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她是堂堂的公主，可这些地方她并不陌生。
“嗯，去见一位故人。顺便也去看看能不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柳西然点了点头。几个丫头已经心领神会地去准备起东西。
“既如此，自然少不了我和赵音。”茹婉连忙说道。
“这……”柳西然面露迟疑。
这眼前的一个是大齐堂堂的公主和郡主，信德庄那些地方，总免不了一些污秽……
“西然你可不要小瞧我们公主，我们公主可是大齐的骄傲哦！”赵音挤眉弄眼。
“叫你取笑我……”茹婉不满地伸手给她挠痒。
“公主饶命啊！……”赵音一阵乱窜。
哪里还有当初柳西然初见她时，那端庄的模样。
柳西然不禁摇头，却一不留神被茹婉抓住，加入混乱中。
一时欢笑不断。
虽说心中有所准备，可这信德庄的情形却让众人不禁皱眉。这里远比她们想象的还要脏乱。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更需要她们的到来。
柳西然很快回过神来，吩咐几个丫头先将带来的东西，分发给那些老人孩子。自己更是顾不上寻找杏暖，而是卷起袖子，径自给那些伤口暴露在外面的人处理起伤口。
茹婉和赵音相视一眼，忍住心头阵阵的不适，也帮起忙来。
这里的虽然只是些老人孩子，到底也有常在街上走动的，不免认出她们来。
一时间整个信德庄的老人孩子们竟纷纷涌了过来。
他们的面容上挂着羞涩和感激，让柳西然不禁眼眶发红。
“我应该早点过来的……”她不免自责。
“唉，虽说现在天下太平，可到底还是免不了这些可怜的人儿！真希望这边疆的战时能够早点停，也让百姓能够安生一些。”茹婉到底是公主，虽平日笑闹，心里却不免感叹。
柳西然默默地点头。
以往她一心只想着报仇。如今，一切已经过去，她也是时候出点力了。否则，真真是白费了杏暖教导她的一番苦心。
正想着，远远一个熟悉的倩影迎面而来。
“杏暖姐姐……”弦儿早已经迫不及待地飞奔而去。
杏暖微微一笑，快两步迎了上前。可是，在她看清楚柳西然身边的身影时，却脸色大变，落荒而逃。
“杏暖姐姐，你这是怎么了？你要去哪？”弦儿急忙叫嚷。
茹婉听到这边的动静，不禁回头。当那抹背影映入眼帘的时候，却不由得一怔。
“西然，她，她是谁？”茹婉的声音中藏不住的颤抖。
“她就是我说的杏暖……”柳西然心中隐约觉得有些异样。
“杏暖？她一直就叫杏暖吗？”茹婉微微皱眉。
柳西然愣了愣，然后摇头解释道：“不，以前她叫杏花，杏暖是后来我与她改的名字。”
“杏花……”茹婉顿时呆若木鸡，不敢置信地呢喃道：“果然是她。”
杏花结子春深后，谁解多情又独来……
原来这些年，她竟回来了。
“怎么了，莫不是公主认识杏暖姐姐？”柳西然不禁问道。
茹婉面露迟疑，却是摇了摇头，道：“不，也许是我认错人了。”
怎么可能会是她，当年，她分明是死了。
一定是她眼花了而已！这世上相像的人那么多……
茹婉拼命地说服自己。
“公主，你还好吧？”柳西然不由得担心。
“我没事。”茹婉面色惨白地摇了摇头，颤抖道：“我不太舒服，我看我还是先回去了。”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吗？”忙得一身汗的赵音见茹婉有些异样，不由得小跑过来。
“赵音，我觉得不太舒服，你先陪我回去吧！”茹婉紧紧地握住赵音的手，声音里藏不住的颤抖。
赵音一脸茫然。
“公主，不如我们一起回去吧？”柳西然担忧地说道。
“不，不用了。有赵音陪我就好了。”茹婉现在只觉得满脑的乱麻，她需要安静一下，好好地理一理思绪。
“西然，你放心吧！有我照顾公主就好。”虽不明白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可赵音还是点头说道。
茹婉一向不喜藏什么心思，如今这般，只怕是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
柳西然见此，也不再多言。
只是坚持让几个小厮跟着他们一同回去。
到底，锦儿还是会武功的，再者，杏暖在这里，旁人定然伤不了她们。
茹婉倒是没有推脱，或许应该说，她根本没有心思推脱。
等送走了公主，柳西然这才去寻杏暖的身影。不出所料，在一个寂静的角落，杏暖呆坐着，同样一脸的失魂落魄。
“杏暖姐姐……”柳西然轻声唤道。
杏暖缓缓地回转过头，脸颊竟挂着两行清泪。
柳西然并不多言，而是默默地坐在她的身边，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想哭就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其实，她早就想过，杏暖姐姐定然有着不同寻常的过往。只是没有想到，与她的过去纠缠不清的，居然是皇家的人。
杏暖缓缓地闭上眼，任凭眼泪肆意地流淌。
许久，才听见她的声音仿佛从悠远的地方拉回：“西儿，你不好奇我的过去吗？”
“好奇。”柳西然老实地说道。
杏暖微微一怔。
柳西然长叹一声，继续说道：“其实从我第一眼看到杏暖姐姐的时候，就知道在你的心底定然有一段不愿意提及的往事。既然，它是你不愿意提及的，我又何必去打探？不过徒增烦恼罢了。”
其实，她何尝不是如此。
聪慧如杏暖，自然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目的，可她却也不过是暗地里提醒自己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却从来不追问她的原因。
亏的她当初遇上的是杏暖。
否则，这一世也未必能走到现在。
杏暖一声长叹，许久，才幽幽地说道：“我原本是茹婉公主身边的贴身侍女……”
柳西然早已猜到这杏暖以前的主子定然不是一般人，却没有想到，竟然会是公主。
“既然你是公主的贴身侍女，怎么又会出现在柳府？”杏暖既打开了话匣子，自然是想跟她说出那段过往，柳西然在隐藏了这么多年后，终究还是问出了最初心底的疑惑。
杏暖苦涩一笑，摇头说道：“当年发生了一些我们都不愿意提及的事，所以我就离开了皇宫。而正巧碰上柳府招丫鬟，也就阴差阳错成了你的丫头。”
“那些事，现在还不能释怀吗？”柳西然轻声问道。
她虽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可是，今日茹婉的反应和杏暖此刻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只怕这段过往，在她们心底都很难消退。
“她，她可有说什么？”杏暖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
柳西然摇了摇头，一五一十地说道：“她只是问了我你的名字，问我你是不是一直叫做杏暖。我说，其实你原来是叫杏花。她叹了一句，果然是她。可是，后来又摇头说定然是自己认错了人……”
“她以为我死了。”杏暖只觉得满嘴苦涩。
柳西然并不意外。
这皇宫中的人本来出宫就不是易事，而杏暖出了宫这么些年，却没有人追查，唯一的解释也只有这皇宫中定然没有人知道她还在世上。
或者，有人知道，却绝口不提。
“当年，我本是茹婉公主的指引丫鬟，负责公主的一切生活起居。”杏暖坐直身子，突然说道：“不过，我却一时糊涂，与当时的太子产生了一段感情……”
“你，你是说皇上……”柳西然错愕不已。
到底是她想的浅薄了，她只当杏暖与公主是主仆之间产生了什么矛盾。
如今看来，倒也没什么奇怪的。
这杏暖终究的身份终究是个下人，这皇宫中岂能容许这样的感情存在？
果不其然，杏暖淡淡地说道：“后来，被当时的皇后知道了此事，便命令我们分开。当时太子尚未有任何的妃嫔妾侍，在皇后看来，是我勾引了太子，所以在我生下孩子的那一天，她命人一把火烧了公主当时所居住的院落……”
“什么？孩子？放火？”柳西然怎么也想不到，这皇家做事居然这般绝情，她不禁颤抖着问道：“那公主她可知情？”
杏暖摇了摇头，苦涩说道：“我不知道。”
柳西然微微皱眉，心中却已猜出了几分。
只怕，公主是多少知道几分内情的吧？
“不过，当时整个屋子里，除了我就只有孩子，公主她们全都不在。所以，当我求救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一个人能帮我。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孩子，在我的眼前死去……”杏暖的眼底露出一抹让人心痛的绝望。
对于一个女人而言，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觉得痛苦的事情。
“姐姐……”柳西然实在不知该如何安慰。
原来，跟杏暖姐姐比起来，她的那些过往根本算不得什么。
她不过是带着前一世的记忆，来报复。可是，杏暖的心里，有那么多的伤害，她却只是默默地帮着世人。
“这些年，我一直不愿意去想那一幕。可是，那一幕却始终在我的眼前，怎么也抹不去。我只要一闭眼就能看到……”杏暖痛苦地掩面痛哭。
柳西然却无法安慰。
她总算明白，公主为何不敢面对杏暖，而是仓促离开。只怕，这件事她便是真不知情，也是难免自责的。更何况，她并不能保证，公主当年果真不知道这样可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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