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成抱着几乎倮身的她走出沐兰堂。谁都没有说话。守在沐兰堂外的静如等人,见他二人此般光景,均是纷纷垂头避开视线。
连苼阖上眼睛,当走出沐兰堂的时候,她身上的穴位已经冲开,但她依然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弹,两人就这样沉默着走回了玉树殿。守在玉树殿的芳容惊讶的看着二人,但很快也和静如等人一般别过视线,殿中所有宫女太监均立即回避。
“都退下。”
“是……”
芳容迟疑了片刻,但还是遣散了所有宫人。
因为气候还很冷,一路上两人都在散功护体,遂进了玉树殿后便不用擦拭,两人的身子也已经干了,头发也干了大半。雪成抱着连苼径直的就上了床。一切又都平静下来,温软的被子里萦绕着白玉池里带来的馥郁芳香。雪成还是那样抱着连苼,连苼比任何时候都要安静沉默。
雪成低声的轻叹在她耳后响起,“我不愿意在怒火下抱你,我不想把我从你身边推到更远的地方。我会要你的,连苼,不管是什么样的手段让你嫁给了我,你都已经是我的妻子。总有一天,你会完全的属于我。”
从这天晚上开始,连着几天他果然没有再碰她,只是在睡觉的时候习惯从背后搂着她,但一整天的接触也仅仅止于此。
这天早上用过早膳,连苼就带上晓山出了东宫,来到帝京驿馆。
驿馆里住着许多各国来的贵客,其中也包括做为使臣前来朝贡的河裳和乌尔黛。
阔别的日子并不算长,也不过半年之久,可是好友相逢却分外觉得时光珍贵。连苼到的时候,其他人都早她一步到了。包括谢玉寒、天保、莺歌、苏柔和小林子、文宝等人。
“参见太子妃殿下……”
他们齐齐的给连苼行大礼。
连苼越过走到庭上,“朋友之交,哪来的这么多虚文,要是你们对我毕恭毕敬,今天也别说话了,开口闭口一声太子妃殿下万福,太子妃殿下金安,我趁早打道回府。”
众人齐齐抬头不约而同笑道:“是,太子妃殿下!”
只有天保一人环胸倚在门旁,醋味十足的说:“你们看她上上下下哪点像太子妃?”
“我们大家都好好的,只有你一开口就找茬,天保,你怎么不说你上上下下哪点像个皇子呢?”
莺歌丢了个大白眼过来惹得乌尔黛掩面笑道:“还是对冤家。”
“谁和她是冤家!”
“鬼才和你是冤家!”
莺歌天保异口同声吼道。两人互相一瞪,再不搭话。
河裳则打量着一身女装的连苼,唇边抿着复有深意的笑,“听闻你是女子时候,我跟乌尔黛可都震惊得一宿没睡着觉。我国陛下知道了你的奇闻,拉着我下了两三日的棋,不过是为了要听听你的故事。可惜这半年最精彩的部分,我无能参与进来。真是可惜了。”
莺歌伶俐道:“什么,你们的陛下竟然爱听故事?该不会派你们来做使臣,其实是为了让你来打听情况,好回国以后把楚公子这传奇的故事再好好的精细的跟他说一遍吧?”
乌尔黛含笑道:“还真是这样。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陛下的私心理由。”
苏柔也笑道:“如今楚公子的事迹已经传到整个天下了。”
在大家欢笑声中,连苼忽然开口道:“一直听闻聿云国国王,喜欢听人说书讲故事。看来是真。聿云国国王总爱搜罗各国民间耳聪目明者,请到贵国以宾客款待,听遍各种气闻趣谈,知晓各国大小事情。一国的国王有这种喜好,也不一定就是因为喜欢听故事,而是听故事中的情报。虽然这些故事中多多少少会有虚假不实,但还是能让深在宫苑的聿云国国主了解到外面的很多的事情。其实,这才是喜好背后的目的。”
坐在一旁的谢玉寒,此时微微浮上笑意,“什么都瞒不过你,连苼。”
乌尔黛淡淡一怔,看了河裳一眼,然后两人都不约而同的露出笑容,乌尔黛说:“在聿云国的时候,河裳对我说过这样话,当时我是以为他多想了。现在看来,你们才是一路的,我果然不了解政治。”河裳笑道:“玉寒,连苼,你们两个也是聪明得让人害怕。”
莺歌瞪大眼睛道:“该不会,你们是国主派来的监细吧?”
河裳道:“虽然这次不是。但难保下次。我们毕竟是不同国的人,而我河裳注定是聿云国的国臣。也许哪天两国反目,我们的友情也只能放在各人的小爱上,我相信我们所有人都会选择大爱。所以莺歌,你现在的怀疑是正确的。”
莺歌悻悻道:“什么大爱小爱,我只知道,我拿你们所有人当朋友!”
连苼的神情忽然凝聚,也许是因为河裳的一席话,让她想到了萧绝。
大家心中都明了几分,于是岔开话题。
“对了,王琪如何不见?”
谢玉寒抬头道:“自从刺州回后,他就赶着年底回家了。家中老母也有许多时日不曾见他。如今他已经是地方上的父母官。”
……
清源村。在村尾的虞山脚下,有一座破旧的小院。
“娘,您看,这水利系统孩儿已经弄好,今后不用您亲自挑水,只要那驴子一拉,那溪水里的水就可以自己流到咱屋外的水缸里!”
“琪儿,这东西真的如此管用?”
“当然,在国子监的时候,已有几户人家用了。”
“好,好……娘啊其实受点累,也无妨。这人老了不活动活动,反倒不爽利。”
“娘,孩儿如今已为官,年后便要任职。银子够花了,孩儿岂能让老母您再受累?”
“这朝廷的银子,还没娘我绞的那些个布鞋卖的钱实用。琪儿啊,这朝廷总爱翻脸不认人,你爹虽是生前做梦都盼咱王家出个做官的,可真到了这一日,娘这心里啊,更加不踏实咯。”
“娘,您明天还是跟孩儿一道赴任,让孩儿近身伺奉您。”
“不咯不咯,娘老咯,在这里陪着你爹,哪儿也不去……”
“娘,先吃饭吧。饭已经做好!”
“好,好,吃饭。”
娘儿俩走进屋子,王琪摘下围裙,侍奉着他老母亲坐下,端上米饭亲手夹菜。他乃是清源村出了名的孝子。在家时除了将家中打点得妥妥当当,其余的时间便都用来鼓捣他的爱好。
看着那墙角堆着的一堆乡里乡亲送来的礼品,甚至连县城的人也三天两头过来送礼,只因为儿子当了官了。又看看那间改造的大屋子里一堆的铜铜铁铁,王琪的母亲忽然心中重重的叹息一声道:“以前你只是帮帮邻里乡亲,现在你发明出来的这些东西,那可都是要人命的……琪儿啊,咱们王家虽然是下人出身,可都是踏踏实实,勤勤恳恳,清清白白的好人家。从你老祖宗那辈儿下来,那可是从没有出过一个坏人。没有沾过谁的鲜血。娘是担心,一旦你陷到这里头,将来双手沾满了鲜血,这罪孽可就深了。”
说道这些,王琪的眼睛里就闪烁出习习的光芒:“娘,孩儿这是天赐的天赋,为的就是要干一番大事!只可惜……”王琪的神情黯然下来。只可惜朝廷只封了他一个六品的父母官。他的天赋根本没有发挥的余地。
“杀人就是大事?唉,娘可真心不懂……”
“娘,这天下纷争,就避免不了战争,战争总会有屠杀和死亡,孩儿这双手则能助人打天下,夺江山,绝非是纯粹的杀人之徒!孩儿志向在沙场,只求所制发明,能够扬名天下!”
王琪的老母眼神中透出隐隐的忧心,“哎,娘只想看到你平平安安,过个普通人的日子。万一惹来万世的骂名,我王家,可就是天大的罪人咯,王家的祖宗们,你娘我到了地下可怎么交代……”
王琪笑着安慰:“娘,您太***心了。来,娘,吃肉。”
“王大娘。王大娘!”
母子俩吃着饭,门外又有了上门客。
王琪母亲放下碗筷迎出门,奇怪的是王琪却进了屋子。
“王大娘,正吃着饭勒?”
“欸,可不是。刚吃着。”
“您儿子王琪可在?”
“唷,不巧琪儿这孩子刚上山里砍柴去了。”
“这孩子就是孝顺。”
“曾夫人,快请屋里坐吧,您看,咱这屋子里也没个干净落脚地。”
“不了。”此时说话的,听着是个大家里的夫人,“王大娘,往年你儿子王琪在咱府上做工,也有不少的年月,听闻您儿子回了家,所以特地来看看他,顺带带了些礼物。”
“这怎么可以,夫人给过我们不少恩惠,这礼物万不敢收下……”
“今日我来,原还有一事。”
“夫人请说……”
“我那小女儿如今已满十八,上回本是许过人的,但那家说是……说是八字不合把亲事给退了。王大娘,您看,您儿子王琪咱们是知根知底的,遂想将小女嫁给您儿王琪做妻子,咱们两家亲上加亲。”
“这,这样……那……待我和儿子好好商量商量。”
“无妨,这礼物就给您搁在这了。先不叨扰。”
“欸,夫人慢走。”
送了上门客。王琪老母走进来,王琪便也从那屋子里走出。
“他家倒是锲而不舍,如今连夫人也亲自登门了,真是日头从西边出。”
“琪儿,你说这亲事……你也老大不小啦。”
“娘,我说了,他家不是什么好人家。不过是如今见我做了官了,便来攀爬关系。他家那女儿,孩儿无福消受。他曾家也没少欺负您,孩儿是断断不会与他家来往。”
“唉,好吧。娘都听你的……”
吃过饭,王琪便收拾碗筷。这时院子外又有人喊着:“王大娘!王大娘!”
“他大婶子,出什么事了?这么急匆匆的。”
一个胖胖的妇人跑了进来,裤管撸着,手中握着杆钉耙,眉飞色舞的说:“哎唷,您可听着没?听说下游江有村子里感染了时疫啦!听说死了不少人,这可真是流年不吉利啊!”
这胖大婶子原就是个爱八卦的,所以厨房里洗碗的王琪听了,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老母也是半听半信的,“怎么,这才刚过完年,如何就闹出时疫了?别是假传的吧?”
那胖大嫂子说:“真不真不知,但昨儿个我上邻村打渔,碰到个化缘的老道如此说了几句。我想着应该是真吧,就不知究竟是从哪里传来的。可别传到咱这来。咱清源村上回闹时疫还是我爷爷那辈嘞!”
“世道乱啦,天灾人祸一桩接着一桩。保不住明日就成了个什么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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