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思刀前万丈冰,山河白日没晦冥。
所思足下千履血,天地浮沉一气中。
美人兮美人,不必长袖跪太平。
江水由衷赞叹:“小鹿衔你真好看。”
鹿衔今日穿的也是红裙,她抱着人骨琵琶,脚系金铃铛,娇俏机敏。
江水用朱笔点在了鹿衔的眉心,动人万分。
而后鹿衔也讨要过来朱笔,细细点在江水眉心,带着些小埋怨道:“姐姐明明比我更好看。”
倒也不是嫉妒。
鹿衔昨天看着她和秦不二那大尾巴狼在那边郎情妾意地,鹿衔也自觉没有去打扰。
更是看到江水悄悄给她自己添了一件新衣——
还是红色的衣裙,今日便穿上了。
而这袭红裙是为谁置办的,自然一目明了。
于是鹿衔自告奋勇道:“姐姐我来替你梳妆吧!”
虽然有些惊讶,江水却还是从善如流地将木梳递到了鹿衔手中。
环佩铃铛尔,手中濯青丝。
鹿衔梳理得十分细心,这一套红衣虽质地粗陋了些,却还是飘然欲仙。
如今江水的脸庞虽清媚,却也能压得住这般妖娆的颜色,风清而无风尘。
便为她梳随云髻。
“姐姐呀,你可知道女子还是要多打扮的。”
鹿衔语重心长道:“你即便送男子一座城池,都不如将自己打扮得美一些。”
“自己掏心掏肺,不如让旁人掏口袋给你买胭脂水粉。”
拉着江水的手将她领到了铜镜前坐下,鹿衔对自己的手艺十分自得。
她得意洋洋道:“我再给你添上一些胭脂水粉,包管姐姐和我能够一起艳压群芳!”
今日便是祀舞会的日子,各家姑娘不论是参加还是不参加的,都会将自己收拾得比寻常更美些。
鹿衔喜欢这里女孩子蓬勃的美,却不喜欢有人美过自己。
江水想着秦不二即将远行,她想在他走之前更加美好一些,于是也由着鹿衔捯饬。
一边用清水晕开茜色的绵燕支,鹿衔一边思索着妆面。
又捏了捏江水的脸,鹿衔由衷夸赞道:“姐姐易容术真是巧夺天工,与寻常的脸无异。”
江水一张脸上最讨人喜的不是似泣非泣的双目,也不是小巧合宜的鼻子,而是那微微翘起如诉的双唇。
于是她晕出一个玲珑唇妆,水润小巧微微翘起,让鹿衔欢喜极了。
美人面亦如名家画,须有点醒处,需择留白地。
烟云变灭,天地幽幽,方为名画中佳处。
于是画法大家又称作耕烟人,而于美人面上施加粉黛,也似云中点染。
那般浩浩荡荡一股脑糊上满脸胭脂水粉,那是匠气的脂粉盒,而非夺天地造化钟灵之德的美人。
于是在细细描完唇后,鹿衔用莺色眉黛晕染了江水的眉毛,将其修饰细长如诗句中思绪。
再以浅红色水粉在眼上稍作修饰,因她肤色白皙并无瑕疵,也就不多去在脸上施粉,最后晕开一点腮上醉意。
斜插银流苏,点配人间红,眉眼盈盈春山霭,素唇微落绛草心。
额间朱砂此刻有些与朱唇呼应,鹿衔思索了一下也就没有擦去,只是用手绢将它修饰成小巧一点。
因为江水素来是素面朝天不在意装扮的,所以即便江青梗只差绝色半步,却看多了也习惯了。
而此刻打扮起来鹿衔惊艳了好一下,才开口喊道:“姐姐......”
瞧见她那副模样,江水有意逗弄她一下,故意用含情如诉的神情看过去含糊说:“嗯?”
鹿衔又咽了口口水:“我给你打扮的这样子,你还喜欢不喜欢?”
江水点点头:“姐姐自然是喜欢的。”
哪有女子不爱美的?
只是江水不擅长梳妆罢了,何况在山谷之中梳妆做什么?
对水自怜?与花同哀?
更不可能是,打扮给那些食物看的吧。
江水摸摸鹿衔的头:“你也快些打扮吧,别误了时间,赢不回来落金樱姐姐可唯你是问。”
“好嘞姐姐!”
鹿衔拍着胸脯:“我虽然修习音杀之术,可舞技也从不曾落下的!”
说完便坐到了铜镜面前,预备给自己也来一个巧夺天工的妆面。
江水笑着推开窗看着边境风沙,如今还算太平岁月,莫啼城的日子也算是安好。
三两结伴的姑娘家挽着手,提着篮,娉婷袅袅走向了城东门的方向。
个个绰约多姿,明朗风秀。
和正在细心打扮的鹿衔说了一声,江水呼了一口气,摸着头上发饰还佩戴完好,缓缓开门走出去。
秦不二便在大堂之中等待着她。
看着江水缓步走出,脸颊还带着有些不自然的红晕,秦不二惊艳一瞬。
他起身上前问:“江水你今日怎么这般打扮?”
自然是因为想让你喜欢啊。
可这话江水抿了抿嘴,还是含羞未肯说出口。
她只是摇头笑称:“鹿衔替我打扮的,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秦不二牵着江水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侧,语气温柔道:“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只是有些觉得你该被藏起来,只叫我一人看。”
忍不住噗嗤笑出来,江水捂唇笑着说:“怎么?”
又仔细打量了下,秦不二盯着她道:“记得裹严实些,别叫旁人看去。”
江水摇摇头:“知道啦。”
这时鹿衔走了出来,同江水一般她肤色匀称不需要可以修饰,于是她打扮得轻灵妩媚而不自知。
如月下饮水的小鹿。
同江水一般在额间点了朱砂,唇如叶上清露透亮莹润,眼眸明亮不经意间倾泄风情。
如初阳清玉宇,烟云渐消,全然天真的妩媚。
和江水站在一起,两袭红裙,照应风流。
一个含情远山雾,一个自在林间鹿。
她轻轻巧巧挽住江水姐姐的手臂,就像是寻常的姊妹一般,得意洋洋向秦不二问:“怎么不许旁人看去?我姐姐不好看么?”
不等江水或是秦不二说什么,鹿衔又摇头晃脑一本正经复述着教中姐姐的话:“让美人困在密室之中,无异于以明珠照面疮,简直是暴殄天物!”
“何况你是谁?和姐姐无亲无故的,管的倒是挺宽的咧,哼。”
居然想将自己耗费心血的“作品”藏起来,可有把她放在眼里?
鹿衔十分不高兴地想,又非九五帝王之尊,有什么底气将佳人藏起来?
这小道士修道不成,花言巧语会得很,脸还挺大的呢。
当他是谁哦。
若秦不二不是微生盛湖的师弟,像这种觊觎江水的美色的登徒子,她瞧见一个就得弄死一个。
江水勾了勾鹿衔的鼻尖:“好啦,小鹿衔。”
鹿衔这才收了气焰,黏黏糊糊地抱着江水的手臂。
只见她兴致勃勃道:“姐姐过会儿你可一定要看我的舞,这种荒莽之地没什么好瞧的,你瞧我就是了。”
也不怪鹿衔这般得意舞技,容教又不是寻常的人家,只请着教习嬷嬷教导一些女红之类。
那可都是魅惑道中之人亲手指点,她又是有鹿拂柳血脉的少教主,学习舞艺自然是不在话下。
秦不二只在一边笑着,鹿衔太过黏着江水,他可插不进去。
江水也笑着哄她说:“除了小鹿衔姐姐也没什么好看的。”
这两个如花似玉的姊妹热闹粘糊,倒是叫人见了便觉得心旷神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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