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担心你的腿……”他这莫名的一声大吼,吼得我心里既觉得甜蜜,又有些委屈。
“不用担心我,乖乖坐好。”他低头在我耳边快速耳语了一句,随后又再度抬起头,虎视眈眈望着现场的每一个人。
这才是真正的郁一惟,是那个我曾经愿意拼尽全力去爱的男人,那个不管有任何人逼迫、都绝不会低头的他。
我于是不再扭捏,但也没有继续坐在他的大腿上,而是坐在他太师椅的扶手上,侧身倚在他身上,同样凛然地望着现场每一个人。
这一刻,我不再害怕任何。
魏管家一串接一串的念着那些明细,在场的所有人,有年长的有年少的,纷纷都没有吭声。
不是因为惧怕,而是因为他们没有底气,他们在这几年里,都借助本色集团这面大旗,实现了人生的自我飞跃。
从魏管家所念的清单里,我才知道郁一惟原来如此大方,基本上所有的楼盘开盘,他都会根据销售情况,把其中一些不太好销售的尾盘以极低的成本价卖给在场的这些宗亲,条件不好的那些宗亲,他甚至只收一小部分现金然后赠送一大套房子,以满足他们的日常生活所需。
可是人性是贪婪的,斗米养恩人,升米养仇人,当人的胃口一旦变大,他会变得越来越变本加厉,越来越无理取闹,越来越想要得到更多,越来越渴望不劳而获。
所以这几年下来,郁一惟该为这些亲人们做的都做了,但是所有人都只买本色的帐,并不认为这是郁一惟所赠与他们的。他们觉得这是他们理所当然该得到的,他们还想要更多。
那一长串的明细念完之后,魏管家愤怒了,他直接把那一大本账本重重扔在了地上,也扔进了每一个人的心里!
账本“砰”地一声砸在地上,沉沉的声音令我都不禁吓了一跳。
“我知道我在这里说话没有份量,但请你们别把老实人给逼急了,逼急了,我会同样会给你们甩脸。没有郁总裁,本色集团早就名存实亡;没有郁总裁,你们在座每一位,现在都还在温饱线上挣扎。我或许说得有些夸张,但是以海城现在的房价,再结合你们诸位的工资,想在海城买房,我认为根本不可能!”魏管家冷冷说道。
“郁一惟,你少往你脸上贴金!不管本色交给任何人手里,都能够比你出色!你当众这样炫耀你在本色的成绩,可是本色现在整体的综合实力还是停步不前,你这样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又有什么意义!”有一个人愤愤喊道。
“这几年本色的确表面上看起来没有实质性的转变,但本色现在的几个新的投资项目已经开始进行,以往的项目也已经得到改善和维持,接下来的三年,会是本色腾飞的三年。”郁一惟沉声说道。
这时候,郁国生缓缓开了口:“年轻人,路还长,就算是取得一点成绩,也不要骄傲。当年我创建本色的时候,你还在玩泥巴。办企业的艰辛,你能体会到多少?你今天这样当众炫耀自己的成绩,简直令我太失望!”
我不敢相信,这会是郁一惟亲生父亲说出来的话。
一个做不到为自己儿子骄傲的父亲,不管自己的儿子做出多大的成绩,在他眼里都不过尔尔吧!
这才是最令人失望的失望,这才是人性里最令人绝望的一面。
我能够感觉到郁一惟身体里的愤怒,郁一惟冷笑了一声,随后说:“父亲,我没有炫耀,只是阐述。我知道我无论做什么,怎么做,在你眼里,我已经定性。无论我怎么努力,在您眼里,我都资质平庸。”
“做人,得服输。不要一味想着赢,也要看看自己的实力究竟如何。”郁国生冷冷说道,“今天这一切,本不应该发生。本来是你叔叔的寿辰,所有人都是来为他祝寿。就是因为你不识抬举,带着这个女人来到现场,所以才导致现在的局面!郁一惟,难道你还不自我检讨吗?”
“我不知道父亲,究竟是想让我怎样自我检讨?”郁一惟的声音已经压抑到了极点,几乎频临爆发。
“向所有人道歉!特别是现场你的这些长辈!不要让你当了几年总裁,你就骄傲自大,找不到北了!”郁国生冷冷吼道。
“我提议撤了他在本色的职位!把他在本色的股份都收回来!我看他还狂到什么时候!”这时候,郁国明也叫嚣道。
所以阿……有时候人就是这样,拼命隐忍换来的,只会是别人越来越爬上头的结局;拼尽全力付出的,最后收获的只会是越来越多的嫌弃和不屑。
越是自私的人,越在这个世界如鱼得水;越是博大的人,越被这个世界得寸进尺。
可是我还是相信上帝是公平的,他给了你常人所不能隐忍的苦,也会铸就你非同一般的坚韧。世界,永远会给认真生活的人留下一条路,在你披荆斩棘之后,这条路会毫无疑问带着你走向光明。
我紧紧握住郁一惟的手,我们两两对望,那一刻,他目光里的脆弱与坚韧同时并存,看得我心都疼得揪了起来。
只有至情至性的男人,才会默默为那些毫不相关的亲情付出。
也只有付出后被彻底伤害,才会咆哮着喊出一声不服,然后斩断一切走出自己的路来。
这一切已经触及到了郁一惟的底线,所以,郁一惟彻底发了狂。
“这是你们所有人的意见是吗?”郁一惟缓缓抬起头,正色问现场每一个人。
在场的人都面面相觑,最后,只有郁国明坚定的说:“对!郁一惟,你是时候让位了!你堂弟学历比你高,资质比你高,能力比你强。你一直霸占着总裁的位置,太不合适。”
“父亲,您也是这么认为?”郁一惟看着郁国生,冷冷问道。
郁国生迟疑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说:“就让一笛先试试看,如果一笛不行,到时候你再……”
“够了!”郁一惟继续冷笑了一声,随后直视着郁国生缓缓的说,“您想清楚,我一旦从郁家的门踏出去,我从此以后就没有姓,只有名。”
“你!你反了你!”郁国生听郁一惟这么说,顿时惊慌失措叫了出来。
“您考虑清楚。”郁一惟没有多说,只是冷冷说了一句。
“你以为我会怕你的威胁吗?”郁国生随即镇定下来,“你有胆量走出去,你就去,随便你!”
“好。”郁一惟冷冷说道。
“你到时候可别后悔,到时候哭着喊着要回来郁家。”郁国生又说道。
“绝不会。”郁一惟冷冷说道。
“骨头别那么硬,你别忘记,我让你成为总裁,你才是总裁。我让你下位,你郁一惟在这个世界上,P都不是。”郁国生看着郁一惟,十分冷漠的说道。
“这个道理,在我十岁的时候就明白了。现在,我也可以告诉你,我愿意叫你一声父亲,你才是我的父亲。我不愿意叫你父亲,你也屁都不是。”郁一惟冷冷说道。
他是真的生气了,从未忤逆过父亲的他,当着所有亲戚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
当他说出来的时候,我为他捏了把汗,但同时也在心里为他呐喊了一声:好样的,老公!
不能因为你是我的父亲,你就可以想怎样凌辱我就怎样凌辱我!
不能因为你是我的父亲,你就可以随随便便践踏我的尊严!
不能因为你是我的父亲,你就可以把我视若草芥!
父亲,是一份独一无二的、崇高的责任,但并不是一种对子女杀伤力极强的生物武器。如果父亲两个字与爱无关,那与钝刀子杀人又有什么区别!
郁一惟这么说,郁国生气得当场站了起来,指着郁一惟,颤抖着嗓音说:“你给我滚!带着这个贱女人!给我滚得越远越好!我不想再看见你!我没有你这样的败家子!”
“我会滚,但是在滚之前,我会让我的律师过来,和你签一份协议,我自愿脱离郁家,从今以后,我之叫一惟,我和郁家没有半点瓜葛!”郁一惟冷冷说道。
他招了招手,随后,一位身穿西服的律师就从门外走了进来,当场就飞快草拟了一份协议。
这时候,人群里有人坐不住了,交头接耳之后,有几位明事理的亲戚上来小声劝和,劝郁一惟不要与他父亲对抗之类。
郁一惟全程冰着脸,没有多解释一个字,也没有多说一句话,当律师拟好协议之后,他看了一遍,随后麻利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之后,他那那份文件华丽地往空中一甩!
我站起来,他也站了起来,他看着郁国生说:“从我母亲死的那一年起,我就恨你。因为你是我的亲生父亲,我原谅你,并且强迫自己敬爱了你这么多年!但是到今天,我忍受够了!你我之间的父子情谊到此为止!将来我好则好,不好也罢,我不会来求你!而你,也最好不要来求我!”
郁一惟说完,随后拉着我的手,带着一身的潇洒利落,转身毫不犹豫朝外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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