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戏完毕，庞井泷依旧在愣神。视线尽头, 几人一道向李导望来, 像是在等他评价。
李导络腮胡一抖, 朝施沅望去：“施沅……你刚刚在想什么？”
青年微笑的脸一僵。他微微歪过头，像是听不懂李导的意思。
“这不该是画廊老板的心境。”李导眯起眼，仔细打量青年的表情。他老练的眸在施沅面上掠过, 一点细节都不愿错过：“你根本不是在嫌弃小叫花。”
“你是想, 杀了他。”
众人眼神一变的同时, 施沅柔柔地笑开：“怎么会？”
他依旧不动声色，孑然站在众人审视的目光中，像一只高雅的天鹅。
寇文心中一惊，皱眉看着不动声色的施沅。按照单人时的表现，自己是比不过施沅的。
这个人对表情的控制，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寇文出道一年, 演技放在小鲜肉里确实可以吹一吹, 放到他前面就不够看了。
这样的人，会犯这种错误？
“娄恩是怎么引导你的？”李导不吃施沅这套：“你能把老板演成这样？我看寇文就挺正常的。”
施沅渐渐不笑了。他垂下眼, 露出一副伤心的模样, 眸色藏在睫毛阴影后：“是我没演好。”
“对不起，最近太累, 我走神了。”
听他这么说，李导也不再追问。他朝其他人说了几句话, 见众人点头, 这才抬起头来。
“既然如此, 你就先回去休息吧。”说罢，又对寇文道：“你回去等通知。”
听到此言，寇文明白过来——李导的意思，差不多是敲定他了。
青年当即目光一振，等施沅走出去，迫不及待的搂上娄恩：“多亏了你！不是你我连戏都入不了。”
娄恩摇摇头，还沉浸在施沅阴沉的眼神中：“不，是你适合这个角色……”
“别谦虚了。”寇文拍拍他的肩。最后一队人马试镜完毕，场内开始收拾。庞井泷探头探脑，见有工作人员走到镜头旁，赶紧指了指黑洞洞的镜头：“那啥，能拷我一份吗？”
工作人员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庞井泷赶紧举起双手以示清白：“保证不外传！我就想自己研究，看看别人是怎么演的……”
庞井泷想来也是泪流满面。他家里有钱，在首都也排得上号；当年自己不顾父母反对，执意走上演艺这条道路时，差点被家里打断腿。如果不是综合成绩年年前三，早被父亲揪回去教育了。
在学校成绩优异，庞井泷自以为天下无敌手；结果刚出来就碰上了打不过的，看年龄还和他差不多，他自然得研究出这人的秘密。
无论用什么办法，就是丢面子也成！
“想研究，还不如直接去找娄恩。”李导笑呵呵的溜达过来，看样子他真的挺喜欢小年轻：“我给你引荐？”
想到刚才在场外的冲突，庞井泷面露尴尬，赶紧摆手；李导却全不在意，一把将人揽住：“娄恩啊，你过来一下。”
正在和寇文交谈的娄恩转过头：“什么事，李导？”
“这小朋友想认识你。”
娄恩歪过头，惊讶的发现，李导身边的正是场外指责他那位。现在他眼神却躲躲闪闪，望过来的目光中甚至带了些……羞涩？
撞上年轻人慌乱的目光，娄恩微微颔首：“你好。”
庞井泷本来拉不下脸去道歉，见对面人主动开口，反倒更害羞了：“那个那个，我我我……”
“你看要不要留个联系方式。”李导帮他解围：“这孩子有问题想问你。”
“问我？”娄恩更惊讶了，却见对面人移开眼神，不敢与他对视。
“问啥啊。”寇文的声音遥遥传来，尽是不满：“我俩很忙的，没空帮小朋友解惑。走了走了，有缘再见。”
说罢，将少年一把揽在肩下，夹着就离开了。
庞井泷愣愣的伸手，还没来得及开口呢，那两人已经远离了他的视线。
他踮脚张望，像是没反应过来：“走了？他俩就这么走了？”
没能成功留下联系方式，李导摸摸鼻子：“咳……要不下次试镜，我再喊你一声？”
“走了我问谁去啊？”庞井泷根本没听到李导的话，急得抓耳挠腮，最后一拍手掌：“不行，我微博私信他！”
李导还没反应过来，这人便颠颠的追出门了。
与寇文互道别后，娄恩回到家，终于从惴惴不安的心境中冷静下来。倚在柔软的沙发上，他第一反应便是拿出手机，找到微.信置顶联系人。
娄恩：祁哥！我试镜完了。
那头回复来得很快，像专门盯着他似的：嗯，恭喜你。期待今后的合作。
娄恩看着一阵发愣——他还没说试镜结果呢，怎么祁连宇就一副笃定他通过了的样子？
稍后那边又发来一条消息：李导告诉我的。
娄恩这才释然。忙碌的片场，祁连宇擦完脸，单手将湿漉漉的毛巾丢到桌子上，另一只手还顽强地拿着手机。
背后的助理赶紧上前，手上拿着跌打损伤膏：“祁老师，您先坐！”
祁连宇朝他摆摆手：“我没事。”
“可您刚才……”
助理是新来的，站在一旁探头探脑，愣是不敢开口劝说。祁连宇这次的档期是一部武侠片，日常吊威亚不说，还有不少的水下戏份。
男人又敬业，从不要替身。从屋顶摔进池里时，还带了不少瓦片下来。
看着都疼，助理觉得有必要给影帝擦擦药。
祁连宇却并没放在心上。背后是有点暗伤，但他早习惯了磕碰，此时一心只想和娄恩说说话。
娄恩通过试镜的消息，哪是李导主动说的——祁连宇几乎一有时间就在轰炸这位可怜的老朋友，直到导演不堪其扰全招，还数次承诺，会把试镜时的录像发过来。
祁连宇摩挲一下手机，内心骤然升起一股满意。一边和娄恩聊天，他一边计算着还有多久能收到录像。
叮咚——手机却在这时响了。
发消息的是上次那位保镖。自从娱圈新八卦被连根拔起，他就开始着手调查营销号背后的雇主，却没什么进展。
保镖：暂时没有消息。目标这次的活，是一家皮包公司要求的，注册人暂时不在国内。
祁连宇眸色一深。没想到背后的人如此深思熟虑，连这些都考虑好了。
祁连宇：继续查。
十分信任对方的办事能力，祁连宇摩挲手机，眸色渐深；直到少年发来消息，那股戾气才散去一些。
娄恩：祁哥，你还在拍戏吗？
男人眉眼一变，霎时柔和起来：对。你有兴趣？
娄恩赶紧否决。他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祁连宇帮了他太多。现下一闲，他就琢磨着该怎么去回报男人。
太复杂的他做不了，探探班，帮人按摩，也许还是行的。
想到这里，娄恩小心翼翼输入一行字：您最近在哪里拍戏？可以让我来探班吗？
探班？
祁连宇动作一顿。助理还抓耳挠腮，想着怎么让自家大明星涂药呢，就见这人转过身：“小吴，把药放这儿吧。”
小吴有点懵：“不需要我为您上药吗？”
“放这儿就行。”祁连宇坚持道，一边和娄恩发消息：我在殿衡影视城，离首都挺近。如果方便，随时等你来玩。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附近有几家养生粥，味道很不错。
这样晚上就能一起出门遛弯了。
男人面无表情，等待那方同意。娄恩想了想，眼睛一亮，觉得自己参悟了对面的意思。
娄恩：好，祁哥等我！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祁连宇美滋滋的等待中，娄恩确实很快就来到了片场。
来的时候还很贴心：一手提了N盒养生粥，加起来整整四大袋。
祁连宇看见的时候，面部表情差点裂开。他是亲自来片场入口接娄恩的，见超人气男一出现，保安明显紧张了不少，连防爆盾都拿上了。
结果看到是谁把他引出来，保安瞬间释然：网上的风风雨雨他也知道，是娄恩就不奇怪了。
这俩人果然关系好。
娄恩笑着把袋子一提，却发现面前人表情微妙，他霎时忧虑道：“怎么了祁哥，难道有人不喜欢喝粥？”
“不是。”
祁连宇勾起唇角，揉了一把少年的头：“谢谢，费心了。大家都会喜欢的。”
娄恩竟然给这么多人带了吃的。
晚上用什么理由把他叫出来？
在充满哲思与学术性辩论的思考中，祁连宇接过养生粥，带着娄恩一前一后进了封锁线。娄恩来的时间尚早，所以并没有什么粉丝挤在这里。他摸摸鼻子，想起准备出门时，肖雨秋望他的表情。
写满一言难尽，深深看了他几眼，又叹了一口气：“……行，注意安全。”
娄恩不明所以，还以为自家经纪人是在担心狗仔和黑粉；现下一样都没碰上，不由十分开心。跟随着男人进到古色古香的院落，娄恩提着养生粥，和碰见的人打招呼：“你们好你们好！”
“哟，你是！……咳，你来探班？”毕竟是网上闹得风风雨雨的人物，众人看见，不由多打量了几眼。娄恩一一回望鞠躬，无言的散发乖巧：“喝粥吗？”
众人诧异地对望，待反应过来，连连高兴点头：“要要要！”
几名主要角色都在化妆间，现下在外的大多是工作人员。鲜少有人给他们带吃的，此时碰上，不免多了些兴奋。
祁连宇看着少年给他们分粥，也来不及吃醋了。他现在满脑子想的，还是休息室里那副跌打损伤膏。
该怎么自然地让娄恩给自己上药？男人面无表情，默默思考起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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