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静!”叶宋没料到还有此变故,先一步过去把苏静扶着,他倒在自己的身上。叶宋坐下,让苏静头枕在自己腿上,说实在的,当真有些心慌,不知道该如何应付。她看了看苏静的肩膀,鲜血染红了他的白衣,外面一层凝固的血色已呈深红。她手指微微颤抖,有些心里没底,抓住露在外面的木枝,咬咬牙便帮他把肩头拔了出来。
噗嗤一下,鲜血溅在了叶宋的手心。
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她把苏静轻轻放在地上,抬头望了望四周,这里就是主墓没错,陪葬品众多,中央摆放着一口黒木镶金丝的棺材,石柜上器皿罗列,叶宋站起来就去四处乱找,把一干名贵的古董瓷器摔了一地,碎成了一块一块。她有些气急败坏道:“不是通常有毒就有解药的么,怎么会没有!没有!”
突然想起,先前在小溪旁自己被蛇毒咬伤时,听叶青说苏静是靠嘴帮她把毒血吸出来的。叶宋怔了怔,她居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立刻又跑回来,一手扯开苏静的衣衫,露出受伤的肩膀。她趴在苏静上方,不顾三七二十一,俯头便含住了苏静的伤口,用力吮吸。
口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她吐了一口,再吸另一口。如此慌乱的她,根本没注意到,被吸出来的血本来就是鲜红色的,她只顾着盲目地吮吸。
或许是力道太大,苏静忽而用浓浓的鼻音呲了一声,他眯开两条眼缝,恰好看见叶宋一脸的慌乱和着急,便笑了。突然苏静伸手,冷不防扣住叶宋的后腰,把她往自己怀里一压,叶宋便紧紧被他抱住,压在他胸口。
叶宋愣了一下,不敢多动,轻声问:“你没事了?”
苏静狡猾道:“本来已经凝固的伤口,这下又被你吸破了。乖,别紧张,我逗你的啦。”
两人沉默了片刻。
紧接着一声清脆而响亮的掌掴声响起,这次是实实在在打着了。
苏静捂着脸坐起来,口中有一丝腥甜,手指拭拭唇角,发现唇角都给破了,不由看看冷然的叶宋的背影,抽了抽嘴角笑笑:“虽说我跟你开了个不太适宜的玩笑,你也不用打得这么狠吧?”
叶宋回头,若无其事地理了理一身灰的衣服,看也不看他一眼,语气冷冽:“你就是开玩笑,也给我适可而止。下次,你就是死了,我也不会管你。”
听这语气,叶宋是真的生气了,而且是认真的。苏静再一次自己找虐。他眨巴着明亮的桃花眼,一脸讨好,道:“好歹我这伤也是为了救你。你别生气啊,下次我不这样了。”真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他还不忘说些好听的,“只不过,见你那么担心我,就算为你上刀山下火海也值了,兄弟嘛,就是要肝脑涂地两肋插刀,阿宋,你说是不是?”
叶宋没回答。
“阿宋,你回头看看,伤口出血,整条袖子都红了。”
“阿宋我、我……好晕……”
软磨硬泡,死皮赖脸,叶宋再不回头,可能他就要柔柔弱弱再次晕倒了。叶宋终于回头瞪他:“你不装会死啊?!”
可一看见苏静肩膀血流不止以后,她眼神就软了软。苏静脸色似乎比先前更加苍白了。叶宋顿了顿,只好又蹲下来,撕了自己里衣的布条,帮苏静把伤口缠起来,她把伤口外围缠得偏紧,也好阻止血液继续流出来,嘴上却冷冷道:“要死早点死。”
苏静看着她忙碌的样子,笑:“要死一起死,反正大家都是祸害。”
等包扎完毕后,苏静慢吞吞从地上蹭了起来,不再开玩笑,两人仔细打量这座主墓室。中间的黒木金丝棺显得十分的阔气。在叶宋可惜完被她打碎的满地古董瓷片后,两人在墓室四周转转,除了古董瓷器以外,墙角还堆放了一只只箱子,那箱子上的锁已经老久,一敲就开。
叶宋揭开箱子,顿时里面的黄白之光溢出来,几乎要晃瞎人的眼——满满一箱的金银珠宝啊。苏静跟着又打开了别的箱子,无一例外,金石玉器数不胜数。
苏静笑道:“我们是不是发财了?”
叶宋睨他:“你很穷吗?”说着她就从中掏了几样十分精美的玉石,塞进了怀里,“你能看上几样就捡几样,带出去送给你的相好儿也不错。这么多我们是带不走了,等以后有机会,再来一次这个地方,把东西搬空。”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盗墓贼都争相往有死人的地方凑了。
叶宋秉持着不要白不要的原则,心想着进来这个鬼地方差点送命,岂能不捞点儿什么回去,于是乎把那些珠宝箱子一个个搬去了方才要坍塌的那间石室,她搬得气喘吁吁,回头看苏静:“你不来搭把手?”
苏静道:“又没有我的份儿,我干什么要帮你搬?”
叶宋想了想,直起腰道:“现在是没你的份儿,等以后我们再来这里挖不就有你的了吗?”
苏静眼珠子转了转,这么说,她还打算等正事办完以后和他再回来这个地方?单独两人?啊哈似乎这主意不错。于是乎苏静用他没受伤的那只手臂,也能一次拎俩箱子,两人很快就把那堆金银珠宝给搬空了,全部堆在了即将坍塌的石室中。这样一来,这石室危险,后方又有一条通道是深渊,盗墓贼不会光顾,二来石室一旦坍塌,上面是黑土,也方便辨认。况且这又是谢家的墓地,城里的人不会随便来挖谢家的坟的。
这样一来,这主墓室几乎就只剩下一口金丝黒木棺了。叶宋和苏静走到棺材旁边,苏静弯曲着两指在棺材板上叩了两下,声音半是清脆半是沉闷,他道:“看来这就是谢长安的棺材了。”
这并不难理解。因为这口棺材与周遭古老的瓷器和装金银珠宝的旧箱子比起来,实在是新崭太多。两人对视了一眼,苏静抬手便推开棺材盖。结果往里一看——空空如也。
这件事本来就处处透着诡异。谢长安的尸体不见了。
正当两人沉吟之际,冷不防不知从什么方向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稚嫩的孩童啼哭,似乎喊了一声“娘”,只不过喊到一半声音戛然而止,他俩均是一愣。旋即再也不多逗留,眼下就只有一个方向,后无退路,便只好勇往直前,当即就撒腿往前跑。苏静比先前更为警觉,在跑入一条甬道前先用石子击往甬道的各个方向以试探,一旦机关被启动的,便等机关用尽了再行通过。
终于跑到一个宽阔的原形石室里,各个方向有许多小耳室。叶宋和苏静一间间查看,发现了有孩子的衣服,但是不见孩子的踪影!
且这些石室一旦关起门来,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真应了小宝所说的,他虽然神智有时不清,却也说过他只觉得很黑,想来就是被关在了这里。
再看看有一间石室的石门上,还留有斑驳的血迹。而石室里的小孩衣服,大小尺寸与小宝的无异,布料也是上乘,叶宋看了看,道:“想来这应是雪娘为救小宝的孩子留下的。”
可是孩子呢?哪儿去了?
叶宋情急之下,望着苏静。苏静凝神细听,辨认方向,最后拉起叶宋便朝一个方向跑。这下子他们不用担心会有机关了,这里这么多的孩子都能通过的地方,想必机关早就被撤掉了。
苏静的辨别并没有错,两人跑了一阵,前方隐约的哭声越来越强烈,还能听见敲木鱼念经的声音,一定是念的什么邪经,念得人心烦意乱。
终于跑到了头,一股浓浓的寒气逼人。
夜明珠的光辉照亮了整片空间,却没有一丝温度,全然被封冻在厚厚的冰层里。那是一间纯天然的冰室,四周都是白冰。而那些孩子们,一个个被冻得不住哆嗦,哭得也断断续续。
冰室里,有一张冰棺,冰棺内半倚坐着一个人,一个死人。
他脸上的皮肤颜色,就跟当日被下葬的雪娘的皮肤颜色差不多,青到紫,手臂上还有浓浓的尸斑,显然是处于半腐状态,可是叶宋和苏静见之惊讶,他的容貌和身形却保存得非常完整,定是这里十分寒冷的缘故。身上穿得也干净整洁,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脖子上挂着一枚大型号的金色如意锁。
光是看那眉宇间的与谢明的两分相似便知,这人是谁了。
而正给他梳头的老太太,正是谢家老太太。
叶宋和苏静的突然闯入,让老太太大吃一惊,继而表情十分的凶狠。旁边一个和尚敲木鱼和念经的声音也倏地停下。
叶宋问老太太:“你这样做,是想让谢长安死也不得安生吗?”
老太太突然变得十分激动,怒红着双眼:“胡说!长安没死!我的长安只是睡着了!只要,只要我给他喂饱了血,他就能醒过来。快,给我放血!”
这时,叶宋和苏静才看见,谢长安躺着的冰棺里,有一层浅浅的水渍,定睛一瞧,发现那哪里是水,分明就是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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