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彦朗侧头一看,慕婉苒在低声啜泣。她的声音压得很低,明显是不想被人听到,可车内的空间这么小,稍微一点声音就会被放大成无数倍。况且,袁桀开着车并没有放音乐。
于是,女孩无助又委屈的低啜声遍布整个车内,令人无法忽视。
袁桀原本有几分戒备,可听着这声音,再硬的心都狠不起来。
开车的过程中,袁桀好几次透过前面的镜子看后面的人。
慕婉苒哭了一会,察觉身边高不可攀的男人终于动了动,她心都提了起来。
霍彦朗修长的手拿过放在车里备用的纸巾,递给她:“擦一下。”
“谢谢。”慕婉苒赶紧低头抽了抽气,小心翼翼地说道。
她不好意思道:“遇见了你这么多次,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你可以告诉我么?”
“霍彦朗。”
慕婉苒感受到身旁男人语气里的冷淡,不近人情,不由得有些失落。他数次帮了她,那么贴心却是对女人没有一点点想法。
慕婉苒垂下眸的样子那么惹人怜爱,她穿的裙子很短,现在大片肌肤裸露在车里,可霍彦朗的视线却一点儿都没放在她腿上。慕婉苒的心又一点点拔凉。
慕婉苒轻轻擦着眼泪,洁白的腿微微装作不经意地朝霍彦朗那儿靠,像是不自觉地轻擦了几下。男人昂贵的裤子面料柔软而舒适,与肌肤相触碰的一瞬间,仿佛令人心里都酥酥麻麻。
这双腿,在床上和女人缠绵的时候,是多强硬有力得让人终生难忘?
她会有这个机会吗?
慕婉苒想着慕方良给自己的一百万,再偷偷低头看着霍彦朗锃亮的皮鞋,低着头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终于,车子开到了酒店,慕婉苒哪怕再想在车里多呆一会,也不得不先出来。
“霍先生,谢谢你今天帮了我,如果没有你的帮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用客气。”
“你”霍彦朗这么冷淡客气,万事按部就班,倒让她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此时只好低着头,一副很可怜的样子。
慕婉苒故意捏了捏自己的裙角,又想使劲把它拉下来一点。她似乎有难言之隐,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霍彦朗好像先看穿了她:“钱的事情不用担心,我让助理定的房,账单自然会挂在我的名下,住多少天都无所谓,你先上去休息吧。”
霍彦朗说完,看了看表,今晚是没有时间去学校再见慕安然了。
慕婉苒看着霍彦朗想走,她嗫嚅了唇,挤了半天,挤出一句话来:“霍先生,真的谢谢你。我也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这么狼狈,你是个好人,上一次在酒店认错了你,是我的福气。很抱歉,当时给你带来的困扰。”
“没关系。”
车子停在酒店门口,袁桀进去和酒店的经理打了声招呼,先把房给这个看起来有点柔柔弱弱的女孩开好。和霍彦朗待久了,袁桀再糙汉子的心都难免变得细密和绅士。
一切办完以后,袁桀从酒店大堂走出来,看到那个女孩还在低头和自家霍总说话。
袁桀也没打扰,只是又返身上车,将车子启动。
车子都启动了,慕婉苒再怎么不舍,也只能按耐住自己,别做得太明显。
慕婉苒低头,柔弱地抿着嘴角:“霍先生,我可以和你交个朋友么?我叫慕婉苒”
终于,霍彦朗一直没什么波动的情绪,被这三个字掀了一下。
他幽深淡漠的视线落在了慕婉苒的身上,确实很意外,但却不动声色地勾动了一下嘴角:“很好的名字。”
颀长挺拔的身影停在酒店门口,招来了不少人的目光。毕竟气度非凡,男人长得又过于耀眼。说这句话的时候,男人冷薄的嘴角浅浅勾起,浮起了一丝暖意。
慕婉苒却知道,这些暖意到底是因谁而起,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慕总的小女儿吧。
慕婉苒垂着手,落在自己的腿侧,却是难受地狠狠一掐。
她却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谢谢霍先生。”抬起脸,对霍彦朗单纯地笑了笑。
“上去吧。”
似乎因为她的名字和慕安然相近,两个人又是差不多的气质,霍彦朗声音终于没那么疏冷。
这一点小小的改变,让慕婉苒心底重新雀跃起来。
“好,霍先生再见。”
说完,慕婉苒慢慢朝酒店走去,娇小的身影映着酒店大堂的灯火阑珊,披着头发乖巧的样子,险些会令人误以为是慕安然。
霍彦朗淡漠朝车上走去,一上车袁桀就忍不住开口了:“霍总,这女孩有些像慕小姐。”
“嗯。”霍彦朗淡淡道。
“是哪里捡来的?我就是去开了个车,霍总您认识她?”
“不认识。”
“那”袁桀扳着一张硬汉子的脸,犹豫着要不要说。
“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说。”
“也没什么,就是我刚刚在车里看到这女孩哭得挺可怜的,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事,帮帮她也挺好,就是感觉她好像喜欢上了霍总你。”
喜欢上他了吗?霍彦朗冷冷的脸上依旧面无表情。
这张冷血无情的脸除了在工作上不苟言笑,在生活中也没什么情绪,往常没什么重要的事情的时候,只有复杂和沉思。现在里头裹着淡淡的暗色,不见任何温和的宠溺。
甚至连声音,都有些兴致缺缺:“和我没关系。”
霍彦朗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查看了一下联系人和未接来电,声线没什么起伏:“开车吧,把我送回家。”
霍彦朗回到在b市的住所,换了休闲服后就倒了杯红酒,站在落地窗前俯瞰这一座城市的夜景。十二点依旧灯火辉煌,这大约就是大城市的魅力,可其中掺杂着暗流涌动,又那么冰冷无情,还好似乎现在身边还多了一点温暖和寄托,这种感觉很微妙。
时间好像回到了十年前。
昏暗逼仄的火车里,他一个人独自坐在车窗前,四周都是不认识的人。那个时候a市虽然是大城市,并且是经济政治中心,但高铁还不普及,去b市的线路还是普通火车,人上人下,环境格外差。
那个时候的他,对未来几乎是没有任何概念的。如今,一步步走到今时今日,一个人在国外念书打拼,为了攒钱也曾经一天只吃一顿饭过。那个时候的他格外想念慕安然,想念那双在他最痛苦最困难时伸出的手。
慕安然对他的意义不仅仅是年少时最温暖的微光,现在还是他在茫茫人海中唯一的执恋。
霍彦朗把杯中的红酒喝完,转身回主卧睡觉。
第二天起来,一大早霍彦朗就接到了薛北谦的电话。
“学长,这边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法院已经正式立案,传票也送达了,已经进入了书面提交证据的阶段。”
“嗯。”
可能是刚起床的关系,霍彦朗的声音不冷不淡,“章明杉他怎么样。”
“回学长,他状态还不错,这几天也不看数学题了,好像找了几本法律的书,自己专研着看。”
“律师呢。”
“已经安排了律师与他见面。请的是国内对企业诉讼这块比较拿手的律师宋忠,宋律师大致看了一下案情,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目前进入证据收集阶段,还是比较顺利的。”
霍彦朗淡淡凝了一下黑眸,“听说万家达广场这块地,慕方良有违规操作。”
薛北谦道:“这块地原本在十年前就规划为了居民区,后来又被列为十大民生项目里的棚户改造区,按理来说应该是合理地进行安居工程的改造,但慕氏却订上了这块地,希望在进行棚户改造的时候,以产权调换的方式拿下这块地。但是很不巧,慕氏想换的产权,又离这片居民想居住的区域远了不少。至少价值上来说,太不对等。”
“这就导致了有一百来户居民是根本不愿意接受调解的,征用的钱给得也少,恰恰好章家又属于合法拥有房屋所有权证。就拿不下,慕氏好像在这件事上采取了一些违规的手段,慕氏这项工程的管理者搭上了那一片区的一个小领导,送了些钱,于是两方勾结之下,就生出了一些不合理的先斩后奏的强拆行为。”
“以章明杉父亲为首的这帮人没拿到赔偿,与政府的赔偿也没有谈拢,在无力抵抗的情况下,一夜之间自己的家被强拆了,无家可归。这才把所有问题都归咎在了企业上,章明杉的父亲召集了一帮人到慕氏去闹事。”
“当时闹事的具体情况有些人不愿再提了,但是一位愿意出庭作证的老先生说,章明杉的父亲张东铭应该是被气得不行了,才会一气之下绝望的跳楼。那个老先生回忆当时自己听到了一句话,慕氏的董事长慕方良对着张东铭说了一句‘那你就去死吧’,从这个角度上来讲,慕氏除了不合规操作,假造政府公文以外,还具有这一部分的过失行为。其实不出什么意外的话,证据部分采集结束,加之一些重要的人证愿意出席作证,这场官司赢的几率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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