜的,我家一川子从小爱喝这个。”
万里一听这个,毫不犹豫地端起来一大口,抹了下嘴:“真好喝。”
“要不要回去无锡了再开厂做米汤啊?”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我看见外婆对他眉开眼笑就不舒服,就会想起当年外婆对陈渭的排斥,太不公平了。
去无锡前我跟外婆汇报过我谈恋爱了并要和他去无锡老家打拼,但外婆并不知道那个他就是当年她注意到的那个男孩,我也不敢说是他,当时想着生米熟饭了再汇报,外婆也没办法反对,哪知道一到无锡就就变天了,也不敢跟她说被人甩了。这回看到万里跟过来,肯定以为这死胖子就是那个他,这下有嘴也没法说清了,我越想越觉的是这么回事儿,瞄了瞄外婆看着万里那宠爱的小表情,我真醉了。
饭桌上,万里欢快地扒拉着一碗猪杂汤还手抓着一个肉骨头感叹道“这是我有生以来吃的最丰盛的一顿早餐,一串子,你家地主啊。”
我看了看满桌的菜,这次是真好心的劝道:“我说你悠着点吃,你们那边人早上吃的清淡,不要把肚子吃伤了。”
“嗯嗯嗯”他嘴里塞着肉含糊不清的应着,但丝豪不影响他夹菜的速度,看我昨天咬的那块伤痕随着他咬动也在愉快的跳跃,一点都不象还痛的样子,我暗暗骂道:“撑死算,回头问他要伙食费。”
吃好饭,万里勤快地帮外婆收拾完碗筷就跟她打招呼说我们出去遛会儿。
外婆喜滋滋地道:“去吧去吧,早点回。”
下坡的时候,万里打着饱嗝说:“你说你一个月寄多少钱回啊,你家日子过的挺富裕的。”
“我才工作多久,寄了两次,一万块都不到,富裕什么的。”
“不对啊,我看你家生活肯定挺好,看外婆的衣着就比这里的老太太都要好,你再看看你那房间,那象是农村家孩子住的地方吗?还有那些书,我那时候要买那些书还得跟我妈申请老久的,你说你外公过世这么久了,你和外婆两人相依为命的,她能供你上大学,还不少你吃喝的,不容易啊”顿了下又低声道:“估计你家以前还真是地主,家里偷偷存了不少金条什么的。”
“你家才地主,知道不容易就少吃点,瞧把你撑的。”
万里话里无意,我倒心里一动,也是哈,这么多年来,外婆给我的零花钱不比城里那些孩子少,过的也不比村子里人差,她哪来这些钱的?地主一说肯定不存在,村里人都知道我外公解放前过给人做挑夫,当年还老有人打戏我外公,挑着挑着,不知走了什么运,竟然有天把我外婆这个知书达礼的大美人给挑回家来了。每当这时,外公总是得意的一笑:“心好呗,给落难的大姑娘一块饼子吃,就跟我回家来了。”所以,据此推理,我外公外婆都是杠杠的无产阶级。
我记的长大了一点后也担心过钱的问题,她当时呵呵笑道:“咱们山里那么多竹子木料雇人砍点下来卖就是了,还有那些田都租给了别人,我身体还硬朗,养几个猪卖了也来钱,够我们生活了,就安心读你的书吧”那时候想想也是,那时候村里各家各户都分的山,听外公说,我们家分的那块山是最好的,在林子的最深处,里面的木料大的都能卖到上百块钱一根,那密密麻麻的都是钱啊,不过,外公在世的时候都没舍的动,后来倒成了我和外婆最大的生活支柱了,放宽心后就再没想过这个事儿,现在万里无意中说起,但真的有些奇怪了,那些山里的木料真够我们这些年来的花销吗,是不是都快被砍光了?想不到我马一川的茁壮成长是用绿化环保换来的,找到陈渭后,就好好工作多挣点钱养外婆吧,别的乱七八糟的事也没啥可多想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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