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小姐,四公子回,回府了!”
小七提着裙子,匆匆忙忙的跑进楚清绵的闺阁。正抱膝坐在床上伤心的楚清绵闻讯飞快趿着拖鞋跑出来,连外衣也没穿,就急着问小七。
“我四哥在哪里?”
“就在花厅里,和夫人一起回的府。”
楚清绵快步跑到前堂,一头扑进连苼的怀中:“四哥,四哥你去哪了!”
连苼抬起楚清绵的脸,只见楚清绵哭得一双眼睛肿成了核桃。
“四哥回了。”
“四哥,大哥还有大嫂他们都……”
楚清绵哽咽难声,看来是哭了几天。
“三姐姐失踪了,二哥也不知道跑去哪了。绵儿不相信大哥已经死了!”
“别哭了,三姐很好,二哥也不会有事,娘也回来了。都是为了四哥的事情在奔波,哪里像你一样什么都用不着***心的。”
“四哥的事,四哥的什么事情?”
“四哥成亲的事。”
“什么,四哥你要成婚吗?四哥要嫁给谁,是……是萧公子吗?”
“为什么是萧公子?”
“萧公子救了四哥,我以为四哥和萧公子是互相喜欢的。”
“太子也救了四哥,你怎么不想四哥是喜欢你太子哥哥的?”
“难道……四哥喜欢的人是太子哥哥?”
“不用几天,四哥就会是太子妃。”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楚清绵似乎有些彷徨,她以为四哥是喜欢萧公子的。
连苼抚摸着楚清绵的头发,说道:“大哥的冤屈,等四哥当上了太子妃,就会替大哥大嫂讨回个公道。公主府的那些家仆也都会无罪释放。我们太傅府会柳暗花明又一村,一切都会好起来。”
“绵儿听着怎么像是四哥用自己换取了我们所有人的平安?四哥,你真的是愿意嫁给太子哥哥的吗?”
“当然。慕容雪成可没有本事逼我嫁给他,除非是四哥心甘情愿。”连苼含笑挠了挠楚清绵披散的头发。可是楚清绵却仿佛从连苼的眼底,透过那笑容看到了和笑容相反的东西。
楚清舞听闻连苼回府,刚走到花厅外,就听到了连苼对楚清绵所说的话。她先是感到愕然,后又感到愤怒,萧绝为四哥断指抗婚,四哥怎能负了萧公子。可那阵愤怒不过是疼惜萧绝,当那份疼惜转而化成妒忌,楚清绵又生出一股暗自庆幸。
“真的吗,四哥要嫁给太子?”
楚清舞从门外笑着走进来:“恭喜四哥。”
……
“公子,您不去看看萧公子吗?”
房间里,晓山正拿了套干净的衣裳给连苼准备沐浴所用。
“既然要负,何必再见。”
连苼摘下头上的步摇,耳坠和花钿:“何况,他会来找我的。”
“出去吧。”
“……是。”
散下长发,褪去衣裳,让整个人滑入温热的澡水中。此时的她仿佛充满着一种无力的哀伤,哀伤感染着周围的空气,就连白色的热雾也浸润着黯然,像落在掌心既化的水。难以言喻的情愫踟蹰在心中某个似是而非的角落,徘徊低喊,桓绕不去,生生的将一种叫做难言的心痛一点一滴的堆砌,垒筑成一道隔绝身心的围城。
沐浴完后,连苼换了套女装,策马出帝京城,来到帝京城外官道马驿馆。
楚文景和颜玉被暂押管在此处。
周后派来的一位年老的内侍主管早便到了。
那老公公迎着她进了马驿馆,坐下喝了盏茶,于芙洲呈送上来的信报也就到了。那老公公看罢后,笑着递给连苼也看了,还说道:“芙洲高家二百三十二口人,通通于今日午时菜门处斩。所犯罪过有九种,种种罪大恶极,判令抄家、严惩不贷!至于颜玉和您的二哥楚大人,经过查证,乃是被陷害所致,杀那高磊的另有其人,也已经被处斩。”
连苼紧紧的握着那信报,咬牙冷笑,抬眸睇向那内侍主管:“不愧是皇后娘娘。动辄杀人全家。”
那老公公不动声色含笑道:“高家罪大恶极,是报应。”
连苼冷笑:“高家的确有罪,但罪不至此。皇后为了一己私欲,就能轻轻松松的将高家满门抄斩,这样的手段,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老公公并非没有听出连苼话语里的讽刺,而是接着笑道:“令兄长和那颜玉安然无事就好。不过,此案牵扯到颜丕,颜丕是否涉嫌高家的罪乱,如今尚未查清。上头已派人前往天黎族,将那颜丕和他儿子缉拿,就是那颜玉小姐,也得送回帝京看押起来。”
连苼眉头一顿,“是何意思?”
老公公道:“四小姐莫急。这正也是皇后的意思。皇后说,四小姐答应做太子妃。娘娘要送四小姐一份礼物。令兄长楚文景一直与颜丕女儿玉儿姑娘情意相通。但苦于两家不睦,无法结为连理。若是那颜丕有‘把柄’落在皇后娘娘手中,娘娘自然有办法让那颜丕肯首答应,将女儿嫁与你二哥。如今,高家已灭,颜玉和高磊的婚事自然失效。你二哥的心愿,很快也能因四小姐你而达成。”
老公公捧袖作揖:“可喜可贺呀……”
说完一顿,“对了,那颜玉只是被看禁,皇后说,四小姐可将颜玉姑娘一并接到你们府上,由你们太傅府看禁就可以,只要在颜丕的‘案情’决断前,不出太傅府的大门即可。”
“皇后娘娘,倒是想得周全。”
连苼冷声嗤笑:“带我见我二哥。”
“自然。四小姐,请。”
从芙洲一路押送到此,楚文景和颜玉都已经是浑身的伤和狼狈不堪。尤其是楚文景,自高家将他打得遍体鳞伤以来,就不曾好生治疗,又在这恶劣的马厩里关着,更是使得伤情恶化,连夜高烧不退。颜玉急得掉了一宿的泪。看到连苼出现在眼前,颜玉有些错愕。
“你是四弟?不……四妹?”颜玉错愕的看着连苼。
连苼没有回答颜玉,而是踱步到楚文景身旁看了看楚文景的伤势。还好,虽然严重,但大多是皮外伤,没有生命危险。她沉着目光,又落到颜玉的身上。颜玉在大殿上对连苼那惊鸿一瞥是惊为天人的。此时此刻近在眼前的将连苼打量,更觉连苼这张容颜虽非妩媚倾城的美,那份气度却是冠绝天下。
“公公,把人送上马车,送回我太傅府。”
“四小姐放心。”
老公公这便吩咐早就派遣过来的侍卫:“来啊,把他二人送上马车。”
“这是怎么回事?太傅府?我们不用被押送衙门?”
颜玉不明所以,但心中却松了口气。只要回了太傅府,文景就能好起来。
连苼再没说什么,转身走出,只留给颜玉一道背影。
马车匆匆赶路,回到太傅府时天色已黑。
听闻楚文景回到府中,楚娘立即赶来厢房看望。
“娘,二哥的伤势已请大夫看过,大夫近日就住在府中,我已经安排妥当。虽然二哥伤势较重,但不会有危险,十天半月就可醒来。对了,颜玉暂时会留在府中,娘叫下人善待她就是。她也有伤在身,也累了,现在怕是已经睡下。我把她安排在二哥隔壁的房间。”
见到楚娘,连苼将安顿好的事情都清楚的告诉楚娘,楚娘放心的点点头。
此时房中并无他人,楚娘含泪看着连苼,眼神有许多自责和不忍,又带着欣慰和疼爱:“孩子,你就是太出众了,纵是你大哥二哥也比不过你。娘真没想到,周雪华会如此对待我们家。孩子,如果你不愿意,那就走吧,什么都不要再管再顾虑我们任何一个人。娘不忍心看你伤心难过。”
“娘,您太偏心了。怎么只顾我?”
“你,你啊……”
楚娘见连苼反而顽笑的反过来安慰自己,不由的更心疼。
……
月上青红,诡谲的沉浮在天边淡薄的云层里。
帝京城家家户户还沉浸在新春的喜悦中。
太傅府已在为她的婚事张罗着。
连苼从箱子里拿出那把倾城玉剑,回想当时在檀邑城旧宫苑里的情形。就好像手中这柄凰玉雪剑,冥冥中注定了要将她和慕容雪成牵系在一起。当初的假拜高堂,如今却要成真。
“咕咕,咕咕!”
窗外屋顶上传来天鳅的暗号。
连苼走到窗前,弹指间掸出一片绿叶,只听那屋顶上咚咚几声,很快天鳅揉着屁股滚了进来。
“公子下手好狠啊。”
“看看你本事长进了没,还不赖,没被我这一弹把屁股掸穿。”
“我是谁,出了名的丐帮一绝!”
“来做什么。”
“怎么不能来,咱们凰门会的尊主神龙见首不见尾,会中多少的弟兄连您的面都没见过一次。不过,我天鳅知道,再过几日,公子你就要当上太子妃了。天啊,这是多大的荣耀!当初我天鳅果然没看走眼,跟着公子你不仅有饭有酒还有肉吃!”
“小滑头,消息倒是蛮灵通。”
“嗨,公子也太小看我了,没那金刚钻敢揽那瓷器活?”
“油嘴滑舌的本事倒是不小。”
“听您的!不过,公子你不是喜欢那,那……”
“敢管到我的头上来了?”
连苼揪住天鳅的耳朵。
“啊啊啊,手下留情,小子我只是充分发挥我的八卦本质!”
“尊主的八卦也是你能打探的?”连苼松了天鳅的耳朵,却一巴掌拍在天鳅的后脑上,“你胆子不小啊!”
天鳅摸着肿了个包的头,上下睇了睇连苼:“呵呵,您哪有尊主的样?”
连苼看着天鳅笑了笑,眼神忽然安静下来,道:“你回去告诉大家。凰门会弟兄不是我不见,而是还没到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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