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云的眼神渐渐的黯淡下来。若要从慕容雪成和萧绝之间选择,他是不希望连苼选择萧绝的。萧绝有种和她一样咄咄逼人的美,咄咄逼人的锐气。两人如此站立于人潮中央,耀眼得如同两颗不落之日!都是如此的夺目,闪烁着逼人的光芒!这样两人在一起,注定是要受到伤害的吧。
“有时候晚哪怕一分钟,也会改变很多。狐狸。晚了就是晚了。错过就是错过……”
连苼道。
萧绝缓缓的,颤抖的握紧双拳,那三根断指再度鲜血直流,血滴顺着他的袖管滴落在地。那断指之痛,仿佛已痛入骨髓,痛入他的每一根神经,痛入他的每一寸肌肤!
“不要逼我,苼儿,与我为敌我誓必将你毁灭!”
“你我师承一门,师兄,请赐教。”
萧绝的眸光一瞬间湮灭成灰,整个人煞气腾腾,狂风骤卷,哧哧的笑了起来,笑到肩膀抖动,笑到血泪纷飞,笑到天崩地裂,那笑声苍劲荒凉,那笑音愤怒疯狂!
所有人都被这阵劲风震得连退了三步,惟有那一抹滟涟的火红嫁衣定定的立在原处。
红绡头巾翩然飞走,露出一张世人喟叹的惊世容颜!
她踏风而来,他凌空劈剑,一红一紫两道身影于半空交汇,碰撞出激烈的杀光!
他招招阴狠,她步步坚守。
他剑剑狰狞,她寸寸退避……
他身姿潇狂,她容色绝冷。
他和她双双激斗,从地上打到半空,从半空打到屋顶,从屋顶打回地面……那剑光灼灼,那杀气腾腾,那狂风呼啸,那飞沙走石!他二人出招绝快,快到在场的竟无一人看得清他们的招式,快到只有两道身影在刀光剑影中翻腾!街道两旁成百上千的百姓早已忘记了呐喊和尖叫,这一场巅峰之战,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盛况!
楚蔚领着楚娘并楚清舞、楚清绵等家眷随后赶来。
远远的只见仪仗队伍不知为何停下,又见年化街上空有两团厮杀的煞气。
待楚蔚等人赶了上来,连苼和萧绝已斗得天昏地暗!
“爹,娘,四哥这是在和谁决战呢?”
楚清绵只瞧得见那一团如火的红衣身影,却辨不清萧绝的模样,紧张疑惑的问。
“是他?”楚清舞却一眼认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这可怎么办?”小七担忧的道。
就在小七的话音刚落之际,只见一波又一波的呐喊声不约而同的响起;
“四小姐!”“连苼!”“四哥!”“公子!!”
而惟有一道声音淹没在这群人之中,当混沌的硝烟中,那一红一紫的两团身影同时坠落下来,那是楚清舞下意识的喊声:“萧公子!”
煞气卷腾的狂风渐渐的平息,众人挥开眼前迷尘,这才看清站定在两端的两个人。
连苼手捂左肩,似受了一掌,口角噙着一丝鲜血。
萧绝浑身嗜血的煞气更浓了。
“四哥!四哥!”
楚清绵焦急的喊着。
“来人,将阻拦皇家仪仗队伍之人拿下!”
楚蔚策马上前喝道。
只是此时,连苼冰寒的眼眸扫过众人,冷声大叱:“所有人,都给我退下!!!”
包括楚蔚在内,所有人均被她这一眼一喝震慑得无法再开口。
她的嘴角又渗出一点点血丝。
连苼擦了擦,定睛凝着萧绝,黑涔涔的美眸里是空洞无底的黑暗……
萧绝看见她缓缓的昂首,看见她缓缓的抬袖,看见她拿出一柄雪玉剑,看见她缓缓的拔剑出鞘……
一种狂风骤雨般的愤怒淹没了他,一种天塌地陷的痛楚席卷了他!
那是她的凰玉雪剑。
此剑代表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
“妳敢!”
他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说着,眼神孤冷得仿佛要毁灭一切。
红袖飞招,她抬手一掷,便将那雪玉的剑鞘稳稳的掷到了华丽的辒车内。手中玉剑凝华,光芒四射!狂风再卷,掀起丈高的尘沙!倾城剑诀出,惟夫妻才可!她竟然拿出雪玉剑,她竟以倾城剑法来对付他!萧绝的痛以一种毁天灭地的姿态哧哧的化成自嘲的笑音,都碎成点点滴滴落在了风中……
他的胸膛一阵震抖,再度郁结出一口浓稠的鲜血,洒在灰白的砖道上!
狂风卷起之时,他已勉强纵身而上,她已提剑迎来!
这次的对决,昏天暗地中只听闻双剑碰撞的声响,叮地一声,仿佛快得出乎人意料,那一抹高雅的紫色身影,便重重的坠落在地!而那一抹烈火嫁衣,翩然落定在他跟前,雪玉剑上沾着他的鲜血!
殷红衬着雪白,有种怵目惊心的美艳!
一时间,年华街上,寂静无声,惟剩下风声簌簌……
他拖着身体,以断剑支撑着站起身来。
他的笑此刻有种惊魅的美。
风声中传来一道轻轻地,良玉触碰的叮咚声,萧绝从怀中掏出那一对贴身不离的同心玉锁,同心为玉,锁住的究竟是谁的心?锁不住的又是谁的心?望着手中那对同心锁,萧绝眼中所有的一切都在化成寒冷的霜冰,泪不断从脸庞淌下,紧紧的最后一次紧握那同心锁,将之一抛———呲!挥剑斩玉,断锁绝情!
“这是你送我的同心玉锁,今日,你我之情如同此锁,此生不复!”
断成几截的同心锁,叮叮咚咚滚在她的脚底。
仿佛她的心也在那一刻随着那同心玉锁碎了,或许再也无法拼凑一起。
红衣招展,一个清流的回身,她长眸已敛,泪已落下,随风飞走。
“狐狸。你我的错过,不是错了……而是过了。”
泪又掉落。
晶莹的几滴,渗透无形,流入心中。
她迈着步子一步步回到华丽的撵车里。
“起驾————”
随着内侍太监的一声呐喊,浩浩荡荡的队伍从他身旁走过,奔着东宫的方向远去。
当人群行过他的身旁,楚清舞回眸一望。
两行泪水悄无声息的从她美丽的容颜上流下来,她的视线胶着在那一抹紫色的身影上。
当人去人散,空空荡荡的街头上,惟剩下一滩鲜血,和鲜血中躺着的一堆碎玉。
“看来这萧绝对楚姑娘用情不浅啊……”
几道身影踱步上来。
明夜盯着脚底下的一滩碎玉,他蹲身下来,将几截碎玉捡起握在手中看了看,似若有所思。
嫘山老道捋着胡须道:“今日这段情,必轰动天下……”
鬼母婆婆道:“看来这故事,才刚开始……”
那姓毕的侠士道:“今日这一战,当真是惊天动地!”
明夜起身,地上空留簌簌的风声,“走吧。”
“鬼母前辈,你说今日到底是谁胜谁负?”
“今日这一战,没有赢家。”
“哈哈。”嫘山老道笑道:“鬼母说得是啊,今日这一战,无人可分得出胜负……走吧……他日江湖云起,老道我坚信,咱们和楚姑娘必有再见之时!”
东宫大成殿。
殿上自后宫而来的各位嫔妃,皆通身的珠光宝气,前来参与太子大婚大礼。数十位琳琅满目的妃子将大成殿点缀得繁华似锦。文武百官亦同样穿戴得喜气洋洋,静候在大成殿外。仪仗队鼓乐笙箫,列而排开。禁卫军穿着崭新,持戟静立。着鸭绿色太监服饰的公公们和着淡粉色宫装的宫女们,尽然有序的为太子大婚准备着一场最盛大豪华的婚礼。
殿外玉台阶,延伸至大成广场数百米间距,广铺着祥云红毯。
处处旌旗飞招,人人喜笑颜开。
“报————”
随着一声殿传,静立于大成殿外所有人引颈期望。
“启禀太子殿下,太子妃仪仗队伍在年华街上,被人阻拦,停滞不前!”
每过一刻钟,便有人快马加鞭入宫来报告新娘的情况。
“什么,被人阻拦?”
“是谁这样大胆子敢阻拦皇家仪仗队?”
“难道是破坏太子大婚的乱党?”
雪成从大成殿走出,引得所有人回头望来。
“拦街之人有多少?”雪成问道。
“回禀太子殿下,目前只有一人!”
“知道了。”
“卑职告退!”
一旁侍候的芳容和静如互相递了个眼神,大概都猜到是谁。
福喜公公躬身上前道:“殿下,您别着急。只一个乱党不足为惧。”
“乱党?未必就是乱党……”
雪成淡淡的说道。谁也没看见,他玉眸之下笼罩的一层紧张。
而与此同时的后宫之中,皇后殿内,亦同样有人前来禀报太子妃仪仗队伍前行的状况。
正有大批的宫女,为周后妆点华衣。
周后道:“先静观其变,设伏下的人暂无须妄动。太子妃能够解决便好,若她无法解决,或他二人有逃走的打算,所有人便倾巢而出,就算逮也要替本宫把人给送到东宫去。”
“皇后娘娘放心,卑职等必完成使命!”
“嗯,下去吧。”
“卑职告退!”
“报————”
东宫大成殿外,再次传来探报。
“启禀太子殿下,拦街之人已确定是太保大人二子萧绝,正与太傅之女楚四小姐激斗!”
一言激起千丈浪。大成殿外站立的文武百官议论纷纷。
“二弟也真是太任性了。”萧骜站在他爹萧庞身后,低低的自言自语道。
萧庞沉默着,眼神里隐隐的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他无视着身旁投过来的目光,微微握拳。
“萧兄这二子,何时与他太傅的女儿扯到一起了?”和萧庞并排站立的乃是太师欧阳超,“老夫早有耳闻,听说萧兄这二子喜欢上楚蔚的女儿,看来这传闻还真是有趣啊。”
萧庞道:“楚蔚那四女即将成为太子正妃,我儿萧绝岂敢和太子争女人,这帝京城传闻很多,眼前太子大婚却是不争的事实。楚蔚再攀上一门皇亲,太傅府的势力可又被拉拢上来。欧阳兄不关心正事,怎么倒是关心起小辈那些小事来?”
欧阳超的脸色果然顿时一沉。
也不知那周后使了什么花言巧语,不但让炀帝答应了这门婚事,还让炀帝允诺给太傅府的尊荣,实在可气。本以为炀帝这庸君已经在他们的掌控之中,现在看来他是小瞧了周后的本事,也小瞧了炀帝的心,若是炀帝的心有所动摇,对华妃也不再那么言听计从。如此下去,对他太师府可不是什么有利的事情。
“殿下,还是进殿里等候吧。”
芳容轻声道:“殿下伤势初愈,身子尚且虚弱,这大殿风口上站得久了恐对玉体无益呢。”
静如也轻声的说道:“殿下无须担忧,四小姐很快就会来的。”
雪成抿着薄唇,始终未说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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