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开车回市区,言晚在车上一直保持沉默,陆嘉佑看出妈妈心情不佳,便拉着她的手,跟她絮叨自己今天这一整天在马场的见闻。
他想胡扯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让言晚开心起来。
这些招数过去是奏效的,言晚即便再累也会陪他聊一会儿,但她今天实在没有余力照顾嘉佑,只是沉默着摸了摸他的头。
陆言深注意到她的状态不对,频频从后视镜看她的脸色,问:“还好吗?”
从下午就是这样,她和艾伦在露台聊了半天回来,就一直是魂不守舍的样子,也不肯跟自己说。
言晚咬着自己的嘴唇,她是想和陆言深沟通一下这些事情的,但现在陆嘉佑还在车上,这些事她不想让小孩子听到,太黑暗了。
她说:“待会把嘉佑送回家,我们去医馆看看言泽野吧,我有点想见他。”
按照艾伦的说法,现在月清一定也还不知情。
言晚打算避开他们,单独和言泽野谈谈这件事。
“妈妈,我也想去看舅舅。”陆嘉佑忽然插话,说,“我好久没见舅舅了。”
其实哪有好久,言泽野住院也只有几天而已,或许,在小孩子的世界里,思念都是无比漫长的。
“也好。”言晚打起精神,冲儿子笑笑,“今天玩得开心吗?”
她注意到陆嘉佑骑着小马驹在马场内跑了好几圈,还和小马留了合影。
“开心呀。”陆嘉佑抓住妈妈的手臂,问,“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再来骑小马?”
言晚说:“等舅舅生病好了以后吧,舅舅还没看过嘉佑骑小马的样子呢。”
“好耶。”
小孩子爱玩、爱闹、爱睡,今天在外面玩得太野了,回市区的路还有一段时间,陆嘉佑没一会儿就睡着了,枕在言晚的腿上,睡得酣甜。
他们这次出门没有带司机,给江烨和许成他们两个也各放了一天假期,陆言深开着车,放了一曲舒缓的钢琴曲,轻声对言晚说:“你有心事。”
言晚摸着儿子的头发,沉默良久,说:“是言泽野的事,说起来很复杂。”
陆言深能体谅她情绪不佳,没有趁这个时候不断追问,只是问了一声:“很麻烦吗?”
“现在看来是这样的。”言晚在心里又是一声叹息,说。“我想和他聊一聊。”
“也好,如果需要我帮忙,你第一时间跟我说。”
他们的车子跟着房青卫的车到了医馆门口。
深夜的医馆门口还留着灯,言晚下车,踩到鹅卵石路上,有些摇晃,陆言深及时伸手扶了她一把。
“没事。”她摇了摇头,“突然有点饿了。”
因为心里记挂着这件事,她始终没吃多少东西。
这时,陆嘉佑在车里也揉着惺忪的睡眼,醒了过来,迷茫地望向窗外,问:“我们到了吗?”
“对,这里是房叔叔的医馆,舅舅现在住在这里。”陆言深把他抱下来。
房青卫落下智能车锁,领着小鱼走过来,说:“我刚刚好像听到言小姐说有点饿,正好我晚上也有点没吃饱,让厨房去做了点东西,待会儿留下简单吃点吧。”
言晚很感谢他的体贴,说:“麻烦了。”
“不用客气。”房青卫淡淡笑着。
小鱼刚才在他车上也睡了半天,这会儿醒了,整个人又是活力十足,经过这些日子的游玩,她对整个医馆已经有所了解了,基本也混了个眼熟,此刻迫不及待地拉着陆嘉佑的手,要带着他去参观。
陆嘉佑把自己的胳膊抽出来,哼了一声,说:“我要去看舅舅,谁像你这么爱玩,只顾着玩,都不关心舅舅现在生病了。”
童言无忌,陆嘉佑说出这些话完全是无心的,不会考虑到太多,但在场的大人听了都心里一紧,低头看向小鱼。
果然,小姑娘的眼眶里已经含满眼泪了。
小鱼年纪还太小,确实是贪玩没错,但也不是对言泽野完全没感情的。
她被陆嘉佑说得无地自容,又不知道如何反击,只能局促地抓紧自己的袖子,憋着嘴不让眼泪掉下来。
“陆嘉佑,跟妹妹道歉。”言晚难得冷下脸,命令他。
嘉佑第一次听妈妈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无端端的感到畏惧,也不敢再皮了,小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陆言深无奈,走过去拿手帕帮小鱼擦脸。
言晚对房大夫说:“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
“不会。”房青卫轻轻笑了笑,说,“他们两个小孩子看起来感情挺好的。”
有两个学徒看见院子里停着他们的车,已经走出门来迎了,房青卫说:“我们先进去吧,外面天有些凉了,小心着凉。”
“好。”
小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进了医馆之后,陆嘉佑被眼前所见的一切迷住了眼,情不自禁在药材柜前面停住了脚步。
有识货的人,应该能看得出来,房青卫这栋房子里的家具造价不菲,都是上等名贵的木材。如果有懂行的,那就更应该知道,他这整整一面墙的药材柜,总价值要高于肉眼可见的一切。
上等的沉香木就放在收钱的柜台上,不要钱似的烧。
小鱼在这里很得宠,有人看到她眼圈红着,就随手递了一包山楂蜜饯过来,哄她。
房青卫像敲点徒弟一样敲了敲她的脑袋,说:“小心蛀牙。”
为了雨露均沾,他转过头,牵起陆嘉佑的手,说:“嘉佑不是要看舅舅吗?舅舅在后院住,我带你过去看他。”
“好。”陆嘉佑在他身边乖得像个小绵羊。
刚才妈妈凶他了,他才不要和妈妈说话。
“言小姐,这边请。”房青卫伸手让了让。
他们回来之前给月清发了消息,为了等他们,言泽野现在还没有睡,刚好这两天住在这里,心比较静,所以拿起电脑和画板,还在病床改起设计图。
言晚他们进门的时候,还看到他低头在板子上描描画画,病服下的身材看起来比前些天瘦了一些,想必是生病所致。
也说不清是为什么,看到他这么晚还在工作,言晚心里突然很烦躁。
她叩了叩门边,打断他,问:“怎么这么晚还不休息?”
刚才改图改得太过投入,言泽野没有注意到她们进门,听到她的声音,才抬头,笑着说:“你们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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