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话,我可不可以理解成,你在隐晦的承认,秦修远确确实实还活着。”沈崇楼双眸中,闪过锐利的眸光。
秦老爷不作声,却心中一惊,方才他对沈崇楼说的话,的的确确就是承认了秦修远活着。
沈崇楼的心思缜密,当初他和秦修远被抓来江北之前,谋划人皮面具的时候,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那就是被沈崇楼发现。
“是,他活着。”秦老爷正面回答沈崇楼的话,他反问沈崇楼,“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做?”
“你是什么时候和秦修远计谋人皮面具的?”沈崇楼只是这么问了一句,仿佛并没有抓回秦修远的打算,而是只想解开心中疑虑一般。
沈崇楼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疑虑,便是因了大牢里,秦修远和父亲并不是关押在一间牢房里。
大牢里,没有秦修远的人可以随意进出走动传递消息,那么,他们如何谋划?
沈崇楼见秦老爷没回答,他猜测:“你和秦修远早早就做好了被抓的准备,倘若我要秦修远的命,那么,你们就会使用这样的计谋脱身对不对?”
秦老爷依旧笑而不语,沈崇楼也没追问下去,只因他猜测的就是真相,所以秦老爷才无从辩驳,多说也无益。
沈崇楼不禁感叹,道:“你和秦修远超过了我的想象,我还真以为你们被关在大牢里,只有我能救你们,却不料,你们自己是金蝉,随时能脱壳。”
“你救我们?”秦老爷说着,笑了出来,问,“你将我们抓来江北,如今却说什么救我们?”
“抓你们来江北,确实是大烟事件爆发,不得已为之,你也知晓,你们秦家有内贼,你们都奈何不了,我只能将你们抓来。”沈崇楼说完,轻声叹了一口气,“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秦修远会出事,也是我始料不及的。”
沈崇楼睨了一眼神色渐渐悠哉的秦老爷,他和秦修远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在大牢里的状态都是一样的。
沈崇楼顿了顿,道:“至于我想救你们,秦老爷,你不会不知晓缘由。”
“不就是钱财么。”秦老爷直言。
“是,江北经济历年都不景气,和地域问题分不开关系,江南不一样,南京更是不一样,而秦修远多能吸金更是让我开过眼界,我有什么理由不救你们?”沈崇楼笑了笑,最后轻声道,“当然,大家互相利用不是么,你们要命,我要钱!”
“他现在没法子像以前一样打理秦家的生意,云锦坊已被查封,众人眼中修远已经死了。”秦老爷道。
沈崇楼淡定道:“我会让秦修远这个身份再次活过来,那些莫须有的罪名我同样能帮他甩干净,你们秦家的退路自然会有,只是,我需要你的配合。”
“我为何要信你?”秦老爷微眯着眼,对沈崇楼表以怀疑。
沈崇楼失笑,淡淡道:“除了信我,你还能信谁?”
秦老爷略作思索,才问:“怎样配合?”
“先告诉我,秦修远的下落。”沈崇楼的话语一出,秦老爷知晓,自己在秦修远下落这个问题上,怎么也逃避不了。
秦老爷凝视着沈崇楼,问:“既然你能拿到修远的照片,又怎会不知晓他如今身在何处?”
沈崇楼的视线落在秦老爷举起的照片上,摇摇头,道:“我调查的,怎会有你亲口说出来那般准确呢。”
“我知晓他在江北与南京交界之地,但为何那里会有秦修远的栖身之所,自然是你们早就安排好了接应人。”沈崇楼逐一分析,秦老爷变得无话可说。
沈崇楼所有的猜测,都是如此准确,秦老爷明白此时此刻自己的处境,明眼人就当地顺风而下。
“是我常年合作的生意人祝老板,你找到他的宅子,自然就能见到修远。”秦老爷如实告知沈崇楼。
沈崇楼朝秦老爷轻轻的点点头,转身就要离开,才走两步,秦老爷就叫住沈崇楼:“大帅,你真的会放过秦家?”
“真的!”沈崇楼说罢,反头,看着秦老爷,真挚道,“与此同时,我也希望,秦沈两家恩恩怨怨,就此一笔勾销。”
沈崇楼的视线捕捉到了秦老爷略显不悦的情绪,秦老爷刚想说什么,沈崇楼却没给对方机会。
只听沈崇楼道:“发生在你夫人身上的事情,我替我父亲道歉,但他人也死了,秦家、沈家若还起纷争,最后怕是有人会坐收渔翁之利。”
秦老爷没有再说话,望着沈崇楼离去的背影,秦老爷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这些年来,他恨沈家,确实也没得到好处。
他的女儿秦安容,已经多少年没和他见过面了。
秦修远总是瞒着他有关秦安容的一切,不就是怕那些不好的事情被他知晓,从而来江北找秦安容么。
然而,秦安容会变得如此,他认为自己作为她的父亲,总归是有责任的。
小时候的秦安容那么天真可爱,都怪他灌输了太多仇恨,让秦安容从而迷了心智。
他的安容,他的修远……秦老爷想到这里,骤然闭上了眼,朝后面冰凉的墙壁靠去。
……
沈崇楼再回大帅府的时候,正好碰见从房间里出来的青慈。
他本欲去书房睡,最后还是迟疑的停下脚步,紧接着,朝青慈招了招手。
青慈朝沈崇楼走过去,问:“大帅,何事?”
“她睡了?”沈崇楼问地很轻声,仿佛生怕将沈如故吵醒一样。
可明明两人都站在房外,沈如故根本听不到这里说话的声音。
青慈点头应声:“是,四小姐睡了。”
沈崇楼得到答案便朝她挥了挥手,示意让她下去,青慈凝视着沈崇楼。
以前,虽然她很怕还是三少的沈崇楼,但至少还未有这般陌生。
甚至有的时候,她还会帮衬着沈如故调侃沈崇楼几句,如今,简短的对话结束,像是没什么可多说一般。
青慈朝沈崇楼作揖,转身走了两步,却又折了回来。
青慈叫住就要进去的沈崇楼:“大帅,我……”
沈崇楼顿住,等着青慈的后话,青慈和沈崇楼的视线只有那么一刹那的相触,却有些害怕起来,顿时间又有了退缩之心。
他见她欲言又止,加之大家也是从小长大,即便她只是个下人,但因了沈如故,对青慈还算了解,这丫头有的时候有些胆小。
“有什么话说吧。”沈崇楼如此道。
得到了他的准许,青慈这才鼓起勇气对沈崇楼道:“大帅,你……你能不能不要欺负四小姐。”
沈崇楼听到青慈的话之后,好气又好笑,原来,她支支吾吾半天就是为了给沈如故请求。
不过,语气说是求情,不如说是青瓷看不下去了。
“谁给你的胆子如此对我说话?”沈崇楼本能的冒出这样的话,语气不算重,却吓得青慈扑通在他面前跪下了。
青慈求饶:“大帅!是我的错。”
沈崇楼低眉瞧着面前跪着的人,他还没有真正的生气,她竟然一下子就吓成这样。
还记得,以前大家年少之时,他用比此刻要严厉万分的语气对她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那个时候,青慈非但有沈如故帮忙,并且青慈也不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现如今,当真是他太过可怕么?
“回你的房去。”沈崇楼隐去眉梢的那抹异样的情绪,对青慈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
青慈犹如得到了沈崇楼的大赦,起身立马朝自己的房间方向离开。
沈崇楼再转身,面对的是紧闭的房门。
他多少个日夜,在房里独自一人夜不能眠。
就算好不容易入睡,梦里,都是她的模样。
梦里的沈如故,他怎么都抓不住,尤其是醒来发现全然是场梦,他便更加失落极了。
心中那种空落落的感觉,像是要将他淹没,沈崇楼深吸一口气,轻悄悄的从外面推开门进去。
往常只有他一个躺着的大床上,一抹清丽的身影蜷在那里,她身上穿着的单衣那么白,像一只受伤的小白狐。
沈崇楼站在那里远远的看着,看了好一会儿,这才轻轻地迈开脚步走近。
他小心翼翼的坐在床沿上,伸出去的手还未碰触到她的肩膀,就缩了回来。
她若醒过来,又像之前一样让他怎么办,是的,他承认,他怕那样歇斯底里的她。
沈崇楼这个时刻也意识到,原来,梦里抓不住的人,即便困顿在身边,也像在梦里一样。
也许是因为她睡得不是很舒服,所以不安的翻了个身,面对着坐在那里的沈崇楼而睡。
她的睡颜那么恬静,她每一处的肌肤,他都是那么了解,那么熟悉,总是碰上了就舍不得离开。
沈如故身上没有盖被子,看着堆在一旁的被子,显然是她不愿盖。
她不要好的身体了么,她的身子骨本就不好,沈崇楼想到这里,有些心疼,起身伸出手将被子拉过来,轻缓的盖在她的身上。
可没想到,即便他的动作那么轻巧,还是惊醒了她。
两个人四目登对,沈崇楼总觉得在这样尴尬的时刻,要说些什么才会好一些,可事实上,话语好似卡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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