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这女孩子来得这么及时,直接帮秦姑婆回答了我的问题。
我一直以为像秦姑婆这种生意,肯定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毕竟那些食材我都见过,她又明明白白的告诉过别人,能不能接受不说,别不准人家就能熬出一样的汤来抢她的生意,可没成想,这么快就又有生意上门。
“还不去接一下。”秦姑婆冷冷的瞪了我一眼,转身就进屋了。
我立马明白过来,她是高人,得有神秘感,所以那些小事都应该由我这个徒弟来做,这隐隐的让我感觉她说收我为徒似乎也有自己的想法啊。
将那女孩子迎进来,她轻笑的递了一张暗黄的纸给我:“这是敲门帖。”
这下子把我给难住了,我压根不知道什么叫敲门帖,看着那张暗黄色的纸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里面听着动静的秦姑婆低咳了一声,我连忙将所谓的“敲门帖”接了过来,将女孩子迎进了屋里。
幸好秦姑婆已经知道我不懂行情,也不装高深了,让我倒了水,三个落了座,就直接问这女孩子来的目的。
这女孩子叫夏荷,据说介绍她来的人是什么湘西祝由世家高人,让秦姑婆看敲门帖就知道了。
“这敲门帖顾名思义就是敲门的东西,可能是我以前留下来的,也可能是其他同行的介绍过来的,表明能接受我们熬的汤,也能保密。”秦姑婆将那敲门帖打开,看了一眼递给我:“这是湘西祝由世家的帖子没错,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接过来,却见那帖子上并没有文字,只有一幅诡异的图案,一个香案上点着三根线香,那香案前跪着一个前面獠牙的小鬼。
黄草纸暗黄,纸上的画也只是寥寥几比勾勒而出,可无论是那古香古色的香案,还是那冉冉升起的青烟,或是那小鬼脸上的狰狞痛苦,却活灵活现。
明明没有上色,却依旧能看出线香的黄,小鬼青面,以及升起的烟色,甚至隔着纸都收闻到飘出来的烟味。
我心里微微诧异,总感觉秦姑婆并不只是一个熬汤的这么简单。
“我想做人蜕。”夏荷脸带轻笑,清澈的眼里似乎闪过痛苦:“我想获得一次新生。”
人蜕?
我听着这词就有点懵,蛇蜕我听过,这人蜕又是什么?
老话说,人死蛇剥皮,说的就是万物初生之时,人的寿命本是无限的,却每年都要剥一次皮,极为痛苦,而蛇却只能随着时间死去。
后来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蛇跟人做了交易,由蛇来承受剥皮之苦,而人却失去了长生的可能。
剥皮并不是只是单纯的将外面的死皮剥掉,每剥一次皮,蛇全身的细胞都会得到一次新生,而有灵性的蛇蜕更是极好的药材,所以就算蛇蜕皮的次数很多,却很少有人在野外看到大量的蛇蜕,最多也就一两条小蛇蜕,就是因为有灵性的蛇会将自己的蛇蜕收好。
当然这些都是外婆告诉我的,她以前经常在在院子里,摇着蒲扇,跟我和阿得讲着这些野史怪谈。
“人蜕?”秦姑婆听着却只是冷笑,将那张帖子递回道:“你是听鬼怪故事听多了吧。”
夏荷却轻轻一笑,将随身的包包打开,然后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布袋子,再解开系带,两根手指十分轻巧的捏着里头的东西慢慢的朝外扯。
随着她朝外扯,就见一个淡黄色如同丝巾般的东西慢慢的从布袋子里被扯了出来。
夏荷不紧不慢的扯着,等完全扯完后,轻轻的铺在桌面上。
我看得目瞪口呆,那是一张完整的人皮,完整到什么地步,除了头顶有一个裂口,其他地方找不到任何伤痕,而且轻薄如纸,完整无缺。
开始我也怀疑是被剥下来的,但立马就打消了这个想法,我是见过生剥蛇皮和蛇蜕的,这其间的区别我知道。
人的皮肤是由表皮、真皮、皮下组织、皮肤的内含组织四部分组成,大概厚度有0.5毫米左右,可眼前这张,薄可透光,只是一层薄薄的表皮,明显不可能是剥下来的。
屋子里突然变得沉默,秦姑婆手微微颤抖的抚过那张人蜕,看着夏荷道:“蛇会随着生长而蜕皮,成年后一年至少也得蜕一次,如果你想做人蜕,可能并不是只蜕一次这么简单,那种痛苦——”
“我可以承受。”夏荷脸上依旧带着轻笑,缓缓的将那张人蜕卷起收进袋子里递给秦姑婆:“这算我的一点心意,价钱您随便开。”
“这张人蜕就够了。”秦姑婆似乎瞬间苍老了许多,手紧紧的握着袋子。
我这时只感觉以前所有的世界观,价值观全部都崩塌了。
“云舍,你跟我来。”秦姑婆收好那张人蜕,转身离开。
我好奇的瞄了一眼那脸上依旧微红带着拘谨的夏荷,突然感觉她的笑让我有点害怕。
到了秦姑婆屋里,她将那人蜕袋子放进墙内暗格里,跟着拿出一个巴掌大小带铜锁的小盒子,她从身上摸出一把钥匙,左扭三下,右扭三下,然后朝中间轻轻一捅。
我听到那铜锁里传来齿轮转动的声音,一圈又一圈。
“这是九转玲珑锁,里面带有火油,没有钥匙谁都打不开。”秦姑婆伸手抚着盒身。
这种桥段我在电影里见多了,就是说没有钥匙,强行打开,里面的火油一见空气就燃,一般是用来装极其机密的文件的。
可等盒子打开后,秦姑婆从里面掏出一张薄薄的纸递给我:“你记熟。”
等那张纸入手后,我猛的感觉触感似乎不对,这感觉似乎就是刚才那人蜕的触感。
抬头看着秦姑婆,她毫不避讳的点了点头:“这并不是一张完整的人蜕,可这张方子却明明白白告诉了所有人,人蜕是真的存在了,也直接证明了方子的正确。”
我低头看着手里的人蜕,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全是繁体字,我一时也认不全,干脆就掏出手机拍了个照。
“你这是耍滑啊。”秦姑婆见我拍了照,直接将人蜕方子收了回去,复又锁进那九转玲珑锁的盒子里:“你去查方子吧。”
“师父。”我看着手机上照片,有点紧张的道:“人死蛇剥皮,如果人剥皮,会不会跟蛇一样——”
我一直不明白,无论是白水也好,云长道也好,或者村长他们也罢,似乎对人蛇共种都在疯狂的追求。
村长囚禁柳仙,养了他都知道有着蛇性的阿壮;云长道可能作恶更多,那棺材里泡在防腐剂里的各种畸形人蛇胎儿,还有巴蛇骨洞那些存活下来的人头蛇怪,可见他对人蛇共种追求的时间很长了。
白水就更不用说了,还有巴蛇骨洞里囚禁游婉的那个让白水都害怕的存在。
他们想要的,也许就是跟蛇一样剥皮的人形生命。
“你见过长生不死的蛇吗?”秦姑婆将那小盒子收好,朝我冷声道:“云舍,你要记住,人活着并不是因为要活多久,而是活着做了什么。”
“可也没有人见过野外的死蛇!”我曾经听外婆隐隐提到过一句。
人为万物之灵,可人却俱怕蛇的灵性。
其中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人能看到人的自然死亡,可野生的蛇,老了之后死在哪里?
从未有人见过。
曾有人提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也许蛇跟大象一样,有着蛇坟,只是那地方至今无人找到。
秦姑婆被我问得脸色发青,却依旧道:“人蜕不会让人长生,人蜕的效果如何,我也不知道,至少有人蜕流出来,就证明蜕皮的那个人,结果并不会太好。”
我突然想起惨死的苏梦,握紧了手机,声音发寒地道:“那人蜕后果会怎么样?”
光是想着,一个人要和蛇一样,生生剥下一层皮,而在蜕皮时不能动不能进食,只能安静的等着那层皮蜕下来,我就有点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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