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头滚落的一滴冷汗打在睫毛之上,迅速遮蔽了左眼,一阵酸疼席卷而来,祁环猛提菊花咬牙忍住,他现在不能,也不敢做出任何让敌人有任何误判的动作,哪怕是揉眼睛。
紧紧攥着三尺狼首吞刃剑横在胸前,掌心又湿又滑,但是那颗在嗓子眼狂奔乱跳的心脏,终于稍稍安稳了一些。
这一把刚刚到手两天,自己平生接触到的唯一一把兵刃,也是他现在微弱胆气来源之一。
还有一个来源,就是身前三尺,背对着他站立的师叔赵六存,但是这个练气境十二层的师叔,此时却遭受着更大的死亡威胁,或许只需要一秒。
下一个就是我,祁环咽了咽口水,眼中尽是惶恐绝望。
师叔下垂的右手握着一把断剑,虎首青锋剑,上一秒钟,祁环眼睁睁看到这把虎首青锋剑周体发着淡淡白光,此时白光散去,剑身被拦腰齐齐砍去,失去了光芒。
他右臂上的青色道袍被斩裂半圈,摇摇欲坠的袖口随风晃动,还有顺着手臂汩汩而下的鲜血,顺着断剑滴落在地上干枯的茅草堆上。
而这一秒钟就击碎赵六存师叔《一品莲花盾》气墙,然后铮一声斩断他手中法器虎首青锋剑的黄雾状半尺薄片,此时正悬停在他眉心前三寸。
祁环明显感觉到这名师叔的绝望给自己传递的冰冷信息。
今天要完蛋。
悬而未动的黄雾状薄片,就是祁环现在的死神敌人!
这是一间方圆三丈有余的有顶石屋,都是三尺左右黄岗岩堆积而成,除了前方正南有一处三尺大门,其他墙壁上只有十几个只有耗子可以钻进钻出的圆孔,而祁环和他的师叔赵六存,就被这黄雾状薄片逼到了远离门口的角落。
退无可退,逃无而逃。
等待死亡降临的时间是漫长而又痛苦的,这把黄雾薄片悬而不发,已经有十几秒了,此时石屋之中,就是石雕泥塑一样。
石门光影闪动,几个声影悄无声息的闯了进来,迅速排开,冷冷杀意和强大的法力波动瞬间填满了石屋。
很明显,这些人就是这把立刻就能制祁环师侄二人死地的敌人。
为首的,是一个葛衣中年人,微胖小眼,眼中精光四射,山羊胡子微微翘动,他身后跟着一男二女。
葛衣中年人右手竖着剑指,扫视石屋之后,厉声说道:
“我的另一把黄雾飞刀呢?你们还有一个帮手在哪里?”沙哑而愤怒,有一种一言不合就叫你们碎尸万段的威胁。
他将冰冷的眼光落在祁环身上,这个柔弱书生一样的小修行者,不过十五六岁,练气境三层的样子,以最怂的姿态,展示着视死如归的气势。
祁环被这眼光所摄,紧张的几乎拿不稳那把狼首长剑,但是他知道,这是一个随时可以将自己干掉的敌人,人家问话,你不回答,是不礼貌的,不能因为敌人的凶残而丧失基本礼仪。
“我……我不知道,我也不清楚……我只是……”祁环本来要说,我只是路过的,可当他看一眼和自已一模一样穿着青袍,挽着发髻的师叔赵六存,这种谎言说不出口。
“师父,跟这些莲花宗的臭道士有什么可说的,弟子一棍子砸烂一个就是了!”
葛衣中年人身后那个满面横须,环眼黑脸,赤果双臂,肌肉隆起如泰森一般的魁梧高大的人,将手中乌黑的铁棍往地上一杵,铛的一声石屋微微颤抖,往前便要冲来,祁环浑身一个哆嗦。
粗鲁!
葛衣中年人举手示意阻止了这个强壮的弟子,他此时打量着赵六存。
祁环虽然只能看见师叔一指宽的侧脸,但是那滚珠一样的汗水和纹丝不敢动的身形,都在展示他的绝望。
“练气境十二层,不错!”葛衣中年人突然微微一笑,杀气陡然消失不见。
祁环大惑不解。
“你叫什么名字?”葛衣中年人问道。
师叔赵六存也是一个有礼貌的人,他的声音沉稳而平静,依然难以掩饰他强行压制的迹象。
“莲花宗急合峰入室弟子赵六存。”
“我叫祁环,外门……”祁环依次想要通报姓名的时候,葛衣中年人看也没看,理也没有理,就像祁环已经不存在了一样。
祁环尴尬的轻咳一下,往屋顶看了一眼,然后急忙又恢复一个很有尊严的样子。
“赵师弟,今天这个境况,并非你我之间的私人恩怨,乃是宗门大战,我只要剑指念到,轻而易举的一刀贯穿你的眉心,你不会认为我办不到吧?”
葛衣中年人嘴角挂着一丝诡笑,说道。
赵六存清瘦的脸颊抖动了一下,薄薄的嘴唇吐出三个颤抖的字:
“办得到。”
“我再问你一遍,我的另一把黄雾飞刀呢?你们还有一个帮手在哪里?”葛衣中年人目光陡寒,厉声问道。
祁环咽了一口吐沫,巴巴的盯着师叔赵六存的后脑勺,师叔你倒是说呀……
“我只见到了我额前这把,另一把飞来之后,从墙上石洞中飞出去了!”
赵六存喉结动了两动,低声说道。
葛衣中年人嘴角抽动一下,举着剑指,缓步走来,他的眼睛,盯着祁环身前西边墙壁上那个射进一束光亮的小洞。
伸出另一只手,探指摸了一下洞中,指尖上灰尘一片,还有细微的黄色粉末,他的脸色变的难看而又疑惑,转身开始踱步,眉头微皱。
“师父,杀了他,咱们再去找吧!”粗壮大汉将铁棍往地上一杵,声如洪钟,发出了与他形象极为相称的建议。
只是他滚圆凶狠的眼睛盯着来回踱步的师父葛衣中年人,却不敢实施这个建议。
还有那两个少女,一粉一绿,静静的看着葛衣中年人来回踱步,却未发出任何声响。
很明显,这个葛衣中年人就是他们的首领。
祁环和赵六存此时神经快要蹦断,大脑一片空白,手中的剑都开始颤抖。
因为,这个葛衣中年人的决定,将瞬间决定了两人是生还是死。
祁环空白而繁忙疼痛的大脑再一次提醒他,祁环,你真的是衰神附体了么?
葛衣中年人踩着干枯茅草发出的轻微嗦嗦之声戛然而止,他立直了身体,冷冷的眼神落在了赵六存的身上。
咯噔,祁环的心肝脾肺肾,抖了一下,像似一盆凉水兜头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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