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从容自从挑拨了新皇帝以后,就一直留意着皇帝的动向。
他知道皇帝把齐王夫妻二人召进宫里,很是得意了一番,夜国皇帝还是太年轻啊,一挑拨就上道儿了。
可谁知不久之后,这夫妻二人又手挽手的从宫里出来了,且拉着手上了同一辆马车。
今天是新婚夜。
慕容廷又死而复生,夜里两个人回到新房,洞房花烛,会发生什么?
他用脚指头也能想到了……
明明不关他的事,不过是增加了他把顾琴师请去梁国的难度而已。
但也避免了赢国使者,轻易就把人请走的情况,按说,他不该这么愤懑的。
但一想到今夜里会发生的事儿,他就憋闷的不行,就好像有一蹙灼灼燃烧的火焰,在他全身乱窜。
叶从容本就有内伤的身体,此时更是不对劲极了。
侯思晴悄悄留意着一切,她第一时间发现了叶从容的不对劲儿……
她那日在茶肆里惹了祸……本想叫顾子念在叶从容面前出丑。
可不知哪里出了错,竟叫那下了药的茶,到了叶从容的手里,险些让他出了丑。
打那日起,叶从容就不肯见她了。
就连下人都见风使舵,人前人后都只称呼她“侯女使”,而不是“叶夫人”。
这两个称呼,在夜国可能区别不大。
但回了梁国,根本就是云泥之别。
侯思晴不甘心,她此次来夜国,本就是想来替哥哥报仇的。
叶泉说的很清楚,就是因为那个顾子念,哥哥才命丧夜国西北郡。
她无论如何也得叫顾子念付出代价……
可现在倒好,叶从容的心思,似乎全在顾子念的身上了。
今晚,顾子念嫁人,叶相竟闷闷不乐,连晚饭都没用,夜深了,他也未曾歇息。
侯思晴琢磨着,危险及是机遇。
叶从容心情不好的时候,最好不要到他面前去,因为那是最危险的。
他喜怒不定,折磨人的手段又多。
以前长乐公主和老皇帝还在的时候,他很收敛,手段都是行在暗处。
如今梁国已经没人能管的了他,那个傀儡皇帝,年纪小且还怕他,什么都是叶从容自己做主。
他的那些残忍的手段,已经不加遮掩了。
侯思晴奉着一碗她熬了两个时辰的百合银耳粥。
她放了冰糖,叶从容很嗜甜,这碗粥熬的糯烂甜软。
她站在叶从容门前的时候,很紧张。
屋里亮着灯,还有动静,她知道叶从容没有睡,她伸手欲敲门。
“去胭脂巷,找最漂亮的姑娘来,要清纯的,最好有点儿青涩,不要太妩媚妖娆的,若还有点儿清高,就更好了。”
叶从容吩咐道。
下属立刻应是。
不等侯思晴躲开,门唰的从里头拉开。
下属抬眼看见她,一阵的尴尬。
“侯……侯女使。”下属脸色不自然的打招呼。
侯思晴的心一个劲儿的往下坠,她岂能听不懂?
叶从容又要狎妓。
在夜国的时候,他就很少碰自己了,他说,他修习了什么内功心法,需要戒欲禁欲。
而且他身边确实没有女人,侯思晴就是他最亲近的人,虽然也不能爬他的床。
但现在,倒了夜国,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狎妓了!
他不禁欲了?却宁可招妓都不愿意碰她?
屈辱的眼泪,在侯思晴眼睛里打转。
她还没被一顶轿子抬进公主府,她尚在闺阁里做小姑娘的时候,就已经跟了他。
早先,他说不能给她名分,是因为长乐公主太强势。
后来除掉了长乐公主,他又说,他需要好名声。
再后来,他为长乐公主“守身”四年,朝野上下都是他的好名声,他才终于一顶小轿把她抬进了门。
她以为,她终于能够光明正大的和他在一起,给他生孩子了!
他却又开始练什么邪功!
侯思晴含着泪,没哭,站在门口看着里头灯烛下的叶从容。
下属看这气氛实在危险,他还是赶紧撤吧。
先找了主子要的那种小姑娘来,主子若还要呢,他也有得交代。
主子若不要了呢,他就悄悄的送回去,也不至于得罪侯女使。
“你来干什么?”叶从容似乎懒得看她。
他抿了口茶。
侯思晴咽下嗓子眼儿里的酸涩,“爷晚上都没吃东西了,我熬了粥,给您送过来。”
叶从容一副疲惫,蔫头耷脑的样子。
侯思晴心里在谩骂,就这幅样子还要招妓?真招来了,驾驭得了吗?
但她脸上却是温顺恭敬,“妾给您送进去?”
叶从容没说话。
侯思晴等了一会儿,壮着胆子,自己就进去了。
粥熬的确实好,刚放下来,就有一股甜香扑面而来。
这甜糯的味道,诱得人食指大动。
叶从容尽管寒着脸,也不由朝那精致的粉瓷碗看了眼。
“放着吧。”他说。
侯思晴委屈的要死,嗓子眼儿里泛酸。
她放下小碗儿,撤去漆盘,小碎步往外挪。
她以为,自己跟了他这么多年,就算是块石头,是块铁也该焐热了。
他总不至于叫自己就这么走了,总要留她一句的。
她已经不管什么矜持了,只要他说留下吧……她就一定奋力伺候好他。
可是……没有。
她一直走到门口,叶从容都没做声。
一股子邪火儿顶肺而出,侯思晴出离愤怒了。
她忽然转身走回来,一身怒气的站在叶从容面前。
“叶相如此不高兴,是为谁呢?因为今日是顾子念嫁人的日子?”
“叶相说,她的琴艺重要,她的琴曲举世无双,让我们不论如何,不拘手段,也要把她带回梁国!”
“如今看来,叶相稀罕的也未必是她的琴艺、琴曲吧?叶相稀罕的,根本就是那个人吧?”
“叶相为何受了内伤?还不是为了抢那个女子回来,没想到,对方却更厉害,叫叶相的计谋都失算,反遭其害……”
侯思晴怒极,这些话都不加思索冲口而出。
若是平日冷静的时候,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说。
如今巴拉巴拉小嘴儿一碰,她心里痛快了,嗓子却一瞬间紧了。
叶从容眸光一寒,忽然起身,如苍鹰一般的手,紧紧的扼住了她的脖子。
他瘦削的脸上,没有半分温情,看着她的眼神,比多年前,他眼睁睁看着长乐公主被人活剥了皮还不如。
那会儿的他,还有一丝兴味儿。
可此时,他看自己,恍如看着一个死人……
侯思晴顿时就后悔了,也心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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