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鹅聪浓思通看书 > 林锦绣朱玉倾 > ☆、气怒
 
这日大早请过安后,锦绣洗漱收拾一番,准备到茴香院与谢欢、柳三娘一聚。再过几日就是京城上元灯会,全城的小娘子不论出身、年纪,都会自己手做一盏花灯,放游九江,祈福求愿。她们三人见面也正是为了此事,所要商讨的不过是如何制那花灯:颜色,图样,材料、形状等等。

她一切完备,正要转身出去,却冷不丁看到珠帘后头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面上的微笑便凝固在脸上:“大表哥……”

谢毓将她神色变化纳入眼底,冷笑一下道:“几日不见,表妹倒是圆润一些,想来最近过得不错?”

锦绣暗道这厮变本加厉,竟青天白日地闯进来!

谢毓看她一双黑漆漆的大眼望着自己却不说话,走上前自然而然地握住她手:“要出门?哪儿也别去了,今儿爷休沐,正好找你解解闷。”

锦绣:“恐怕不行,前几日就和表妹、柳姐姐约好了。”

谢毓眼里飞着刀子:“几日不见,胆儿见长,爷叫你别去,你去一个试试?”

锦绣咽了口恶气,不作声了。

谢毓长臂一勾,将人拉到自个儿怀里:“上回叫你绣的香囊绣得怎么样?”

锦绣:“绣好了,这就去拿。”谢毓挑眉,这倒是他未料到的。

心里头正熨帖几分,却见这丫头耍宝似的翻出个藕荷色的香囊,上面板板正正、一针一线地绣了一只大耳朵的狗,还吐着舌头。

“这绣的什么破东西!”谢毓不假思索地骂道。

锦绣眼眶一红,睁着个大眼瞧他。谢毓看这泫然欲泣之状,心下一软,鬼使神差地把这狗头香囊探入口袋:“啧,爷逗你玩的……”

锦绣心底冷笑,看你敢不敢带出去。

谢毓伸手掐了她眼角一点泪星子,摸着她脸道:“明天晚上哪也不要去,爷待你去个地方。”

锦绣一个激灵,立马道:“去哪儿?干什么?”

谢毓面露不快:“问那么多干什么,总之你乖乖跟着爷就好了。”

锦绣看着他不说话,谢毓见她这垂首憨然之态,不快去了几分,声音放柔道:“放心,不会让你被人认出来。”

锦绣心里煎熬,面上也挤不出笑来。

谢毓脸一沉:“你这么不想去?”

锦绣直了直脖子:“这么做,于礼不合。”

谢毓冷笑:“那你现在这样坐在爷腿上,于礼就合了?”

锦绣实在忍不住,看向他道:“是你逼良为娼,非我心中所愿!”

谢毓大怒,抬手就要给她一巴掌,锦绣瞪大眼,不可置信。

谢毓这辈子没给过哪个女人这样的好耐心,他从未见过像林锦绣这般不识抬举的女人,自己已经三番五次给她脸,她偏不领情。真个气急败坏,恨不得一巴掌打下去。

“给脸不要脸,给爷滚!”谢毓一推手把锦绣挥到地上,跳起来指着她鼻子要她滚。

锦绣拿手支着地起来,一言不发掀起帘子疾步走了出去。

帘子在半空中轻轻一打,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谢毓阴沉着脸,又猛地发现这不是在秋芳院,是在林锦绣的屋子里,他气成这样还得自个儿翻墙回去,想到此,更觉一把火烧在胸腔,恨得不行:“小白眼狼……”

锦绣一头冲出去,看到外间几个丫鬟全给他点了穴昏睡在那儿,更气得不行。她一路走,一路思绪乱飞,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坚定无比——

不能再如此下去,必须要赶紧想法子出府!

……

当日,承宁郡主于宫中设宴,此前便已下帖,邀请定国公府的大少奶奶、二少奶奶进宫赴宴。

安宁宫大殿上,矮几分设两旁,藏青色方毯铺陈。殿顶是十二仙女贺寿图,工笔描绘,色泽缤纷,精巧难言。每一方矮几上,有昙花酿一壶,香芝果、玫瑰酥、羊奶膏、凤梨酥、定胜糕各一叠,淡淡酒香飘荡在偌大的殿内,令人心旷神怡。

江雅言与姜梦因坐在左侧靠前的位置,两人姿容出众,各有风韵,引来殿内贵妇频频侧目。

“郡主殿下到!”随着内侍一声高喊,承宁郡主身着五彩凤蝶曳裙、脚踩云绸镶珍珠软绣鞋缓缓步入大殿,那裙摆摇曳过处,如莲花朵朵盛放,又有幽幽香风阵阵,华贵非常,令人目眩神迷。

众人下拜行礼,承宁郡主含笑令大家入座开宴,一双勾魂桃花眼扫过身侧不远处的江雅言,目光轻不可察地一凝。

江雅言今日着一身淡青色对襟裙,头戴白玉珠花,发丝轻挽,弱不胜衣,其韵楚楚,虽看着柔弱温婉,却浑然天成,没有丝毫做作之感,更不会让人觉得小家子气。

“一段时日未见,江姐姐怎么消瘦了不少,是不是谢大哥欺负了你?你且告诉本宫,待本宫回头好好与他说道。”承宁举杯笑道。

姜梦因在一旁听得微微色变,早听闻承宁郡主爱慕大哥,不料竟敢如此大胆。

江雅言柔柔一笑:“多谢殿下好意,雅言无妨,只是近日睡不大好,神思操劳了些,将养将养便好。”

睡不大好有多种可能缘故,偏承宁郡主在意谢毓尤甚,势必只想到其中一种,那美目一暗,又忽而娇笑:“没事就好。”

来去不过三言两语,表面是寒暄,却不知为何,令姜梦因手心冒汗,只觉美酒无味,恨不能早早回家的好。

在她不安间,承宁郡主已将目光瞥向他处,与其他高门命妇暖意寒暄。

酒席过半,承宁郡主面色酡红,似乎不胜酒力,向众人告了一声,便扶着宫婢步伐不稳地去了殿后。郡主一离开,酒席倒比方才轻松热闹几分,众人各自闲聊掰扯,不必太过拘礼。

“谢家大少奶奶,殿下新得一副绣作,知你精通此道,邀你前去同赏。”内侍上前道。

江雅言应声而起,随那内侍步入殿后内间。

重重纱帐后头,承宁郡主斜倚贵妃榻,素手扶额,面色还有些潮红,听她进来,眼也未睁:“江姐姐,本宫此番做主,你不会恼了本宫罢?”

“雅言不敢,却不知殿下所指为何事?”

“此处只有你我二人,江姐姐又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为何事,当然是上回本宫送去的两个美人了。”

“殿下是为夫君着想,雅言不敢有怨言。”

承宁郡主慢慢地睁开眼:“若真不敢有怨言,怎么逼得谢大哥杀一个又退一个呢?”

江雅言掩口惊呼,花容失色:“竟然如此?”

承宁郡主:“姐姐身为主母,竟不知道此事?”

江雅言:“殿下有所不知,那两位美人来后,皆是夫君安置,至于后来如何,也全听夫君安排,两位佳人乃殿下亲赐,雅言不敢逾矩插手。”

总之,一切都是谢毓做的,与她无关。

承宁郡主笑而不语,眼里却殊无笑意。

室内,紫铜香炉青烟袅袅,寂静如落针可闻。半晌,承宁郡主向她挥一挥手,又合上眼:“退下罢,本宫乏了。”

江雅言应声退下。

在她转身之际,榻上之人猛地将眼睁开,目光如利剑一般割向那一抹淡青色的纤影。

……

却说锦绣大早与谢毓闹得大为不快,一路疾奔,到了茴香院中,见到谢欢与柳三娘拿着基本图册在挑选图样颜色,方才缓和一口气过去。

“妹妹怎么才来,你该不会是……”柳三娘有意停顿。

锦绣一阵紧张:“什么?”

“睡过头了吧?”

锦绣干笑:“这都被你知道了。”

谢欢一脸鄙夷:“都多大的人了还睡过头,我都不这样了。”

锦绣不知说什么好。

谢欢:“来,过来看看花灯的样式,我觉得这种扩散开来的挺好的,中间空隙大,能多放几张笺。”

柳三娘:“你要放那么多笺干什么,听人说,许的愿望越多,越不容易实现,当然要百里挑一,挑一个自己最想实现的放进去才值当啊。”

谢欢:“真的?”

“骗你作甚,你问林妹妹。”

锦绣点头:“好像大家都是只放一个的。”

柳三娘又掩口一笑道:“而且呀,闭合式样的才好看呀,你想想大家都做出个花灯,人家的精细小巧,偏你的大如面盆,若是给人看到,岂不笑话了去?”

谢欢连连应是,便又决定要用闭合的了。

锦绣听这柳三娘所言确有道理,然而这一来二去却有一番将谢欢耍弄在鼓掌之间的意味,不由微微失笑。

经早上一事,离开定国公府的心思愈发坚定,想来是因去期不远,看着眼前温馨场景,感到弥足珍贵,又有些止不住的鼻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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