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杨幼仪走近，斑没有什么动作，只是不自觉地抿紧嘴唇，神情紧绷。
注意到斑的反应，杨幼仪也只能叹气。
“斑，你愿意跟我去逍遥门吗？”
杨幼仪俯下身，想扯一扯嘴角，对小孩笑一笑，却笑不出来。
斑看着她摇了摇头，“我不想去。”
杨幼仪也没说什么，站直了身体，微微点头，“没关系，以后如果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还是可以找我，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直到杨幼仪转身离开，斑也没有再说什么，他只是很茫然地目送杨幼仪走开，想不明白事情是怎么一步一步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的。
“好了，我们也走吧。”
长衫男人翻身骑上骆驼，指挥着队伍往另一个方向行进。
桌子一样的救护灵器也迈着自己的四条“腿”跟着队伍动起来，斑就小跑着跟在边上，寸步不离。
过了一会儿，长衫男人驾驶着骆驼来到救护灵器边上，他低头打量了斑几眼，抬头看着前方，假装若无其事地问道：“这么还带了一个小孩啊，东无笙？”
没有的到东无笙的回应，长衫男人一耸眉毛看过去，就见斑对他眨了眨眼，小声开口道：“她已经睡着了。”
长衫男人笑了一声，从骆驼上翻身下来，牵着缰绳和斑一起走。
快要抵达沙洲国的时候，斑望着视野尽头驼铃阵阵的沙漠绿洲，小声地惊呼。
东无笙似乎被他这一声吵醒了，睁开眼睛四下看看，瞧见海南华了，向他问起现在到哪儿了。
“快到沙洲国了。”
得到了长衫男人的回复，东无笙应了一声，又重新躺下，不过没闭眼，而是偏头看着斑。
她抬手随意地揉了揉斑的头顶，问他有没有受伤，在斑回答没有之后点了点头，放下手，话锋一转，“杨幼仪有说要带你去逍遥门吗？”
“有……”
斑迟疑着点头。
“所以你没去？”
看着斑再次点头，东无笙把头往后一仰，瘫在救护灵器上，一幅听天由命的语气哀叹一声，“随便你了，没话说……一睡着就坏事，真要命。”
斑听着她有气无力的抱怨声，眨眨眼，没有说话。
倒是长衫男人拿折扇敲一敲救护灵器的边缘，笑骂道：“人家刚刚还要帮你挡刀子呢，东无笙，你这话说得也太没良心了。”
“哼……”
东无笙头也不抬地冷哼一声，“谢谢夸奖。”
斑完全没有身为话题另一主角的自觉，他只惦记着接下来要去哪里。
“姐……”
“嗯？”
“我们还去沙洲国吗？”
“嗯，这不就在去的路上？你有问题去问他，他闲得慌。”
东无笙指的是长衫男人，但斑抬头与他对视了一眼，犹豫着皱了皱眉心，没说话。
长衫男人笑眯眯地低头与他对视，“你好呀，小姑娘。”
“……”
对于自己日常被叫作小姑娘的事情，斑其实还没有什么清晰的概念。
他只是觉得这件事让他无法理解，并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于是他并没有问起有关称呼的问题，只是微翘着嘴角，回应长衫男人的招呼，“你好……”
“我叫海南华，你可以叫我海叔……”
长衫男人这样自我介绍道。
稍稍和小孩攀谈了几句，等到队伍逐渐靠近绿洲，海南华就接着斑和东无笙的话题，开始给斑介绍沙洲国如今的面貌。
战争期间，沙洲国这边的情况也不比边陲镇好多少，扁圆形的白色布包建筑如同林间草地上的白色蘑菇，零星散落在橙黄的沙地上，一眼望过去，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这叫防风包，沙洲国这边的平民都是住在这种建筑里面的。”
海南华拿折扇指着旁边那些封闭得严严实实的白色布包形建筑。
“再往前走就是一块绿洲，挺大的，大大小小一共有七个湖，到时候会有城墙围着，里面就都是皇室和有钱人住的了，建筑样式和普通城市其实差不多。”
斑很认真地听着，“那我们要住在哪里？”
海南华摇了摇折扇，笑容悠然自得，“小姑娘听过南风商行吗？”
“没……”
斑诚恳地摇头。
海南华也不甚在意，“未来你一定会听说并且接触的，我们南风商行啊，那可是全大陆最大的商行，无论以后你走到哪里，都会看见的。”
“而现在，创立这个商会的人就在你眼前哦。”
海南华拿折扇挡住自己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注视着斑。
斑：“……？”
斑露出了一脸不明所以的神情，“哦……”
海南华：“……”
东无笙在一旁幸灾乐祸地嗤笑了一声。
等到夜幕降临，队伍终于赶到了南风商行的府邸。如此跋涉了一天，众人皆是困饿疲乏，海南华便让一群人自由散去。
已经有仆人备好了饭菜，一位浅金色头发的女仆等在府邸门前。
“好久不见了，艾伦娜。”
斑低头看见东无笙仰起脸冲那位女仆微笑。
“好久不见。”
被叫做艾伦娜的女仆也回以温和的笑脸。
东无笙需要先跟着这位名叫艾伦娜的女仆到另外的房间处理一下伤口。海南华便带着斑先去了大厅入座吃饭。
望着满桌的丰盛佳肴，斑只觉得新奇。
先前东无笙带着他，路过的都是一些偏僻简朴的村落，即便东无笙带他找镇里最好的馆子，阵仗也是完全没法和眼前这一桌比的。
斑很怀疑这一桌今晚上能不能吃完。
正当斑打算每一样都尝一口的时候，海南华让仆人们都退下，兀自端起酒壶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
墨绿色的酒液倾泻入棕红色的木制酒杯里，微微荡漾，有一种油画般的艳丽奢靡。
斑看着海南华端起酒杯小酌一口，先是眉头紧蹙，似痛苦又似享受，而后眉宇舒展，露出陶醉的神情。
再次看到有人喝酒，反应还很不一样，斑不由得地多看了几眼，暗自好奇。
海南华一眼就看出斑的心思，他笑眯眯地取过另一只杯子，斟满之后推到斑面前，“这酒可是个好东西，东无笙也挺喜欢，想不想尝尝看？”
“嗯……”
斑看着面前装满酒的杯子，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抵不过好奇心的趋势，低头过去抿了一小口。
“呕——”
辛辣的酒气直冲鼻腔，嘴里像是含了一口火，火烧火燎的，一路燎到喉咙。
海南华看着斑把脸皱成一团，最终还是没有把酒吐出来，而是皱着眉头咽了下去，忍不住哈哈大笑。
斑：“……”
斑看了他一眼，默默地把酒杯推开，再也不想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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