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奕蓉看着我,表情有点复杂,似乎想象不出一个中年男人会说出这样的话,半点尊严都没有。
换做以前我也想象不出自己会求一个女人,还是不熟的女人,但都快生存不下去了,用这张老脸换个翻身的机会,丢人吗?
黄奕蓉叹了口气,说考虑一下,过几天给我答复。
我嗯了一声,也不知道到底成了没有,灰溜溜的回到家里。
母亲从屋里面出来,迎面见到我迫不及待的问房子的事情怎样了,最后敲定下来没有。
我没把黄奕蓉的态度告诉她,只是说快了,也许能多赔几十万。
母亲听了之后很高兴,她小声问我那个女孩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年轻漂亮还上进,如果有机会的话不妨发展一下。
我笑了,黄奕蓉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又是广告公司老板又是开发商,那广告公司八成是她用来练手的,现在的我哪有资格高攀。
于是我转移话题,问母亲是怎样把三舅妈打发走的,我妈摇摇头不愿意说,我也没好意思追问。
下午三点钟,屋子外面传来震耳欲聋的鞭炮声,祭祖活动开始了,所有人要再次前往祠堂进行祭祖。
我妈拿着香火正要出门,却忽然扶着额头,我赶紧让她坐下来休息,说要不就别去了,反正那么多人不缺我们两个。
母亲坚决不同意,说这是态度问题,但她确实不太舒服,让我代她去。
我没意见,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去凑凑热闹,祈求老祖宗保佑。
外面已经是人山人海,越往祠堂去人越多,有几个人认出我是谁,朝我笑笑或打个招呼,更多的人就算认出我,也假装没看到。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上一次我回来的时候还没出事,要多风光有多风光,还给村里面捐赠了几十万,老村长一高兴,把整整一坛自酿酒一饮而尽,大家也抢着和我合照,风头无两的感觉还十分清楚。
但是现在,我穿着依然是两年前的衣服,样子也没什么变化,身边人对待我的态度却天差地别,祭祖仿佛和我无关。
人群里面我也看到了黄奕蓉,她和几个村民在一起,有说有笑的,我本来想过去,后来想想还是别自讨无趣,所以还是走开了。
祭祖活动准时开始,村长讲了两句话之后,就由村里面一个德高望重的老者来主持。
老者已经九十多岁了,从我有记忆的时候开始,他就主持村里面的重要事务,今年也是老一套,无非讲讲这个村的历史,祖先可以追溯到什么时候。
以前我站在台上的时候还会因为这些历史感到光荣,现在仔细想想也不知道当中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毕竟历史都是由成功者来书写。
讲了足足半个多小时,老者才正式开始祭祖活动,大家轮流去送香火,香火不全是自己带的,但凡有些排面的人都要在现场购买,算是在老祖宗面前展示自己能力的机会。
买的香火和祭品有好多个登记,最便宜有一百块的,然后有上千的,甚至还有上万的。
凡是上千的,老者都会大声把名字念出来,然后写在一张红纸上,上万的就不得了了,可以专门做一块牌匾放在祠堂里面。
别说是上万了,就是十万我也捐过,对当年的我只是小意思而已,我下意识的去寻找当年的牌匾,找了一会之后,发现还挂在祠堂里面显眼的位置。
看到自己的名字之后,我心里终于舒服一点,看来村里面德高望重的人还是有原则的,不会因为我两年没有回来就把我的牌匾从祠堂里面拿掉。
我看到不远处是大舅和三舅两家人,两家人都跃跃欲试,看来这几年确实赚到了几个钱。
至于我自己则没有多想,赔偿的事情还没有定数,这次就简单意思一下,上最普通的香就可以了。
没想到这时候,台上的老者却拿起话筒说道:“由于祠堂里面的牌匾越来越多,我们决定清理部分牌匾,比如说徐天已经两年没回来了,经过商定,决定先把他的牌匾拿下来。”
不仅是我,所有人都震惊了,紧接着是潮水般的掌声,我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好高兴的,是我欠他们了吗,相反,其中不少人还受过我的恩惠。
出现这样的情况离不开大舅和三舅家带节奏,特别是三舅妈,就差敲锣打鼓庆祝了。
我觉得十分不可理喻,凭什么这样对我,这两年我确实没有回来上香,但之前每年都不落下,而且每次都是十万起跳。
这些年加起来,上香的钱没有七八十万也有五十万,为什么就要和我过意不去。
“既然最中心的位置让出来了,这次谁上香的数额最大,谁就能得到这个位置。”
原来如此,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要拿我开刀了,原来有人想要最中间的位置。
但凭什么,就凭我和我妈是孤家寡人,是外姓人?平心而论,这里没有一个人对村里面的贡献比我多。
于是我站出来说道:“不过是两年没有捐款,就迫不及待把我的牌匾摘下来,我不同意!”
听到不和谐的声音,整个祠堂顿时安静下来,大家不约而同的看向我,眼神有的鄙夷,更多的是疑惑,似乎没认出我是谁。
就连站在上面的老者也顿了一下,才找到我站的位置。
“原来是徐天啊,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
我心中冷笑,敢情老子不讲究排场的时候,你们就不知道我回来了?
“你们要摘掉我的牌匾也不先问问我的意见,既然我两年没有回来,今儿就一并补上。”
人都是有脾气的,我原本只打算上最普通的香,被老者刺激之下,不假思索的买了两根一千块的香,加起来总共是两千块。
没想到我刚买完,大舅就哈哈大笑。
“小天你是不是傻了,两千块就想保住牌匾,是不是太便宜了。”
我不明所以,钱都捐了,还想我怎样?
老者有些尴尬的说道:“徐天你的牌匾在最中间的位置,理应留给今年捐钱最多的人,两千块确实不够。”
我非常生气:“如果只是一两年捐最多就算了,但我每年都捐十万块,近两年实在周转不开,就想问问这里谁给祖宗的钱能比我多。”
原以为这样说,大家起码能讲讲道理,可我太低估他们了。
三舅妈跳出来说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抱着陈年旧谷不放,按你这样说,就算五六年不回来,牌匾也能挂在正中间,要不要脸!”
她分明是在偷换概念,乡亲们偏偏吃这一套,都不见的我好,一个个落井下石,纷纷给大舅和三舅妈说话。
没有一个人帮我,可想我有多么孤立无援,越是这种时候我不服输的劲头就越强,就算是把牌匾摘下来也不能被这两家白眼狼上去。
乡里乡亲的,老者作为长老也不好做,他叹了口气:“徐天说的也有道理,我们不能否认他的贡献,不然这样,只要今年徐天也捐十万,我们就继续保留他的牌匾。”
这番话乍一听之下很有道理,对我来说却是天方夜谭,我刚花了两千,哪里还有十万,连一万块都掏不出来。
也许看出我的窘态,老者声音阴沉的说道:“如果没有的话,就要遵守村里的规定,徐天你作为外姓人,你妈又是外嫁女,念在你的贡献能在祠堂里面有个位置已经很不错了。”
我嘴唇紧闭,为什么之前我乐意捐这么多钱,仅仅是为了个牌匾吗?就是为了把我和我妈的名字留在祠堂里面,告诉村里所有人,我妈有个出息的儿子。
如果被除名,意味着我和我妈在村里面彻底失去了所有地位,沦为了众人的笑柄。
三舅妈说道:“长老,你就别难为小天了,我和大哥两家一起捐个十一万,把我们两家当家的名字写在牌匾上就行了,可以不?”
十一万,刚好比十万多一万,分明就是冲着我来的,别说我掏不出这个钱,就算拿得出来,也要强压我一头。
长老想了一下说道:“可以,如果两家都没有意见的话,是可以操作的。”
三舅妈和大舅高兴的神色溢于言表,让他们一家单独拿出十万很难,但一家拿一半真不算多,三舅和大舅下面都有几个子孙,平均也就一人出一万。
很快两家就商量好,由大舅出面去转账。
祠堂前面的大喇叭响起来:“已到账十一万元整。”
一分不少!下面很快传来欢呼声,众人啧啧惊叹,毕竟要拿出十多万还是很需要魄力和底气的,附近的人纷纷恭维两家人,热闹的场面一点不输给我几年前的样子。
三舅妈十分高兴,但却装出一副谦虚淡定的样子,不以为然的说道:“哎呀不就是一点小钱吗,人家徐天还看不上呢,你看到现在还没任何表示。”
大舅也嘲讽道:“徐天,你要是想拿回牌匾的位置,就赶紧掏钱,磨磨蹭蹭的,祖先都要不高兴了。”
我哪有这么多钱,像个木桩一样站在原地,接受所有人的鄙视和嘲讽,说风凉话的人越来越多,我却一句都听不进去,满脑子都是往日的风光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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