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凝踌躇好一会儿才对舒父说:“爸,我有事出去会儿,待会你就跟宝贝先睡,不用等我了。”
“这大半夜的怎么又出去,小凝,最近到底出什么事了?是不是你们老板?对了,他的手怎么样了?”舒凝一而再再而三的出去,舒父心里起了疑。
“他没什么事,已经出院了,是韦恩那边,爸,不说了,我先过去了。”舒凝不想舒父瞎猜,但也不想告诉他实情,若是舒父知道闫丹被曲韦恩打了,他一定会自责,因为其中一半责任在于她。
舒父叹道:“那你去吧,小心点,早点回来。”
舒凝打了车去医院,找到闫丹住的病房,她以为至少有闫家人或者曲家人陪着,然而没有,一个人也没有,闫丹一个人靠着床头坐着,头偏向窗外,脸色苍白。
显然等了她很久。
听见动静,闫丹转过头来,见到她,浅笑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来。”
舒凝微怔了一会儿,闫丹并没有像她想象中一样暴怒,或者声嘶力竭的控诉,而是极为平静,平静的让人有些心惊胆战,她抿了抿唇走进去:“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怎么样?”闫丹低低一笑,目光落在平坦的小腹,声线平缓:“生不如死。”
闫丹想到当时曲韦恩出手的一幕,身下血流不止,她的心在痛,是愤怒,恨,也是恐惧。
闫丹的一句话,让舒凝哑口无言,用平静的话语说出最为痛苦而绝望的话,当真是生不如死。
舒凝迟疑了一会儿,安抚道:“闫丹,你还年轻,以后还有机会。”
“机会?”闫丹自嘲一笑,头靠在床头,她的情绪并不激动,说出的话却满是哀伤:“当韦恩将我的孩子打掉的时候,就没了机会,舒凝,我一直会惶惑,为什么你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到他的爱,而我,千方百计,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却换不回他一个眼神,你告诉我为什么?”
舒凝盯着闫丹绝望的眸子,怅然道:“有些事强求不得。”
闫丹一愣,嘴角是苦涩的笑意:“强求,一直以来,我闫丹想要的东西,没什么得不到,韦恩也是,我爱了他这么多年,将自己弄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承受了冷落,嘲笑,痛苦,愤怒,最后我还是什么都没有,一无所有。”
从进病房,闫丹的情绪一直控制的极好,连说话也不像之前咄咄逼人,这让舒凝讶异而不安。
她认识了闫丹多少年了,怎么不熟知闫丹的秉性,之前她能因为嫉恨让林向宇对她下手,现在自己的孩子没了,却出奇平静,自然是不可能。
“闫丹,我知道你失去孩子心里难受,有的时候,学会放手,对自己,对别人,都好。”
闫丹歪头,笑容忽然诡异:“放手?当初我为了跟韦恩在一起,连你我都算计了,我承受了如此多的侮辱冷落,现在我的孩子也没了,你叫我放手,我如何放?我知道韦恩不爱我,我闫丹什么人你清楚,我得不到的东西,就算是毁了,别人也休想得到,你知道吗?在你来之前,韦恩给了我一张离婚协议书,你看他多狠,他把我们的孩子打死了,现在给我一张离婚协议书,想这样就完了?舒凝,你说我跟韦恩比起来,谁更狠?你觉得我这字是签还是不签?”
闫丹从床头抽屉里拿出一张离婚协议书,上面曲韦恩已经签好了字,舒凝也是意外,想到昨晚曲韦恩醉酒的情形,原来当时他就已经做了选择。
舒凝抿唇不语,闫丹却突然将离婚协议书揉成了一团,重重掷在地上:“我不会签字,这辈子我也算毁了,我什么都不在乎,我毁了,也要拉一个垫背的,他曲韦恩想得到解脱,这辈子都不可能。”
爱多深,恨多深。
闫丹不放过别人,也放不过自己。
对于这件事,舒凝无权发表任何看法,她起身道:“如果这是你叫我来的目的,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舒凝,你想就这么走了吗?”闫丹喝住舒凝:“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你,没了你,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舒凝身子定住,尔后缓缓转身,看着闫丹缓缓道:“闫丹,到了如今你还是执迷不悟,你口口声声说爱韦恩,你懂什么是爱吗?那只不过是你的私欲,是你的不甘在作祟,爱一个人若是要毁了彼此,那你不配说爱,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你,你的孩子,你的婚姻,你的一切造成,都是你自己,韦恩他是错了,错在从最初就没有明确拒绝你,我也错了,错在当年信了你。”
闫丹一愣,随后从床上下来,因为她起身有些急,手背上还插着针头输着液,身子一软,人从床上摔了下来,砰地一声吊瓶也摔在地上,地上无数玻璃渣子,刺鼻的药水充斥在房间里,她整个人匍匐在地,有些狼狈,仰着头,目赤欲裂:“舒凝,错的是你,是你,林向宇那个废物,他杀不了你,我亲自动手。”
说着,闫丹扒掉了手背上的针头,顺手拾起地上的碎玻璃起身,朝舒凝猛扑过去。
舒凝原有准备,知道闫丹不会就此作罢,在闫丹扑过来时,舒凝闪了一下,闫丹扑了个空,但她的手臂上还是被闫丹手上锋利的玻璃瞬间划破了皮肤,血立马冒了出来。
“舒凝,我要杀了你。”见到血,闫丹更兴奋了,接着又扑上来,舒凝顾不上手臂,与闫丹争执起来,地上满是碎玻璃,闫丹根本没穿鞋,没一会儿脚上全是血,舒凝是看见的,见闫丹明明疼痛的厉害却还是不管不顾,大吼了一声:“闫丹,你不要命了吗?”
闫丹身体弱,舒凝一把抢过她手里的玻璃片,将她一把推在床上按着,一边朝外面大喊,首先进来的不是护士,是曲韦恩与闫母,见到地上一片狼藉,血迹斑斑,闫母吓的尖叫一声,然后立马过去将舒凝拉开。
闫母护女心切,力道之大,舒凝朝后面踉跄了两步被曲韦恩扶稳。
“小凝。”曲韦恩见舒凝手臂上全是心,急切道:“我先带你去包扎。”
闫母将闫丹从床上扶起来,看见她脚底鲜血淋漓,眼泪瞬间满面,心疼的朝舒凝吼道:“你刚才对丹丹做了什么,你这个蛇蝎女人,你害的我女儿还不够,还想杀了她吗?还有你曲韦恩,丹丹才是你老婆,你不顾丹丹,却先担心这个女人,你还是人吗?”
从他们刚才的角度看,再加上闫丹的伤比舒凝重,很容易让人以为是舒凝对闫丹动手。
闫丹因为之前手上拼命握着碎玻璃,舒凝在抢的时候,两人的手都有不同程度划破,床单上洒了不少血迹,看着特别瘆人,在加上地上的血,那简直就是凶杀案现场似的。
闫丹窝在闫母怀里,顿时像没了生气的娃娃,连目光都是破碎的,散乱的,看曲韦恩与舒凝眼神里的恨,却是浓烈的让人心惊胆战。
曲韦恩护着舒凝,眉头皱的厉害:“闫丹,以后有什么事冲我来,我曲韦恩欠你的,这条命你都可以拿去,但这跟小凝无关,你若再执迷不悟,别怪我曲韦恩无情。”
“无情?”闫丹嘴角冷嘲着,忽然咆哮道:“你曲韦恩何时对我手下留情过?孩子没了,你给我的是一纸离婚协议书,你对我一直无情,我何必要让你们两个好过,我就要让她为我的孩子偿命。”
“丹丹,什么离婚协议书?”闫母一听,焦急的问,闫丹没说话,忽然目光瞥见地上被闫丹揉成团,沾着血迹的纸,闫母弯腰捡起来,打开看了眼,顿时气愤不已:“曲韦恩,你们曲家欺人太甚了。”
曲韦恩松开舒凝,朝闫丹走近两步,然后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玻璃,举到闫丹面前,神色凛然:“孩子是我弄没了,要偿命,我来,你心里不甘,我这条命还给你如何?”
舒凝惊讶:“韦恩”
闫丹怔愣着,目光盯着曲韦恩手里的碎玻璃,上面还沾着血迹,她的身子在闫母怀里发抖,目光惊愕的看着曲韦恩,顿时泪如泉涌。
闫丹不敢去接碎玻璃,尽管她心里恨,心里怨,可那是她深爱的男人,她不忍伤他半分,哪怕他狠心到杀了她的孩子,给她离婚协议书,她也不忍。
闫丹猛烈的摇着头:“不要,这不是你的错,是舒凝,都是她,要偿命的是她。”
“够了。”曲韦恩厉喝了一声,将碎玻璃塞进闫丹的手里,抬着她的手放在他的喉咙处,语气清冷:“闫丹,你记住,是我曲韦恩对不起你,这一切跟小凝无关,负你的是我,你该恨的也是我,来,只要你轻轻一动手,我的命就还给了你,这些年也累了,是时候该结束了。”
闫丹的手激烈颤抖着,舒凝盯着闫丹的手,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她真怕闫丹一个情绪不稳动了手,闫母也被曲韦恩的举动震撼了,一个字也说不出。
病房里忽然就安静了下来,空气似乎都凝固了,连呼吸都带着小心翼翼。
沉默良久之后,闫丹忽然推开了曲韦恩,将手里的碎玻璃摔在地上,手抓着曲韦恩的手臂,声音哽咽哀绝:“不能结束,不能,韦恩,我们不离婚,孩子我们还可以再有,我不离婚,我知道错了,你别丢下我,别丢下我。”
满目凄楚的闫丹让舒凝为之一颤,或许这就是她一直恨闫丹,却又对她保留一丝怜悯的原因,因为闫丹只是太爱了。
如此的闫丹,让闫母满面泪水,擦着眼泪,满眼心疼:“丹丹啊”
护士进来见到病房的情况也是愣了,站在门口也没进来。
曲韦恩眸光微动,他半俯下身,手摸着闫丹满是泪水的脸,声音缓了缓:“闫丹,现在先让医生给你清理伤口,我们的事,以后再谈。”
或许是曲韦恩难得对闫丹语气温柔,闫丹仿佛看见了一丝曙光,高兴不已:“好,好,我都听你的。”
曲韦恩安抚好闫丹,对门口的护士点了点头,护士们才进来。
尔后闫丹真的很听话,让护士帮忙处理脚下伤口,虽然疼,但她不闹,只是目光一直盯着曲韦恩,舒凝想起不久前她自己也是脚下全是玻璃,那种用钳子取玻璃的痛,真的难以忍受,但闫丹身子直直的躺着,嘴里不用咬什么,就只看着曲韦恩,她也将那些痛都忍下来了。
看到这儿,舒凝捂着手臂一个人走出了病房,找了医生包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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