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潘华屏的父亲就先将潘二羁押起来。
随后请来了刘家的人和柳公子,将潘二押到家中祠堂细细审问。让潘华屏也在一旁旁听。
潘二见他哥哥不打算袒护他了,还要真的将他绳之以法,就慌乱了起来。
这一慌倒是让脑子清醒了一些,他也开始暗暗后悔这样任性的杀了一个女人。
就老老实实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的缘由招了出来,然后哭诉道:“大哥,我都是受到了王军的诱使欺骗,才做下了糊涂事。”
潘华屏听了潘二的讲述,不敢相信母亲就是被这样糊涂的人,用这么荒唐的理由杀死了。
他外祖家的人,也要求将潘二严惩。
这件事情的结果就是:潘华屏的父亲将潘二带到县衙里边自首认罪。
潘二杀害他嫂子的原因也并没有完全如实地在县衙里说出来,只是说他是酒后失德杀人。
接着,潘二就被判刑流放了。
潘父等这件事情过了一年,又娶了潘母的一位族妹做了继室。也算是继续把潘刘两家的关系维持起来。
潘华屏的外祖家,对于潘父处理这件事情的态度和最终的结果,表示还算可以接受。
而造成这件惨剧的源头王军,这个人非常油滑,一看潘家乱了,就躲了起来。等潘二被押到县衙,他听到了风声,就远远的逃了。直到十年后,他又露出了踪迹,才被潘华屏亲手抓住。
小白听完潘华屏的讲述后,心里即是感叹,又是惊诧。
这小叔杀嫂、为兄报仇的情节,怎么这么熟悉呀。
不过这潘二可比武二郎还要令人不齿。
武松虽然也是私设公堂,对潘金莲最后的虐杀属于过度杀人。
你武松要报仇,一刀砍了仇人就好了,还要先扒掉嫂嫂的衣服,恐吓女人,然后又缓缓用刑,掏出人家的一副心肝。这在现代心理学上,就是妥妥的被定义为变态,是性压抑产生的仇女心理。
但武松,起码是先去一刀砍死了西门庆啊。也算是匹夫之怒,不畏强权了。
而这位潘二,却对那位柳公子还能一直彬彬有礼,缓声说话,连一句高声质问都不敢。只是敢转过身,去欺负内宅的女人和孩子,太恶心了!
小白这样想着,潘华屏却还没有把事情讲完,他又继续说,“这件事对我影响是很大,我从此就怕见到女人柔弱的样子了。
长大后,有人请我去喝花酒,我是从来不去的,我怕见到女人的娇柔,怕看到她们红艳艳的嘴唇,和染着血红花汁的红指甲。
我也看不得女人的脸上出现惧怕的表情。
这些都会让我想到了我母亲死时的样子,那一大片散在地上的血。
但你是不一样的,你是我见到的最勇敢的姑娘。
我其实常想,如果那时我母亲不是马上就跪地求饶,而是像你当初反抗我们一样,拿起身边的任何东西,盘子、碗、筷子,我们的房间里也是有烛台的,去反抗我这二叔,也许就能拖延一点时间,等到我父亲他们进来了。我母亲就不会死了。”
潘华屏低着头,声音有些哽咽。
小白说:“你的母亲其实也是一位坚强的人。
人在最危急的时刻,是想要保护自己最宝贵的东西,你母亲那时是想着保护你。
当然我的意思,绝对不是说你母亲的遇害的结果,是为了保护你造成的。
我只是想分析一下当时的情况。
你母亲当时肯定是担心,她要是做出了什么反抗动作,更加激怒了你的叔叔,让你叔叔再动起手来伤害到你。
只是你母亲没有想到你叔叔是这样一个无能卑鄙,只知道欺负弱小的人。
一个人竟然能这么坏的。
你的母亲是一个大家闺秀,是从来没有见到过这种恶的呀。
她要是像我这样四处跑,见过江湖险恶,也一定会站起身来反抗的。”
潘华屏静了好一会儿才说:“你说的有道理,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我其实心里面一直都有一些在怪我的母亲。
这件事情我也从来没有机会和别人说。
我跟你说一说,我觉得心里面也好受了一些。
没有遇到你以前,我真的觉得我这辈子就是那种在人前光鲜,心里却一片黑暗,常常被噩梦侵扰,了无生趣的一个人
我也试过各种方法,想走出心里的黑暗。甚至亲手报了我母亲的仇。”
潘华屏喝了一口酒,决定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
他说:“我叔叔过了几年就回来了。因为已经被判过刑,所以也就没有什么前途了。他就回到了家中。
那时我爹爹也当上了京城知府,也就这样在家里养着他。
而他却时常喝得烂醉,然后就在家里大声的骂我的母亲,说她是害人精什么的。有些话很难听我说不出口,总之就是一些个辱骂我母亲的话。
后来有一天,我找了个机会,和我叔叔来到了一个没有什么人的河边,我想杀了他。
我叔叔感觉到了我是想杀他,他跪下来求我,说他知错了,以后不再乱骂了。
但我并不想放过他。
他发现我的心意已决,他就对我大喊说:他承认,他自己是个懦夫,只知道欺负弱小,但是我这个他的亲侄子,和他有什么不同呢?他也像我母亲那样跪下求我了,而我还是要私下杀了他,这个弱小的一方,我也是在欺负弱小。
我听他喊完,就把他的脖子扭断了。把随身带的酒壶摔碎在了他的身边,伪装成他喝多了,摔断了脖子的现场。
而他这样的人,家里面也都讨厌他,所以也没有人去仔细查看他的死状,或者去追究这件事情,大家就都默认他是自己意外摔死的。
而他最后的话也让我觉得,我身上,也许流着和他一样,令人不齿的血。”
小白听完后,站起身,拍了拍潘华屏的肩膀,让他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缓缓地说:“你叔叔你杀的对,他本就是应该死的。他是有蓄谋的杀人,本就应该被判处死刑的。
你杀他并不是以强凌弱,你杀他是伸张正义。只是这个正义来得晚一些。
强大不代表有错,弱小也不代表无辜。
只要犯下罪,就要付出代价。
你杀的不是弱小,是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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