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已经散布出去了……”公孙贾说着,“效果不错,这几天栎阳群臣都在议论着变法的事情……”
秦孝公让他们散布什么消息?当然是关于秦国即将变法的传闻。
而公子虔在秦孝公面前却是傲慢的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然后说道:“办妥了。”
秦孝公点头道:“不错。”
说着还特意多看了公子虔一眼,想要说些什么与公子虔一听,终究还是没说。
公孙贾此时心头却渐渐生出疑问了:“君上,就这样……行吗?”
秦孝公答道:“当然行!”
“臣还是不明白君上为什么要搞这种事情。”公孙贾说着。
“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秦孝公说着转向公子虔,以问讯的语气说着:
“公子虔,你说呢?”
公子虔只是不说话,目光只是瞪着秦孝公,不知道那目光后面怀着什么心思。
“公子虔?”
秦孝公又问了一遍。
公子虔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一丝燥意,之后索性置气的说着:
“如果君上认为可行的话,还问为臣的做什么!”
“这是不满了?”秦孝公问着。
“哼。”公子虔只是说着,“一切随君上心意……”
秦孝公看着公子虔的这副样子,却并没有发火。他的眉头拧了一下,旋即展开,和颜悦色的对公子虔说着:“公子虔,有什么问题你要提,不要和我生闷气,好吧?”
公子虔没有说话,只是瞪着秦孝公,欲言又止。
秦孝公望向公孙贾:“公孙贾,麻烦你先退下。”
“是。”
公孙贾担忧的看了公子虔一眼,旋即退了出来。
等到公孙贾退出书房之后,书房内,只剩下秦孝公与公子虔对立。
在目光的对视下,秦孝公开口了:“公子虔,我问你,你是对变法有意见?”
公子虔的头扭到一边:“没有。”
秦孝公听着这闷声闷气的回答只觉得心中不爽:“说老实话!”
“你是秦国的君上,臣子当然要听君上的。”公子虔说着。
“你这是在和我赌气!”秦孝公看着公子虔,觉得公子虔真是不可理喻,“你有什么不满,不可以和我说吗?我们是兄弟,有什么说不开的?”
“那臣就再说一遍。”公子虔的声音有些发闷,“你是秦国的君上,臣子当然要听君上的。”
公子虔又把那句话说了一遍,秦孝公只觉得这句话说了和没说似的,直让他心里疙疙瘩瘩的……
从小到大,他对公子虔的态度一直没有变——虽然按照辈分来说,公子虔得叫他一声叔,但是在秦孝公的心里,公子虔一直是他的兄弟,可以信赖的兄弟。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关系开始渐渐的淡了?
还是他在故意的疏远自己?
他看着公子虔,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我不想听你这么说话。”
秦孝公轻轻摇了摇头。
然后,他沉吟了一会儿,说:“我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君上请讲。”公子虔说。
“我还可以把你当兄弟……吗?”秦孝公认真的看着公子虔,话语中间还迟疑了一下。
公子虔听着,突然内心升起一丝难过,但这丝微妙的感情很快便被公子虔扑灭,化作了淡淡的感伤:
“当然是。”
“真的吗?”秦孝公问。
公子虔不再说话,只是沉默的站着,看着秦孝公。
秦孝公也看着他,良久之后,自言自语的说着:
“但愿吧。”
……
栎阳城内关于变法的讨论一下子就炸开了。
这背后固然有着秦孝公的推波助澜,然而秦国要变法的事实这却是真真切切的。就算没有秦孝公命令公子虔和公孙贾在群臣中间推动舆论,栎阳宫和客卿府的动静也不会没有人看到——
现在,人人都知道,栎阳宫里面设了个叫“禁室”的官署,专门管变法事宜……
变法,近在眼前了。
就在群臣在讨论秦国将何去何从、他们该支持还是抵制变法的时候,栎阳宫突然来了秦孝公的命令,说十天之后在栎阳宫举行廷议,讨论变法事宜,栎阳的群臣全都得到场,不得有人缺席……
有人问,这是要变法了吗?
而传达命令的郎官则肯定的说着:不是要变法了,是秦孝公想要变法,但是犹豫不决,怕天下非议,故而召群臣商议,由群臣讨论秦国是变法还是不变法……
初春的春寒料峭,却是被这变法的气氛硬生生的蒸热了几分。变法成了栎阳城里新的话题,甚至栎阳人日常交谈谈的都是变法。
“听说了吗?秦国要变法了!”
“变法,那是什么?”
“谁知道呢,据说是会对秦国好。”
“不对啊!那些贵人们谈起变法,可一副畏惧的样子……”
“不不不,我听客卿府里面的人说,变法对我们可有大好处!”
“客卿府?秦国什么时候多了一座客卿府?”
“就是离栎阳宫不远的那座客卿府,君上一年前将才任的客卿——对了,那位客卿叫卫鞅!据说这次变法就是他主持!”
“卫鞅?很厉害吗?”
“能直接被君上任为客卿,本事想必不小吧?”
“到底这个卫鞅有多厉害,还得等他干事的时候才知道……等等看吧……”
杜挚站在车上,听着路人眉飞色舞的谈论着变法之事,眉头都挑了起来。
百姓根本不知道变法是什么,但是一旦变法给他们带来好处,这些百姓就会毫不犹豫的站在变法的这边……
这不由的让他感到了危机。
然后他转头一看,自己的老师甘龙被仆役扶持着,一副衰弱不堪的样子,似乎随时会倒下。这次秦孝公硬让群臣参加廷议还不许人不到场,甘龙是吃了亏的。他本来这几天病就不轻,勉强站起来已属不容易,竟然还让他出门参加廷议——这不是为难甘龙吗?
甘龙不是没向秦孝公告过假,但是假却叫秦孝公驳了回去。
为什么?答案很简单:秦孝公信不过甘龙。
他总觉得甘龙告假后面藏着什么目的……
听着郎官传达秦孝公的话,听着夹杂在话里面的那丝冷漠之意,甘龙想秦孝公真是不信任他到了极点——自己是真的病了,而秦孝公却如此不信任他,还怀疑自己装病……
真是心酸啊。
甘龙默默的摇了摇头。
他不由的想起来了先君秦献公,从来没有对自己这么这样过,看来自己和现在这位君主的关系真是差到了极点……
杜挚看着老师那样子,心下也是不忍,一边在内心发泄着对秦孝公的不满,一边说着:“老师,实在不行的话……学生还是先送老师回去吧,这太勉强了。”
“不。”
甘龙的唇间迸出了生硬的一个字。他前面还想要告假,而此时告假的意思却全都消弭了,眼中,只有着浓浓的战意,随着略略有点颠簸的路起伏着:
“老……老夫倒真想看看这廷议能搞出个什么名堂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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