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们的如意算盘落空。
刘宝顺一个字的真话都没有。
面对朝臣的苦苦哀求,他仰头大笑。
笑过之后,脸色突然变得狠辣,“你们不是很厉害吗?你们说我是昏君,暴君,说我祸国殃民,对不起天地,对不起列祖列宗。
好啊,我让出皇位,放手让你们去折腾,结果呢?哈哈哈……这才几个月啊,你们就支撑不下去了。哈哈哈,我倒是要看看你们会落到什么下场,究竟谁才是大梁的祸害。哈哈哈……“
臣子厉声质问,“这个天下,你真的不在乎,不关心吗?我们做臣子的,改朝换代,大不了换个主子继续当官。
刘氏家族呢?一旦江河破碎,江山败亡,刘氏一族必遭屠戮,甚至是灭族。你真的能眼睁睁看着,却无动于衷吗?”
刘宝顺猛地回头,眼神嬉笑。
“死了又如何,灭族又如何?你以为我会在乎。哈哈哈……我不在乎,我什么都不在乎。我既然敢大开杀戒,你以为我还会在乎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
“你疯了!你对得起先帝吗?先帝若是活着,一定会亲手斩了你。”
“你都说了如果先帝活着会站斩了我。可惜啊,先帝早就死了,都已经变成了一堆白骨。谁都杀不了我,哈哈哈……”
刘宝顺疯狂大笑,笑出了眼泪。
看着臣子一脸难堪便秘的样子,他更是乐不可支。
他拍拍臣子的脸颊,“活一天是一天,何必想那么多。生老病死都是注定的,无非就是早一天晚一天的区别。
你看我,我都不在乎生死,不在乎家国情怀,不在乎是否灭族,如此才会心胸开阔,剩下的日子安乐无忧。”
“荒唐!”
臣子连连退后,躲开刘宝顺的辣手。
“你身为刘氏子孙,身为前任皇帝,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你既然无心,当初为什么要争皇位。皇位到手,为什么就不能做个负责任的皇帝?江山沦落至此,你要承担大部分的责任。”
“我,现在不是皇帝,对这个江山没有责任。随你们怎么想,我没钱。就算有钱,也不会拿出来给你们用。”
臣子痛心疾首,“钱不是给我们用,是给朝廷大军用。今年冬天格外严寒,将士们需要更多的棉服。
军械兵器也需要淘汰更新,这些都需要钱。
你让皇城司大理寺杀世家,四处抄家劫掠,那些钱财都去了哪里?你是不是藏了一个小金库,到底在哪里?”
臣子都要被逼疯了,恨不得用上酷刑,逼出小金库的下落。
刘宝顺大马金刀往椅子上一座,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小金库没有!我坐龙椅那会,开销比现在大多了,抄家所得的财货全都充作军费花了出去,一文钱没剩下。”
“不可能!那么多资产,那么多财富,怎么可能全部充作军费划掉。”
“信不信是你们的事,我没理由还要替你们解决信任问题。”
刘宝顺嘴角一翘,嘲讽之色恰如其分。
如果他不是废帝,怎么着身份也摆在那里,臣子真的很想打他一顿。
那模样着实讨打。
刘宝顺当然不觉着自己讨打,他只觉着乐呵,看好戏的心情格外舒爽。
被人赶下龙椅,偶尔得一乐子,也算是无聊生活的一点消遣。
“你说不说?”
臣子逼问。
“没有钱!就算你问一百遍,还是这个答案。”刘宝顺也很果断。
臣子被气得暴跳如雷,又不能打人,只能捶桌子出气。
刘宝顺乐不可支,“这张桌子牢固,随便捶打,保证打不烂。”
臣子怒目而视,仿佛在说:“你没救了!”
然后拂袖而去。
刘宝顺挥挥手,以笑声欢送。
……
朝廷没钱。
世家恪守底线,死活不肯加码赞助。
军中大将接连上本催促朝廷运送足额的物资,不要每次就跟撒盐一样,一点点。
臣子们焦头烂额。
皇帝刘韵躲在一旁冷眼看着。
他没权,管不了事,自然也不用承担责任。
同时,他和朝臣们一样好奇,父皇是不是真的藏了一个小金库?
最有可能藏在宫中。
于是乎……
皇帝刘昀开启了冬天游玩皇宫的游戏,借着闲逛的理由四处查看,没看出任何异常,找不大任何地宫入口。
是他想多了?
还是臣子们推算出错?
亦或是,钱真的已经花完了。
只可惜啊,父皇身边几个心腹太监,在宫变那晚,已经身死道消。
天下间,知道是否有小金库存在的人,唯有父皇一人。
“不如让朕去试试。我是父皇的亲儿子,他或许会看在朕的份上松口。”
皇帝刘昀主动请缨,借口询问小金库下落,他要去面见父皇。
朝臣们权衡利弊,最终点头同意。
……
父子见面,皇帝刘昀难掩激动,刘宝顺则是一脸如常。
皇帝身边跟着臣子,说是陪伴,更多作用其实是监视。
有外人在,父子二人难以说真心话。
皇帝刘昀急中生智,找了个借口将臣子打发走,屏退伺候的下人。
终于……
时隔几个月,父子二人终于可以单独面对面说话。
“父皇受苦了!”
皇帝刘昀跪地磕头,痛哭流涕。
“儿子不孝,不能救父皇于水火中。”
他哭得嘶声力竭,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废帝刘宝顺坐在椅子上,神情淡淡的,眼神不喜不怒。
他轻声说道:“跪着干什么,都做了皇帝还哭哭啼啼,成何体统。起来说话吧。
也别说拯救我于水火之中类似的话,宫变一事,你算得上是最大的得益者。
你这么说,既对不起扶持你登基称帝的那帮老臣子,又显得虚伪,就像是在挖苦我连个皇帝都做不好,灰溜溜被人赶下台。”
“儿子绝对没有挖苦父皇的意思。儿子不会说话,令父皇误会,儿子该死!”
皇帝刘昀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
果然刘宝顺积威深重,就算滚下台,还是能震慑住继承皇位的儿子。
刘宝顺有些嫌弃地说道:“已经是当皇帝的人,干什么做出这副样子,不怕被人看轻吗?”
皇帝刘昀满脸委屈苦涩,“儿子就是个空壳皇帝,手中无权无钱无人。处处被人管束,苦矣!”
刘宝顺讥讽一笑,“现在知道当皇帝不容易,还算有救。”
“请父皇救我!”皇帝刘昀激动道。
刘宝顺面色平静,“我来问你,你是单纯想要手中有权,还是想救江山社稷于水火?”
皇帝刘昀一脸懵逼,“这有何区别?朕就是江山,江山就是朕。”
“荒谬!你觉着你自己能代表江山社稷吗?你死了,龙椅上大不了再换个人坐,同江山社稷一文钱的关系都没有。”
“那我怎么办?”
“这就得问你自己。如果想力挽狂澜拯救江山社稷,就别着急,让那帮臣子折腾去。他们好歹有经验,他们折腾无论结果如何,总归强过你胡乱瞎折腾。要是想要权,你就得做好做个亡国之君的准备。”
“这这这……”
皇帝刘昀慌了,前所未有的慌乱。
“为何朕一定是亡国之君,没别的可能吗?”
“前有狼后有虎,反贼尚未平息,外敌又在一旁虎视眈眈。这是一场苦战,而且结果未知。”
“可是……凉州兵马冠绝天下……”
“现在的困难是,必须分兵几路,逐个击破。兵力没办法聚拢在一起,外加粮草供应有限,内患未除,难啊!”
“父皇是让我继续做个傀儡皇帝?”
刘宝顺笑了起来。
他翘着腿,“这得看你自己。你问问你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想要天下太平,你就别指望短时间内掌权。毕竟你一个年轻皇帝,一点经验都没有,又无心腹谋臣,你掌权,你用谁替你办事?外戚吗?”
“可是,就算我不掌权,让那帮臣子去折腾,局面也未必有好转。”
“所以呢?”
“我不知道。”
皇帝刘昀神色痛苦,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刘宝顺冷眼瞧着,也不安慰。
时间过去些许,皇帝刘昀猛地抬头,“他们都说父皇有一个小金库,都是抄家所得。如果朕有了这笔小金库,朝廷大军实力倍增,一定可以打赢这场关乎国运的战争。”
哈哈哈……
刘宝顺放声大笑,“你和那帮臣子果然是一条心,都惦记着什么小金库。我早就说过,没有小金库,抄家所得的钱全都花光了。”
“可是……”
“没有可是。”
刘宝顺果断打断他,“我当初为什么要授权给军队,让他们就地解决粮草辎重,以劫掠当地世家养兵?因为朝廷没钱。
这是唯一有效,且能保证军队战斗力的办法。只要朝廷大军在,就算杀光了世家,大梁还有一线生机。
偏偏……天下人都不理解朕,说朕倒行逆施,祸乱江山社稷,简直荒唐。
以战养战,何错之有。
以牺牲世家,只要击退萧逸和燕云同,境内的反贼就是一群土鸡瓦狗,大军一到顷刻间就能解决,一切都是值得的。
可惜啊,世人不懂朕,朝臣不懂朕,就连你,身为皇帝同样不懂这个道理。
滚!赶紧滚!告诉那帮朝臣,没钱,一文钱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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