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看起来斯文秀气,一双浅蓝色的眼睛躲藏在眼镜之后,好像云翳之下偶尔显露的晴朗天空,“沙洲国的气候有自然女神的庇护加持,在此前的千万年之中,从来都是风调雨顺,不然也不会在沙漠之中诞生这么大一片绿洲了。”
“自然女神的庇护?”
东无笙本来翻看着手里的表格,听到这话不自觉地哂笑了一下。
“您不相信吗?”
虽然反问了这么一句,但女人看起来并不是那种极端的宗教分子,她看着东无笙,神色依然平静温和,“如果不相信的话,您一会儿走的时候可以顺便去教堂深处的祭坛参观一下,那里供奉着菲欧娜赐予沙洲国的宝物,也是它代替菲欧娜庇护这沙洲国风调雨顺。”
“嗯……”
东无笙轻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她本人虽然对所谓的神明一说并不感冒,但也没兴趣在宗教人士面前驳斥他们的神话。
“所以说,你们确定沙洲国的异常气候是由灾厄引起的,而我只需要帮你们把灾厄找出来并清除就可以了是吧?”
“是这样的。”
女人微微低头,姿态谦逊。
东无笙拿着女人递来的那一叠表格起身,转身离开前,她摇了摇手腕,向女人示意手上的那一叠表格,“这些我就带走了,有思路了我再来找你……哦,还有——”
东无笙已经转过了半个身子,此时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回头看向女人,“可以问一下你平时的工作内容吗?”
“嗯?”
女人对于东无笙突然的问题似乎有些意外,不过,一瞬的惊讶之后,女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还是好声好气地回答了东无笙的问题。
“我的话,属于文职人员,平时的工作就是整理卷宗,我还有一个徒弟,需要外出的工作一般都是他在做,不过他今天不在这里,您如果有需要的话,等他回来了我可以通知您。”
东无笙点了点头,对女人道了一句辛苦,就转身朝门边等候的怀特摇了摇手,和他一起走出了这间狭小的耳室。
离开了“沙洲国神殿办事处”,东无笙径直往这座教堂的深处走。
见状,怀特也就没有问她接下来什么打算,安静地跟着她往深处的祭坛走去。
转过一个摆放有小型自然女神神像的拐角,空间豁然幽深开阔起来。
阳光透过彩绘玻璃照在纯白的祭坛上,将祭坛上摆放的一小颗拳头大小的红色宝石映照着熠熠生辉。
那场景,整一个光影的盛宴。
东无笙走近几步,隔着一小段距离,站着将祭坛上的东西打量了一会儿,什么也没说,就转身往外走。
怀特跟紧几步,与她并肩,微微低头看着她,问道:“小姐在想什么?”
东无笙低哼了一声,目不斜视地往前走,“瞻仰一下自然女神恩赐的宝物……不可以吗?”
知道东无笙不想回答他,但他有话要说,于是不依不饶跟了一句,“是在考虑刚才那个负责人有没有说谎吗?”
东无笙抬头瞥了他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你一个卧底,自觉一点,不要这么多问题……不然我一律当作套话处理,不会回答你的。”
怀特笑了一声,“卧底也是要吃饭的,小姐怎么这么不近人情?”
东无笙拿手里的一叠表格打了一下他的胳膊,“那你就是在和我抢饭碗……我有什么人情可近的。”
“好吧,”怀特的笑容显得有点无奈,“真绝情。”
东无笙冷哼了一声,对他的控诉表示不屑一顾。
收了笑,怀特还是认真道:“可能是我多嘴了,但我还是想提醒小姐,不要太相信那个负责人,她应该隐瞒了一些事情。”
“比如说?”
出了沙洲国的自然女神殿,东无笙脚步不停,径直领着怀特往一个方向走。
“您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那我也不能一直做亏本买卖,提醒……就到此为止好了。”
东无笙一边看路找方向,一边还等着怀特回答她的问题,没想到这人语气一变,还和她闹起脾气来了。
东无笙回头看了他一眼,就见这人扬唇冲她微笑一下,那笑脸哪有一点委屈的样子,分明就是笃定了她不会继续拒绝,再从容坦然不过。
这人是哪来的自信觉得她一定会讲道理的……
被准确拿捏到了心思让某人性格里别扭且不坦率的那一部分感觉受到了挑战。
东无笙有那么一丁点不太痛快,却也不得不承认,违背本心对她来说是件难事。
东无笙扭过头,硬是又憋了几秒才憋出一句,“你想知道什么?”
“只是希望小姐能把暂时的判断都告诉我,让我可以帮上忙而已。”
怀特说起好话来也是从善如流。
他最有原则了,自己惹毛的一定自己哄好。
“……”
“那个负责人身上有灾厄的气息,”东无笙花了两秒钟说服自己不要在意,然后终于开口了,“但不是从她自己身上传出来的,最近这段时间她应该很频繁地接触过灾厄。”
“我只是怀疑她可能在撒谎,我觉得她可能并不是什么文职人员,不然她没有机会很频繁地接触一个灾厄……”
东无笙停顿了一下,正犹豫着要不要把接下去的猜想说出来,怀特很自然地就接上了她的话茬,“……除非灾厄就是那个负责人身边熟识的人之一。”
东无笙点了点头,垂着眼,表情稍显得有些沉重。
“还有这份降雨量的变化统计表,我也怀疑它的真实性,它确实毫无规律可言,”东无笙继续道,“但在来之前,我了解了一下历年对沙洲国这边的灾厄事件的记录,其实沙洲国每年向神殿申请援助的时间几乎都是固定的月份……”
“……这说明灾厄的出现可能是有一定规律的,虽然灾厄带来的死亡厄运形式完全随机,无法预料,但我想多少还是应该有一些规律性,特别还是反应在降雨量这种事情上,哪怕是降雨量出现波动的月份,我觉得也总该有些一致性,但从这份统计表上我看不到丝毫的规律。”
还有一点想法东无笙最终没有说出来。
那个负责人给她的感觉完全不像是一个久居安稳之地的文职人员,身上没有一点闲散安逸的气息。
女人的周身充斥着一种紧绷的、压抑而壮烈悲哀的情绪。
就像是早已经准备好随时向某一个目标献上自己全部的殉道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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